带着仓库到大明 第1089节
方醒的面色不变:“刘大人请说。”
刘观盯着方醒,缓缓的道:“打下三部尚书不打紧,就算是全打下去也不打紧,兴和伯可知……科学如今在南方的传播吗?”
方醒已经明白了,他说道:“可那也只是在那些一生都无法进学的普通百姓周围传播,难道……”
刘观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的道:“兴和伯,百姓学了科学……你让那些士绅和官吏怎么去管治他们?”
方醒依然面无表情,刘观叹息道:“兴和伯,科学的几本书本官也算是走马观花的看过了,果然于开智有大用,百姓开智……官吏奈何……而且,你这置先圣于何地?”
方醒笑了笑:“南方文风鼎盛,传言每村皆有村学,难道还怕科学这个散兵游勇吗?”
刘观的身体后仰,夸张的嘶嘶吸气,斜睨着方醒道:“可这次南方之行动作太大,兴和伯,立威不是这般立的,殿下亲近科学不是什么秘密。六部去了三部,外加一个左都御史,几百官吏被抓,兴和伯,这是在干什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质问,可方醒却只是微笑着,不知道刘观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来主动示好。
刘观坦然的道:“这是在捅马蜂窝,本官弄不好也会被南方文人们记恨,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本官也得劝劝,不过却……晚了。”
捅了马蜂窝是啥结局?
“官员们在逃过一劫之后,他们会害怕,害怕什么兴和伯自然清楚,所以……他们不会动作,可南方人杰地灵,多有威望高的士绅,这些人才是南方的实际控制者,兴和伯,不可小觑啊!”
方醒面无表情的道:“这只是一次碰撞罢了,而且只是一次试探性的碰撞,方某期待已久……”
北征在即,朱棣的身体也在走下坡路,方醒早就想找个机会和南方的文人们碰碰,算是一次试探,试探对方的底线,也告知自己的底线。
方醒走到门外,看着太阳高照,笑道:“这人就像是一年四季一般,没有一帆风顺的,今日艳阳高照,明日有可能就是大雨倾盆……”
……
南方从来都是中原的大后方,从前宋开始,除非是亡国前夕,南方都是歌舞升平。
而这种环境也让南方的商贸发达,有了钱之后,必然是要读书的,于是各地的学校密布。
应天府有一位教授,注意,这个教授可不是国子监那等教授,他的编制在应天府,是唯一的教授。
从九品,看似很低,可此人早年间辗转于南方各地担任教授,直至六十余岁,子孙们担心他的身体,苦劝,这才退休在家。
这样的人看似不起眼,可当言秉兴六十大寿时,从大明各地赶来庆贺的人几乎把言家给淹没了。
这是言秉兴退休前的一次大聚会,也是他为子孙们铺路的一次寿辰,至此他就半隐退在家中。
年纪大了要懂得养生之道,所以言秉兴每日起床后就会在院中散步,而陪同的就是他刚纳半年的小妾飞燕。
言秉兴的脸永远都是在板着,长期的教授生涯让他不怒自威。三缕长须飘飘,两边嘴角弯下,一般人看到就会感到心中发虚。
不过飞燕却不会,十七岁的年龄,青葱般的人儿,那窈窕的身材让言秉兴的脸上多了些许柔情。
“老爷,您昨夜可没睡好,吃了早饭便歇息歇息吧。”
飞燕俏皮的歪着脑袋拦在言秉兴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越发的显得身材诱人。
言秉兴作势瞪眼,可飞燕却是他这半年来的心头好,一点都不怕。
“你懂什么,这是大事,老夫自然要斟酌。”
言秉兴招招手,飞燕就蹦跳过来,然后伸出小手,任由那只带着老人斑的手握着。
吃完早饭,言秉兴叫人唤来大儿子言鹏举,然后言鹏举就亲自去套了车,陪着老父出门。
言鹏举很稳重,他目前在金陵国子监担任五经教授,职位不高,但有言秉兴的面子在,从祭酒到下面的杂役,无人不给他面子。
不过到了大宅院的外面时,守门的却是朱瞻基的侍卫,却不知道言家的名气。
“殿下正在处置政事,无暇见客,请回吧。”
言鹏举愕然,在金陵城中还没有不认识他家的,可……
身后一阵干咳,言鹏举赶紧去扶了老父下车。
言秉兴穿了一身青衣,近前拱手道:“原应天府教授言秉兴请见殿下,还请通报。”
侍卫看到言秉兴的气质后就收起了轻视,点头道:“且等着。”
没多久侍卫回来,点头道:“言先生请进。”
言秉兴微微颔首,在言鹏举的搀扶下进了大宅院。
等在前厅见到朱瞻基和方醒后,言秉兴看都不看方醒一眼,只是恭谨的给朱瞻基行礼。
朱瞻基开始也不知道此人,后来还是费石介绍,才知道言秉兴的跟脚,所以才拔冗相见。
“言先生请坐。”
对年长者,不管是谁,总会给予优待。
言秉兴坐下后,拱手,目光炯炯的说道:“殿下,老夫听闻殿下欲大兴科学……”
朱瞻基微微一笑,说道:“言先生此言何意?”
