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259节
“贤夫妇请上座。”陆谦邀二人入席,厅堂上诸多好汉也都目露赞光。这小尉迟孙新与母大虫顾大嫂武艺是不出众,可江湖上,众豪杰看的更多是人品。不然史文恭的江湖声望早就把晁盖甩出十万里了。
“我在梁山泊久听得登莱路上几位出众的好汉,以贤夫妇为魁首。山寨中亦有兄弟与那邹家叔侄染有瓜葛,只可惜失了前机,那宋公明麾下的石将军早与那叔侄联络了,故而未能请到山上入伙。与贤夫妇亦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话说到这里,陆谦“嘿嘿”笑了几声,那声音似有些自晒,又似乎在表达对某个人的呵呵。“前遭得了晁天王传信,不想那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叔侄现竟是正在东溪村里安置。叫我倍感惊讶。”
是啊,倍感惊讶。那邹家叔侄早与宋江有了瓜葛,现下从孙立军中出来却到了晁盖庄上落脚,及时雨呼保义,孝义黑三郎,脸面往哪儿隔?原因又是什么?真的是一股满满的讽刺感。陆谦也是头一次如此公开调侃宋公明。
“奇了怪。那叔侄既与黑三郎交好,怎的现投到晁天王庄上了。”李逵摸着脑袋,好不理解。
而周边几个头领闻声,面上都做冷笑。
“你这黑厮住口。”陆谦“怒视”黑旋风,唬得李逵一跳。“又来怪俺,哥哥好没道理。”
再得了陆谦一记眼瞟,缩头不言语了。
“贤夫妇兄长为登州兵马提辖,随之从军,与俺梁山泊厮杀乃天经地义。”古人云疏不间亲,民间又有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陆谦要收复登州好汉,那是断不能在亲情上面做文章的。他本人也没这么龌龊。“孙提辖亦刚勇忠贞,为天下第一等的好汉。可有此泼天本事,在登州亦王师中那无能之辈遣制,屡屡建功却无有分赏,更干不得甚么事业。目今朝廷昏暗,奸党弄权,天下怨愤充塞,吁天无路,人心早溃散的不可收拾。孙提辖一身武艺,何不如寻一个所在,安身歇马,待时而动。后面建些功业,名垂竹帛,享受荣华,岂不是好!”
要说服孙立,恐怕挺难得。这几日里,栾廷玉几次向城内投书射箭,没半个回音。可见孙立态度之坚定,更不要说被俘之前的那通厮杀。但是陆谦相信这厮绝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愚忠之辈,那水浒原著上,他不也跟着造反劫牢了么?
是以,先说服孙新、顾大嫂这对夫妻,用其二人倒逼病尉迟,则是一个更妥帖有效的办法。
第282章 风月场中的翘首,瓦肆里不衰的传奇
孙新、顾大嫂与孙立不同,虽然自身安家立命是多受得做官的哥哥庇护,可夫妻俩生性做派更似那江湖豪杰。
对于梁山泊,这二人本身就怀有敬佩的。现下受陆谦恩遇,那心头对梁山泊是更多了丝好感。这点上只看孙新头顶气柱中红色散去了不少,顾大嫂头顶气柱转而更加浓白,那便可知晓。只是理再大也大不过血缘,这对夫妻一心帮衬孙立。同理,那便是万事都想着孙立。
原著上,顾大嫂能为了是姨表兄弟还是姑表兄弟的解家兄弟,逼着自个的亲大伯不得不造反,她对老赵家就谈不上忠诚敬意。那么现下,她就也能为了亲大伯的名声,而毫不吝惜自己的这条性命。
“梁山泊英名天下谁人不知,俺们夫妻亦佩服的很。只恨不能早与山寨一干好汉相见。但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与义,亦同此理。俺们夫妻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坏了俺伯伯的清白英名。大头领无需再言其他。”
一句话就把话给谈死。
见顾大嫂如此坚定,陆谦还能如何?只得一面不再言语此事,只做吃酒;一面心中大叫失策,自己捉了孙立、孙新、顾大嫂,看似能把登州系一网打尽,实则怕是要坏事。
那孙立武艺虽然不差,但恐真不是个正直刚烈的汉子。泰安之战上表现的忠烈,那是他为官,梁山泊为贼,此人既不愿落草,又无力杀出重围,这般战场上求个英名,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朝廷听闻了必然要有奖赏于后人的。如此作为亦不失为败军之将最好的“出路”。
但原著上他那么算计师兄栾廷玉,显然不甚光明磊落。且落点于情谊上,就更显得有失义气。否则他自己引人投入梁山泊军中不就是了?说到底是那师兄弟情谊做功劳的引子,以作为自己一拨人在梁山泊的进身之阶;当然,人病尉迟能舍弃兵马提辖的官职,从顾大嫂襄救解家兄弟,劫牢反出城池,那可见人品也非无半点可取处的。
只是现下这厮战场上被俘,官场上并无落魄,非走投无路,如何愿意降服?
