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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之将门冷后 第90节

画舫内有男有女,在燕京无数适婚的闺秀面前,公子哥们不由纷纷想要表现一番。翠白的莲花莲叶绵延好几里,众人便建议以莲为题各自大显身手,聚集在一楼的舫仓桌边,将瓜果点心归置于一旁。铺开下人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乘着平静的湖面于缓缓微风中作画写诗,别有一番风雅趣味。

先前与叶挽交谈的几位将门公子对这文绉绉的事儿不感兴趣,齐齐邀请叶挽同去船尾垂钓。即使是知道在破湖缓慢前行的画舫之上很难钓的到鱼,也愿意三两聚在一起打发时间。

叶挽笑眯眯地婉拒了他们的提议,独自一人斜靠在画舫栏杆之上,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至二楼亭内,依稀看得见坐在栏边的曾后端庄婉静的背影。

那已年过不惑的女子挽着繁复华丽的牡丹发髻,髻上步摇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碰在珠圆玉润的耳尖之上,冷翠与白璧无瑕形状完美的漂亮耳尖在刺眼的阳光下宛如撒在雪白豆腐之上的碧绿葱花。不论曾后的手腕,心计,性格,只论长相与那周身的气度,着实当得上倾国倾城,无怪乎被人暗称为红颜祸水了。

若她是先帝,路过曾家后院看到的那一幅萤火环绕惊为天人的美丽场景,只怕也是难过美人之关。

叶挽眉眼弯弯。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会被这祸水红颜惦记在心,竟然会直接派出内廷侍卫来将自己铲除呢。也许,该回去问问褚洄?他或许心里有数?

一双嫩白娇柔的小手突然从旁侧伸出,扯了扯叶挽的衣角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挽微怔,顺着那葱绿镶金边的衣袖看去,只见是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豆蔻姑娘。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岁模样,梳着一个可爱的花顶包包头,边角饰以看上去价值十分不菲的硕大东珠,饱满的白皙额头大大方方地露出,显得整个人精神又活泼。她着一身跳脱的葱绿金丝织锦衣裙,纤细的脖颈处戴着一只份量不小的如意镶玉金锁,戴着小小暴发户的土气和天真。

小姑娘眨了眨水汪汪的灵动大眼,眼睫毛忽闪忽闪,调皮异常:“哥哥,有个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叶挽好笑道:“我似乎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小姑娘只到叶挽的胸口,嘟着嘴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差距顽皮地撑住栏杆将自己撑起,坐在叶挽旁边的栏杆上,这样就能俯视叶挽显得她比叶挽身量高了。她晃悠悠地稳住身形,手腕上的珠链玉镯碰撞在一起环佩叮当。

舱内不少斯文秀气的千金看到了小姑娘这番不雅观的做派,暗暗掩唇不怀好意地发出了轻笑声。

叶挽将那些窃窃私语收入耳中,一手微微向后搭虚空地挡在小姑娘的背后以防她重心不稳摔进河里,一边打量着毫无大家闺秀优雅文静之态的姑娘,轻笑道:“你认识我?好吧,那让我猜猜你是谁。”

小姑娘大方地点点头,扬起下巴一副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

“我猜……你姓花?”叶挽抬起眉眼,微微仰视着表情骄傲调皮的小女孩。她衣着华贵,佩戴首饰贵重,再加上方才那些偷笑的千金们不时冒出来的一句“商人之女”,燕京能有这个地位被东珠县主邀请来参加夏荷宴的商人显然只有寥寥几人,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花家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戴什么会暴露身份的玉佩印记呀!”她再次嘟起了嘴,懊恼地瞪了叶挽一眼。本来还想卖卖关子逗逗这个年纪轻轻的武官哥哥的,谁知道这个哥哥居然这么聪明!

