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411节
卢俊义也叹气一声:“谁说不是。俊义虽自幼喜爱枪棒,只顾打熬气力,练的一身好武艺。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去沙场争锋。”虽然他现在领着骑兵纵横驰骋,那感觉是爱极了。
不提这个,卢俊义两眼尽是精光,“我家大王早就听闻先生不凡,叫那大名府内的坐探,日夜留神先生的行踪,可惜终不见先生的踪迹。今日先生乃自投罗网也,卢某是万不敢擅放先生。”
许贯忠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员外便是要赶贯忠走,小弟也是不会离去的。”
“天下大势一两年内便分晓可见。而许某自诩还有些本事,此刻不择一明主相投,建立功绩,难不成要等到数年之后,大局已定之时,再来谋取富贵?这等勾当,贯忠不为也。”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许贯忠文韬武略皆备,往昔局势恶糟,无得伸展也就罢了。现如今大好机会已经来了,岂有推辞之理?
“先生好爽利人。”卢俊义听了拍手大笑。
许贯忠微微摇头,“非是小可这般。实乃我性情作祟,有几分儿不合时宜处,每见奸党专权,蒙蔽朝廷,而赵家天子又专用奸邪,轻佻无度,便念头久灰,无志进取。而今齐王帝业初成,麾下兵精将猛,自身又极是英雄,慷慨仁义,名满天下,只待更进一步席卷万里江山。于小可是天赐的良机,叫俺能一展浑身本领,尽施胸中抱负。”
说着,许贯忠起身向着卢俊义一拜:“贯忠此来,只为将军能于齐王面前为我引荐一番,提携之恩,感激不尽。”
这也就是他着实寻不到燕青的所在,否则许贯忠绝对去找燕青。反正,他是不愿走科考的,那起点太低了。
卢俊义只觉是闭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这许贯忠之念,于他可不是梦寐已久之举?“岂敢尊大。此乃卢某久念之举。”
这人都是抱团的。大名府治下于梁山泊者,说来倒去,便一共只三个半。
卢俊义、燕青、郭永与半个闻达。
卢俊义现今虽前途一派光明,然大名府这一小集团,与元老派,与济州派,这都相差甚远。甚至都还不如登州。那孙立不提,邹渊邹润不提,只说解珍解宝,那都不凡。而且孙立与史文恭有旧情,与栾廷玉也有旧情,甚至扯了点,与首辅宗泽也都扯上瓜葛。那宗汝霖被梁山泊截取上山来,可不就是赴登州通判之任么。
卢俊义也自持本领不凡,来日里未定会发展前途。可亦觉得要在朝堂之上有一奥援。郭永不合适,此人性格过硬,就卢俊义之见,他也更适合出镇一方,而不是在中央统筹全局。可许贯忠呢,这就是天赐之人也。
次日,许贯忠便乘坐一辆他问所未见的四轮马车,在一队骑兵的护持下,奔去东方。
对比乘船而行,许贯忠更喜欢乘车的。尤其是那新奇的四轮马车,竟然可以这般勾当,叫他大开眼界也。“些许年里,小可蜗伏荒山,游荡江河,到不少去处,皆颇留心。自诩见多识广则个。不曾想只这清河县城之内,便有如此奇物,叫人眼界大开。齐王数年间能起如此声势,果非虚假。贯忠此行,必得偿所愿也。”
许贯忠的感慨不是在做假。陆谦能在如此关头,还记得恢复民生,这本就是了不得。政策制度他在河北虽只了解个大概,但《施政计要》的条条框框可是甚有道理,后者现如今恐怕都传到了岭南了。通过这本书,对于梁山泊政策,不说可了如指掌,也能知晓个七七八八。再看今日清河县之繁荣……
陆谦能领兵打仗,几年来屡战屡胜,可谓知兵;能施政,治下民生安稳,市井繁荣,可谓有治世之能。纵然对儒家士林,对传统科举,对四书五经,不感冒又怎样?何须在意。
儒之道也,包罗万象,囊括万千。无所不容,无所不纳。早晚这陆大王也会入儒家之彀中矣。
如此能文能武,能识天下英才,能御天下栋梁,能安天下黎民的君王,可不就是儒家士大夫眼中的明君英主么。
世家尽数爵迹不要紧,后来者当上几辈人的官儿,那也就是诗书世家了;士绅富户本屠也不当紧,俺们后来者自为之。
这就是宋儒。
第412章 军情汇总
四轮马车是中国古代史上的一个短板,在后世的网络时代时,被无数香蕉人、五镁粉拿出来作为鄙视华夏古文明的一个例证。他们能从一四轮马车扩大至道路、交通、国家整体实力,乃至文明等等,从而证明西方罗马帝国如何之牛掰。
也因此,陆谦于网上特意收索过这方面的资料,就像火药,玻璃和土水泥,以及枪炮制造,很多历史小说读者都问过度娘,区别只在于深浅也。陆谦对四轮马车的记忆就很深刻,现下里轻松copy了来。
当年他还搜索过玻璃造法和土水泥,百度过很多东西,可都记不得了。也就是感兴趣的,如四轮马车;或是简单的,如玻璃和土水泥还有记忆。前者就是沙子,后者是石灰石掺粘土,再加石膏么。可惜梁山泊上那玻璃始终烧不成,显然他记忆中少了什么。而土水泥则无生产条件。直到现在,土水泥有了生产条件,可产量显然不够大规模应用。根本就没有流传于市面上。