这梁山泊不日就将有大战生起,于许多人眼中恐怕再难以幸免。这般时候,投效梁山不也是一个死路么?那还不若做朝廷的忠贞良将,也好为后人搏个出身。
换做陆谦是那孙立,以彼辈的见识,那都会愿意选择后者。
现在这孙立一时间恐难开口,如此孙新与顾大嫂就更不需提了。那解珍解宝兄弟早早前往马政处报信,今后恐也会是官军麾下的两员悍将。就看这官军大军来临之际,那济州官府会不会朝晁盖下手了,不然,这登州人物,短期里他怕是一个都捞不到。
当然,这一块与他们被俘的还有史文恭。这史文恭霉星高照,郑州背运,先给青面兽用回马枪伤到手腕,在陆谦的眼中很是有八十岁老娘崩倒孩儿的赶脚。
那杨志的武艺虽不差,可比起林冲来还明显差了一筹;而豹子头的武艺比起史文恭来,却也有着差距。
放在陆谦他那系统中,就是武力80+与武力90+的差距。【杨志这个级别就是80到85,林冲是85到90,史文恭、卢俊义那就是越过了那道门槛,九十出头。】
本该是大人打小孩一样,十拿九稳的。却不想杨家枪中的回马一击,叫史文恭好不受伤。
偷袭失败,突围时候撞到了年少气盛的方杰,好不容易飞锤打伤了方杰一臂膀,几十合苦斗就要杀败方杰时,庞万春又引兵赶来,一箭射翻了他。
如果算上先前与梁山泊对阵时候的惨样,这史文恭运气着实不好。
现下这位水浒世界拔尖的高手,正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榻上,背心、手腕两处伤口正被军医小心包扎。陆谦心中亦没有拿定主意,须要如何处置史文恭。
原著上,晁盖之死是否真的出自他手,这只是小事——对于陆谦言。双军交锋,自刀枪无眼,生死全凭手段。晁盖之死乃是他手段差,不能怪史文恭手段强。至于这厮的手上不怎么干净,却也只是小错不断而无大奸大恶。真正的纠结处是,这厮投效的曾家府乃是女真人做主。令陆谦看他总有种投效异族的汉奸既视感……
尤其是他一个穿越者,晓得十年之后就是女真人给汉民族拉开了一场浩劫的序幕。自靖康年间后,八百年的中国历史上,异族似都要取代汉人成为历史的主角了。
从金到元,朱明兴起,但二百七十六年后,最终举着女真人招牌的野猪皮趁虚而入,雄据燕都,窃我神器,变我冠裳,奴我种人者,致使神州陆沉。更不期恰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西盛东衰,百年国耻……
便是到了他那前世,当朝亦是在为当年的衰落而背书。
是以,于陆谦眼中,靖康之耻非是一时之辱,更非是赵姓皇族之辱,乃是中国衰败之始。
那早前的数十年中,赵宋固然屈居契丹之下,可对西夏之战,几乎可以为国势渐振之局。事实上,赵宋的实力也真的不弱,女真人的实力也并非真就强大无匹。稀少的人口是他们最大的短板。那赵九妹登基之后,主战派得势的南宋朝廷不也打的金兵节节败退?岳飞北伐中原之役,宋军一个胜仗接着一个胜仗,局势一片大好,孰强孰弱,不辩自明。
是以,靖康之耻纯属老赵家自个作死。那赵大画家死一百遍也不足惜。可作为一个汉人,在这件事儿上,那感情总是有一个倾向的,痛恨也会有个主次的。他的主要矛盾还是对准了女真人的。陆谦又不是什么立场要中间要公允的圣父圣母,他就是一个草根焚青。
这只是他的一己之见。说这些只是阐明一个道理,陆大寨主对女真,真的是深恶痛绝。
而恨屋及乌,史文恭在他眼中就被打上一个特殊印记了。
且说方天定到了夜间,召集摩尼教众头领议事,道:“各位兄弟,我教早决心起事,只因为教中兄弟出身江湖绿林,不熟战阵,如此起兵对上寻常官军尚可,却惧西北那久经战阵的官军精锐。是以须忍辱负重,依靠梁山积蓄经验,此方为第一等要事,切忌意气用事,损伤手足。”
