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812节
这些燕京府的世家大族可不认为赚钱是可耻的,是追逐铜臭的。
而现在陆齐虽是同契丹开战,可两面的贸易往来却没有断绝。草原上的牛马羊群还在源源不绝的流入到原。天祚帝不是没下过禁令,可是有个鸟用?整个草原都需要原的丝绸、瓷器、布匹、茶叶、大黄等等。
那后者是草原上的神药。汉朝时候罗马人就曾获得过大黄,那只能是通过丝绸之路的传播,即便日后丝绸之路渐渐从陆上转移到海上,但陆路上的大黄贸易也始终不成断绝。后者造福的不止是北方大草原上的游牧贵族,更是遥远的西方的亚人、乃至欧洲人。
前面的却是契丹贵人们生活所必须用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契丹人祖上曾经阔绰无比,吃好的用好的,现如今一遭落魄,生活条件大幅度下降且不提,没有了大黄和茶饼,实热便秘,积滞腹痛,就成了致命的苦处。
多少年了,大黄和茶饼始终是他们的主要滋补剂和清肠去火治牙痛通便解毒的神药。
而没了丝绸和瓷器,又叫他们怎么穿衣,怎么过活?难道去用粗糙的毡布,或是笨重的陶器么?
而原也需要草原上的牛马,还需要草原上的奶酪、奶粉、皮革、角筋等。
双方互有所需,贸易进行的好不愉快。内更是需要本地的世家大族去往草原牵头,所以这事情很快就已经从燕京府扩散到北面的大草原上了。
听到新的经济热点,且是自己的废物,草原上的契丹权贵和商人如何还坐得住?大草原上到处都是羊,这是白捡的钱,他们如何不动心?
眼下燕京城外这般多的车马却就有不少就是他们的。
兼之这年节时候,作为燕京府的政治军事经济心,燕京城本就热闹无比。如今赶在了一块,那可不更是人山人海,四面八方齐相聚了。
完颜蒲家奴不会知道他是正巧碰上了这么个时,还以为眼前的一幕就是燕京城的常态呢。就觉得方落到汉人一年的燕京城比他昔日里见过的鼎盛时候的析津府还繁华不止一个档次,这简直不可思议,心当下便生出了一股眩晕感。
汉人都是能‘点石成金’的么?
第七百七十四章 阿也,那是甚个?
人是万灵之长,与其他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的智慧。
人是会思考,会比较的。
完颜蒲家奴现在就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辽阳府已经被他们女真人夺取多年,可辽阳府不仅没有越发的繁荣昌盛,反而是市井日渐疲软。
而反观这燕京城,落入汉人方才一年的光景,就已经较之昔日全盛时期更加的繁盛。要清楚,落在陆齐的析津府可是契丹衰落多年后的析津府啊。
如是,一种羞耻感在他心滋生着,同时完颜蒲家奴心还有了那么一抹对汉人的敬佩。
刚刚从白山黑水里出来没几年的女真人可不耻于谈钱。阿骨打跟宋徽宗要百万贯赎辽费,粘没喝、斡离不在东京城破时候,向城内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简直是个天数字。
完颜蒲家奴心是真的生出一股自愧不如。
往日里他们这些强盗蛮人还能用胆怯的羔羊来形容汉人,心有着一股你富裕是不假,我贫穷也是真的,但我却可以骑上马拿起刀弓来肆意的抢掠你的财富,欺辱你,践踏你。心直把汉人视为任他们宰割的牛羊……
就像正史上的宋金海上之盟。金军风卷残云一样攻下了辽国的京与西京(今山西大同),岁末阿骨打又亲率大军攻克了南京析津府。可是宋军在战场上,面对契丹残兵且还一再失利,那对赵宋的态度立刻就变的十分倨傲和强硬。
赵良嗣奉命与女真谈判履约交割的相关事宜,阿骨打原先许诺的燕云十六州变成了燕山六州二十四县,赵宋希望一举收复长城之南失地的企图破灭,明知金人得寸进尺,意在毁约,但自己在军事上硬不起来,那谈判桌上便就没有底气。完颜阿骨更毫不客气的说:“我闻国大将独仗刘延庆将十万众,一旦不战,兵散而溃,国何足道,我自入燕山,今为我有,国安得之。”