此话题略过,来说四轮马车。中国古时先辈们确实没有将自己的聪明才智放到四轮马车的转向装置上。北宋时候有没有四轮车?自然有。但许贯忠从没见过如此之四轮车。
奔行在平坦的道路上,双马拉拽的四轮车,其速度都能叫周遭护卫骑兵打马疾驰。如果算上中途换乘马匹,这四轮车一昼夜的奔驰比之战马都要快捷。
以至于许贯忠夜晚住宿东阿县吾山驿站后,还特意俯下身去细细打量马车地盘。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前面两个轮子的共用轴之中部那一个与底盘相连的枢纽装置,四轮车前方两个轮子的共用轴能够绕这个中部枢纽做大角度转动,如此,这四轮车就可以较方便地转弯。叫许贯忠暗自叫绝。
有了这等车马,等而放大,可载多少军资粮秣?日后行军打仗,在水运不便的情况下,简直是平恐添了三分助力。
而这种马车最叫他感觉惊奇的是那奔行之中的舒适性,许贯忠乘坐马车已经无数次,却还第一次觉得震荡这般轻小的。他接下便关注这个,发现车厢赫然是悬挂的。如此可以明显减轻水平晃动的力度,联系彼此的绳索,或者说是皮革具有一定的弹性,竖直方向也具有一定的减震效果。这让四轮马车具有了普通马车所不具备的高速行驶中的舒适性。
如果只用来拉人,后者是甚为重要。可与大略上便平淡无奇了,前者方才是国家利器。
许贯忠晚上睡觉时候,嘴角都是挂着笑。这齐鲁之地,真的给他不少惊喜啊。
而这个时候,陆谦也收到了卢俊义方来的飞鸽传书,许贯忠这个他都几乎要忘记的人物,重新占据脑海。“这可真是大贤来投啊。”陆谦欢喜莫名。这许贯忠非凡俗也,他早就着人寻找,却始终不得音讯,自己都已经把此人忘记了。不想此刻来了。
看卢俊义密信上的言语,此人怕不是性情怪癖,而是有些性情爽直,江湖豪气吧。不然怎会跟燕小乙结为至交?此番便毫不遮掩自己之求官意图,这性格陆谦喜欢。
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他都给得起,更都不会吝啬!
“来人,传令各地驿站,好生招待许先生,不可有半点怠慢。”
乐和在身旁听了连忙称是,看陆谦再无吩咐,方告辞退去。
到了秘书室,先将陆谦口谕传下,自己便泛起书卷存单,希望能寻到许贯忠的名字。这位是何许人也?得大王如此看重?
只是可惜乐和是在白费力气。许贯忠之事乃是陆谦早在一破大名府后说下,距离此刻却是有些遥远的。秘书室留档里,安会有?
次日。陆谦用了早餐,大步走进了王府前庭右手位置的武英殿。此名是大殿,实则就是一面阔三间的大房。
内中摆着一副大大的地图,乃是梁山军通过一些列战争,缴获的官府地图拼凑而来。陆谦一言看去就觉得有些不实。但也只能将就这用。
堂上还布置有好几处沙盘,京畿是一,河北是二、江南是三。今日陆谦着重看的便是江南。
“方腊军自上月十三日开始攻入江宁府,于钟山、土桥一带与官军反复拉锯。”徐宁手中握着教鞭,点着一副绘画简易的江宁府地图。那钟山位于金陵城东十里,土桥位于城东南二十里。前者依照山岭构筑营垒,后者依照河曲。
“方腊军今年早春时已经攻取歙州,然攻夺池州时受阻,便就掉头来取常州、润州。如此,整个江南东路虽如长蛇一样沿江而卧,且不曾被拦腰斩断。各州府多组织兵力进援金陵。”
武英殿内,一干头领看着地图,聆听着金枪手的指指点点,此乃大军议也。每次商讨前皆要例行军情汇总,不只是梁山泊,更有用其他各方面,每月一次,以培养军将们的大局观和分析能力,同时也让手下军将在心理上随时保持戒备状态。
这方腊军与梁山军几乎是同一时间进攻江宁与东京的。陆谦已经打道回府,方腊军却才刚刚摸到金陵城边。实在是因为他们要厮杀的非单单一座金陵城,而是大半个江南东路。错不是吕师囊经过苦战,由歙州杀入了饶州,不仅威胁到了景德镇,更威胁到了江州。
后者在任知府乃蔡京的第九子蔡得章也,执意要撤回兵力固守。江州、饶州派去江宁的援军闻讯也有了扰动,江宁知府蔡嶷不敢拒绝,他与官场上最大的靠山便是蔡京,甚至他自己还要唤蔡得章一声叔父,只能任由江州、饶州义勇转回。如此守军军心一阵动摇,土桥、钟山不堪支撑,且兵马总管张抗为摩尼教贼将重伤,军马由是被蔡嶷撤入金陵城中。摩尼教这才真正的望到了金陵城。
没奈何,方腊两头受气。他早先派兵进攻福建不成,反而惹来一身骚。那福建、岭南的兵马,已经整装起来,由前年镇压了刘三花起义的李珙引兵,向两浙路南端攻伐。
李珙虽是文人,却经武举入仕,三次礼部会试均名落孙山,大观元年他应试武举,状元及第。此人允文允武,平定刘三花时候已初露锋芒,此番提闽地之兵,先与建州方向虚张声势,实则经海路杀奔了温州,一举袭城得手。稍后兵分两路,一收复温州各县,沿清田溪杀奔处州,一边引水陆军再次向北攻打台州。此举虽未能得手,因为台州城池位在内陆,李珙领兵偷袭时候为台州摩尼教守军察觉,如此引军而归温州。但这般组合拳却把方腊搅得不得安宁,摩尼教是两面受敌。两浙路内部也多有混乱,自不能把全部的兵力都集结于江宁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