方天定如此说话,目视方杰。后者吊着一支臂膀,闻言正手足无措。
“今番密入梁山泊,我教中兄弟于梁山军中确系所得甚多,诸位兄弟欲出真力,看那梁山泊与朝廷势不两立之局,倒也未尝不可。但且且要谨记自家的身份,如今日的一场大战,那史文恭又不是我摩尼教所必擒之人,方杰你何苦去为梁山泊拼命?白白挨了一记在肩膀上,更险些送命,幸得庞头领赶到,一件射翻了那史文恭。你今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
方杰听得大不是滋味,暗自道:“俺为梁山泊盟友,阵前拼杀自然是分内事情,便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如何要做的这般郁闷?”庞万春看他一眼,方杰不言语,心中却暗恨高玉,必是这厮从中做鬼。
石宝道:“少主以为,接下当如何。”这梁山泊与朝廷的大战即将开始,他们就持如此态度?
方天定思索道:“这一战自然是要打的了。天下人多以为梁山泊要败亡,我父却以为高俅无能嫉贤,纵手握天下精锐,也终不会是陆谦对手,我等在其中当多拣些便宜,观彼此指挥调度,积攒这般大战的经验,方是正道。”
如此说定不提,只过了两日,梁山泊大军退出泰安城,望着梁山泊转回。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七位节度使在东京汇集,张开压到了孟州,杨温与项元镇,合着金陵刘梦龙,引着三万水陆精兵,一路直上济州。
东京城这阵子就恍如日日过新年一样热闹,每当大军汇聚,就叫东京百姓呼朋唤友的观看。
却是这些路军马,都是作训颇佳的精兵,那精气神比之东京城内的禁军来强上许多。更兼这些节度使,旧日都是在绿林丛中出身,后来受了招安,直做到许大官职,都是精锐勇猛之人,非是一时建了些少功名。用官面上的话说,那便是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天下。虽然不比那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与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周昂,是高太尉心腹之人。但论及名头,那是个个都不输于他俩个。
就好比那十节度之首的王焕,别看已经年老,提起他的名头却依旧是风月场中的翘首,瓦肆里经久不衰的传奇。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乃一风流浪子,人称“风流王焕”,后因父故世,依叔父寄居洛阳。某年清明节,游陈家花园,与上厅行首贺怜怜相遇于百花亭。两人一见倾心,遂往贺家游宴,约为夫妻。半年后,钱财使尽,王焕被鸨母赶出,怜怜被卖给西北边将高邈为妾。怜怜通过卖查梨条的王小二,暗约王焕前来晤面,并赠路费,劝其赴西北立功,以求将来好再有那相见之日。却被王焕说服,与其一同逃入绿林。那王焕年少时候为人故是风流轻浮,但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不须几时便在绿林闯下好大的名头。后来受招安为官,在西北疆场屡立下战功,被朝廷封为节度使,可谓是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