那种武力上的自信,叫他们对于汉人的明富饶嗤之以鼻。很是有种你越富越好,这样我才能抢的更多些的味道。就像养的羊越肥,吃起来才越爽。
但如今不一样了。
燕云一战,女真大败而输,阿骨打等狼狈逃回辽东,女真主力军团损失惨重。这沉重的打击了女真人的信心。温顺的绵羊化作大灰狼了。在这武力上他们自己先就无得强硬来,反倒是原牛逼了起。
在这等局面之下,完颜蒲家奴这等有‘见识’的女真人陷入了自我怀疑也不是甚稀罕事。因为只有聪明人才会想的更多。
事实上,陆齐对于北地的策略,在军事打击之余,化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宣讲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这点上作为穿越者的陆皇帝很清楚,武力和军事镇压只能起到让别人害怕和畏惧的因素。想要彻底征服一片区域,还必须指望着软实力。只是在你的软实力叫人看重之前,你也必须亮出拳头打的别人叫爹。
就像西方明在叫喊着‘自由皿煮’之前,先用拳头痛揍了国。
看那些从草原进入燕京城的契丹权贵使者或是契丹商人,没人叫他们换上汉服,也费他们自己乖觉,这就是陆齐现如今的武力慑服。
看看正史上十、十四世纪里风光无限的蒙古人,他们横扫了半个世界,武力上如何不是强大无匹?可是除了留在东亚的蒙古人,那进入到亚的蒙古人没多少年便被彻底绿化,这很像满清进入原后的表现,但休管这是主动或被动,横竖是入侵民族被他们侵入地区的化给同化了。
因为北地民族在这思想化方面那就是一片荒漠。
再看后世国内部无数的精日和煤粉,化上的软实力,有些时候真的比真刀真枪,还要犀利!
但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至少要等眼下的这一代人彻底死去了。
终于进入燕京城了。完颜蒲家奴立刻就发现了这座城市与自己记忆里的不同,不在于市井更加繁荣,人流车马更加繁多,而在于这座城市的干净整洁。
你闻不到一丝的恶臭味道或是尿馊味道,也看不到一处污水垃圾,或是成片的粪便。
这时候蒲家奴才意识到一点自己忽略的地方,那么多的车马,地上恁地就看不到一颗马屎蛋子。而且这座城市,一左一右,人车马分行,真的好有秩序,好规整。
没有人会放着干净整洁不要,而往垃圾堆去凑热闹的。好与不好,人是有一个最基本的分辨力的。
蒲家奴这一刻对契丹人真好不鄙夷,直觉的契丹人凭白糟蹋了东西。燕云十六州和那么多汉人世家落在他们里,这群鸟人竟就白白空置着。
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执政的少民,哪个敢放权给主体民族呢?
别看契丹的地盘那么大,可契丹人在整个大辽帝国却属于绝对的少民。十六州和辽东的汉人才是辽帝国的人口主力军。
宋公明都没来见蒲家奴,便是马植也未曾出现,只是留守府里出来一官儿,跟他们一行唠叨了几句,便使人送女真使团入城南驿馆休息,再吩咐驿馆好生招待了事。后二者一个正忙活着招待燕京军诸将,一个则正与契丹来人勾勾搭搭。
完颜蒲家奴也乐得省事,正好他明日起身就继续向南赶路。
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都不须是第二日,是夜便刮起东北风,浓云密布,纷纷洋洋,降下一天大雪。天亮完颜蒲家奴起来看时,但见:纷纷柳絮,片片鹅毛。整个天地都被白色覆盖。
他就是再急着向南赶路,也是走不了了。便是他想走也走不了了。他们一走,沿途护送的一营队伍岂不是也要跟着走么,大冷的天他们可不要为了一撮女真野人而自讨苦头吃。
“直娘贼,横竖着急去益都的又非俺们!兄弟们休管那些腌臜畜生,只管吃酒!”这个为首的军官是谁?非是别个。正是曹亮!当初他随军去了陕北,与西夏人狠杀了几阵,已然在关做上了兵马副使,都已经就这般混沌几年,好再升一步呢。结果河北传来了他兄长曹成的讣告。燕京一战里,曹成死的好不凄惨啊——因为倒下的过早些,战后收敛,半边身子都被踏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