上位者不要轻易表态,不然就是把柄。
言秉兴的双眼微眯,就像是他以前看着那些犯错的学生般一样,“殿下,所谓科学,老夫也见过,却是蛊惑人心之学,若大兴此道,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久下去,大明危亦!”
方醒在看着言秉兴,看着他一番话就把朱瞻基的回避战术给顶回去了。
第1378章 刑讯高手有安纶,背后下手言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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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秉兴的大胆倒是出乎了朱瞻基和方醒的预料,这个问题朱瞻基不好表态,于是方醒就说道:“言先生想让人心复古吗?哪个古?”
言鹏举在边上束手而立,闻言忍不住就说道:“当然是三代之治!”
“住口!”
言秉兴勃然大怒道:“殿下和兴和伯的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回过头,言秉兴说道:“小儿无知,妄言了。老夫之意,在于民心淳朴,不为利所诱。兴和伯以为然否?”
方醒笑了笑:“人心不足是常态,当以道德为约束,以律法为标尺,一味去愚昧百姓,那是在害怕。本伯就想问问,言先生……还有那些人,你们在害怕什么?”
言秉兴起身行礼道:“兴和伯辱我名教过甚,殿下,老夫告退。”
老狐狸啊!
朱瞻基点点头道:“贾全送送言先生。”
言秉兴拱拱手,板着脸就出去了。而言鹏举却被刚才的话给惊住了,一时间忘记去扶着老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跟了出去,甚至还没有言秉兴的腿脚灵便。
朱瞻基等这对父子出去后,眸色微冷,说道:“倚老卖老!”
方醒取笑道:“他若是不倚老卖老,连我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想见你。”
言秉兴看到方醒言辞犀利,果断的马上告退,这便是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是恰到好处。
“他怕激怒了你,若是和我单独相对,肯定会和我辩驳一番。”
方醒丢下了此事,只关注着周应泰的口供。
临时开辟的刑讯室里,墙壁上还有一幅字画。周应泰被绑在椅子上,而椅子被几根绳子固定在屋子中间。绳子延伸到各处固定,而中心的周应泰看着就像是一只蜘蛛。
当看到安纶出现时,周应泰苦笑道:“安公公是来看周某笑话的吗?”
安纶的脸看着白白嫩嫩的,他舔舔嘴唇道:“周大人,听闻你不愿意交代,咱家这是来侍候你的。”
周应泰好歹是原金陵兵部尚书,所以开端就是问话,等问话无果之后,安纶就上场了。
“本官不知道,只是……只是与那陈不言有旧罢了。”
“好!好汉子!”
安纶的眼中多了几道血丝,他伸出手去,有人送上了皮鞭。
手中握着皮鞭,安纶笑吟吟的道:“周大人,接下来咱们好好的亲近一二……”
“啪!”
“啊……”
费石就在外面,听到惨叫声,他摇摇头道:“接下来是什么?”
“大人,接下来……安公公会用火钳和钢针。还有……木棍。”
“嗷……”
费石打个哆嗦,再也不想听里面的声音,疾步离去。
“大人,这等审讯之法也只有安公公用了才有效。”
“为何?”
“因为安公公的神色实在是太那个啥了,下面的兄弟们学不来,吓不到那些人犯。”
费石幻想了一下安纶吐着舌头,用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周应泰的场景,不禁加快了脚步。
“交给他了,玛德!这家伙算是立功了,弄不好能调回京城去。”
还没到午饭时间,周应泰的口供就到了朱瞻基的手中。
“安纶不错。”
朱瞻基看到上面的人名,满意的道:“二十余人,最低的都是主事,算是大案窝案了。”
方醒接过看了看,原来周应泰在金陵任职有些心灰意冷,于是难免三天打鱼两天晒,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在兵部动了些手脚,拿了些好处。
这等事情再普遍不过了,可周应泰大概是颓废久了,收尾时不干净,结果被一个小吏发现了,就把这事当做把柄告诉了陈胜铎,而后就顺理成章了。
朱瞻基冷笑道:“地方上所谓的士绅最喜欢的就是这等手柄,拿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想想,一个官员一辈子都得被你拿捏在手中,那好处能有多少?”
方醒觉得他有些偏激了,就笑道:“最多的还是狼狈为奸,至于官员的手柄,没那么容易拿。”
朱瞻基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士绅本就可以参与管理地方,接触多了之后,作为地头蛇的他们,自然可以轻易的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次南下之行让朱瞻基对大明的吏治彻底的失望了,午饭后他写了一封信。
皇爷爷,地方上的官吏大多贪鄙,少数有操守的只能独善其身,若任由这股风气蔓延,不出百年,大明的吏治就会彻底崩塌,无可救药!
这边在忧国忧民,而方醒却已经被气笑了。
“伯爷,那个杨田田刚才被除名了。”
费石很尴尬的送来了这个消息,然后如愿的看到了方醒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