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仓库到大明 第1587节
“小子请见百炼先生。”
门开了,一个老苍头看着门外的年轻人,皱眉问道:“何事?”
“小子潘松,科学子弟,请见百炼先生。”
老苍头面无表情的道:“等着。”
“是。”
潘松侧身站在门外,以示恭谨。
这里住着一位‘读书人’。
是的,王裳,号百炼先生。外人皆恭谨的把他看成是大儒,可他却对此嗤之以鼻,只肯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后来因为名气太大,不少人来拜师,但只要提到大儒,这位老先生必然是要让他们在大字的右上加一点。
大字右上加一点,那就是犬。
犬儒!
老先生的自嘲让人无语,却也颇为离经叛道。当他振振有词的说自己宁愿像一条狗般的活下去时……
谁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这不是自嘲,而是若有所指。
可这里是山东,他这种举动就是犯忌讳,于是老先生的弟子渐渐远离他,剩下的都是些坚定的反圣人家族分子。
而科学就是站在了儒家的对面,所以老苍头才愿意去禀告一声。
太阳很大,把院子里晒的明晃晃的。
几只鸡在墙角的阴凉处刨地,尘土飞扬。
一条小狗在堂前奶声奶气的冲着潘松狂吠,屋里传来一声呵斥,小奶狗回头,圆滚滚的身体差点一个踉跄,然后不解的看着里面。
老苍头出来的时候俯身摸摸小奶狗的头顶,然后走到门边,说道:“进来吧。”
潘松躬身,然后缓步入内。
很安静,从外观看,木屋古朴。
但在见到王裳之后,潘松才知道什么叫做古朴。
灰衣,洗的发白的灰衣。
额头有些突出,发际很高,一眼看去就觉得古朴。
王裳在看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子潘松,见过百炼先生。”
“老夫在看科学。”
王裳把书放下,然后用双手搓搓脸,问道:“你来此何意?”
潘松恭谨的道:“小子乃是科学子弟,以往曾经听过先生的课,今日得知兴和伯到了济南,就想起了先生这段时日的为难事,不敢擅专。”
王裳哦了一声,说道:“那户人家看老夫不顺眼,时常会有些龌龊人来做些龌龊事,老夫从未放在眼里。兴和伯……”
潘松赶紧解释道:“此事……乃是小子的一厢情愿,兴和伯未知。”
王裳点点头,说道:“老夫只想和狗一般的活着,兴和伯高居庙堂,天子之师……且去且去!”
潘松大汗淋漓的道:“小子有罪,请先生息怒。”
王裳重新拿起书,说道:“钻营之心可有,却不可炽热,你想从中为老夫和兴和伯拉线,想法自然是好的,可终究失去机械,令人不喜。”
潘松辩解道:“小子敬佩先生的为人……”
王裳皱眉道:“老夫读书的清净心都被你打乱了,你想两边串联,两头讨好,这是想要进身之阶吗?听闻兴和伯对科学子弟多有优容,你自去吧。”
潘松不敢再多纠缠,起身告退。
老苍头把他送走,回来说道:“老爷,老奴是看着最近上门的人少了,以为他是科学子弟,想来对那家人是天然的敌意,就……”
“何苦来哉!”
王裳闭上眼睛,淡淡的道:“老夫自然是看不惯那家人,可也只是看不惯罢了,却不喜被人利用。”
老苍头跟随他多年,见识不凡,闻言就郁闷的道:“老奴还想着您和兴和伯应当是志同道合呢……”
“志同道不合……”
第1963章 兴和伯,开始了(为新盟主‘子木莫’贺)
“犬儒?有趣。”
方醒有些想家人了,他想起了自己出门时哭的就像是生离死别的无忧,恨不能马上飞回家里。
北方的太阳和南方的不同,晒起来感觉就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南方……
朱瞻基本来是有意把试点选在南方,可最后还是慑于南方士绅的力量太强大,最后还是选择了方醒提出的济南。
他坚持着看了一会儿蔚蓝色的天空,然后眼睛酸涩的几乎就像是瞎了一般的难受。
他揉揉眼睛,问道:“那个潘松是什么意思?”
沈石头作为随行人员,担负着‘保护’方醒的重任。
按照皇帝的交代,若是形势不妙,他可以直接把方醒打晕,一路带回北平。
“伯爷,那就是个小人,他想拉线,然后借机走上仕途。”
沈石头觉得潘松就是个小人,可方醒却不以为然。
“是人就有私心杂念,科学不可能改造人性,不过他倒是给本伯弄了个难题……”
“那些学生还在闹腾吗?”
“是的伯爷,他们在布政司的衙门外面站着,也不说话,就站着。”
“这是示威,却不敢来本伯这里,可见都是善于谋身之辈。”
方醒站在屋檐下,伸手出去,让阳光晒在自己的手上,感受着那份灼热。
“此事首要是清理田亩,追本溯源,可这需要常宇的配合。”
“大明湖上,他并未应承什么,但本伯相信他肯定会照做,可……也仅仅是照做。”
方醒觉得此时的济南就像是一个菜市场,大家都停住了脚步,在静静的看着自己。
“让常宇来。”
不论是官阶还是身份,方醒都有让常宇来的资本。
常宇到时,方醒已经打了个盹,精神不错。
“本伯要清查田亩。”
常宇木然的道:“好,本官会配合。”
“我要认真的清查田亩。”
“本官一定认真。”
方醒笑了笑,说道:“此事关系到大明国运,常大人站在哪一边?”
常宇呆板的道:“本官当然站在陛下这一边。”
“好吧,我总是喜欢军中的纯粹,杀戮的简单,有人说我是九转大肠,可和你们一比,我就成了小白花。”
方醒觉得这世上的人总是会先站在自己的立场,站在自己一方的立场去看待问题,罕有能抛开利益去看待问题的人。
常宇的眼神活络了些,说道:“此事是另一种杀戮,兴和伯,成则升天,败则死无葬身之地,本官不知你为何要执拗如此,不过该做的本官一定去做,不会含糊。”
“兴和伯,你文武皆能名留青史,三代帝王的信重更是足以立传,你这般甘冒风险……是想要什么?”
常宇问的认真,方醒回答的也很认真。
“我只是看到了错误,想到这个错误会导致大明衰败,所以我就来了。”
常宇无言以对,躬身告退。
“本官自惭形秽。”
常宇唏嘘道:“那兴和伯的眼神很认真,本官知道他不屑于用假话来敷衍我,所以他真是想改变这个局面。”
右布政使姜旭泽低声道:“大人,从消息传到山东以来,群情激昂啊!他要来火中取栗,咱们没办法,可咱们不能也跟着赔进去吧?”
常宇的眼神微变,问道:“那家人来找过你了?”
姜旭泽苦笑道:“那人都到了济南,那家人如何能坐得住?您别忘了,当年围墙倒塌……外界都说是那人做的手脚,这是仇人相见啊!”
常宇轻轻拍打着桌子,说道:“别见了。”
“大人……”
左右布政使级别都一样,姜旭泽要是梗着脖子不同意,常宇也只能把官司打到御前。
但常宇却没有犹豫,“这是陛下的旨意,朝中的那些重臣都同意了,而你却和那家人在暗地里沟通,难怪兴和伯说咱们是圣人家的官,不,是挂着圣人招牌的官。”
姜旭泽目光冰冷的道:“大人,此事犹如下油锅捞铁链,锅底就是熊熊烈火,本官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为他火中取栗。”
常宇的目光越过他的肩部,淡淡的道:“随你。”
姜旭泽起身告退。
左右布政使不和,如果是在往常会是个大问题,可常宇却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姜旭泽出了布政使司衙门,看着对面已经换了一茬的读书人,微微点头,然后往左边去了。
“好晒啊!到屋檐下躲躲。”
“不能去,去了就弱了势头,咱们就这样站着,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换了。”
“有人晕过去了……”
姜旭泽一路来到了一座豪宅,豪宅很大,可他却无心欣赏。
“他们要核查田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