“那么,让你给我带话的……是你爹?”叶挽摸着下巴想了想。富埒陶白,赀巨程罗,燕京花氏,家藏金穴。花无渐是大燕首富,年纪看上去和褚洄差不多大,以大燕人早熟的规律来看,有个十岁的女儿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83章 夏荷宴(四)

“呸呸呸,才不是,我爹早死啦。”花小姑娘连连摇头,脸上复又带起了得意的表情。“是我哥哥让我给你带话,说你还欠他人情,望早日还上!若是赖账不还,那他就要收利息啦!”她苦着脸想了想,一字一句地皱巴巴道,“拔腿无情,寡情者甚厌之……恩,哥哥是这么说的。”

原来这姑娘是花无渐的妹妹……想岔了的叶挽不由觉得一阵羞愧。当日在却州,多亏了花无渐提供的有关失踪人口的消息他们才能快速地找到规律摸到棕乡,破了这桩惊天大案,自己倒是确实欠他一个人情。

不过事情结束之后她忙着赶回军营,一时间忘了联系花无渐道谢,后又被豫王派来燕京,忙的晕头转向也就忘了这茬。不过现在听这位花小姐的话,花无渐似乎此时正在燕京。

“你哥哥现在也在京城?”叶挽问道。

“是呀,”花小姑娘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糕点塞在嘴里。她坐在栏杆之上摇晃着腿儿,摇头晃脑一派悠闲。“只是哥哥不喜欢这种宴会,我就一个人来了。”她不羁的模样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小姐们纷纷掩袖轻笑,并着对她指指点点。

花小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

叶挽听得清那些说三道四的话语,见她大大咧咧的模样觉得可人,勾唇轻笑了一声:“她们总是这样说你坏话?”士农工商,商人在大燕的地位一向不高,即使是燕京首富。旁人当着你的面或许会给你几分薄面,背地里看不看得起就是两码事了。这位花小姐面对这么多闺秀的指点一派淡定自若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哼,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的就是她们这些人!私下里不知要怎么给我哥哥暗送秋波眉目传情的,明面上对着姊妹朋友就做出这番恶心的作态来。”花小姐对这一切习以为常,那些暗地里偷偷给哥哥丢手帕的女人不在少数,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实在是恶心至极,她花小姐统统不喜欢!

相比之下哥哥对这个清秀泰然的小哥哥有好感还在她大小姐的接受范围之内。

她伸出绣鞋轻轻往叶挽处荡了荡,小脸傲娇:“我叫花滢,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从一个豆蔻少女口中吐出这些话语,叶挽只觉得一阵头大。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少女早熟,却也没想到会早熟成这个样子。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懂得什么叫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让她这个外表十四岁内里已经二十好几,老黄瓜刷绿漆的老阿姨怎么混?

不过花滢小姑娘倒是足够的直爽率真,喜恶都表现在脸上,也是年纪还小的关系。

叶挽摇头失笑,答道:“我叫叶挽,你可以叫我叶校尉,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她虽心喜花滢,但是碍于身份却是不能和她太过亲近,即使花滢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在外人眼里却总是能挑出什么刺来。跟姚清书一样,再想交好也必须和她们保持距离。

“叶哥哥。”花滢小姑娘却不以为然,亲昵地喊了一声,与方才说那几位闺秀时厌恶的表情完全不同。她自幼父母双亡,哥哥又是把她放养的牧羊人,只知道赚钱赚钱,这才养出了她放肆不羁的跳脱性子。

虽然和这个哥哥接触还不深,但是既然是哥哥那个老狐狸的朋友,就绝对不会是对花家有害或者图谋不轨的人。花滢小姑娘从哥哥听说叶挽今日会来宴会让她带话的时候起,就对这个叶哥哥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花滢亮晶晶的友好眼神让叶挽心头一软,手痒的想去摸一摸花滢的头上的小包包,随即立刻轻咳一声克制住自己不友好的爪子,还是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姚姐姐!我在这儿。”片刻之后,花滢突然看向了叶挽背后的方向,兴奋摇了摇手。白胖的掌心还捏着一块点心。

叶挽回过头去,看见姚清书一副紧张的神色立刻放松了下来。她连忙走上前,想到什么似的伸手要去将花滢抱下来:“原来你跑叶……校尉这儿来了,捣蛋精,真是令人担心。”她将不安分扭来扭去的花滢从栏杆上连拉带抱地弄了下来,看到叶挽从刚才开始一直虚空放在花滢背后的手,无奈地对叶挽笑了笑,“这是花家的小丫头,素来调皮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叶挽收回手,表示不碍事地摇摇头:“花小姐年纪小,活泼好动是正常的,我只是顺便跟她聊几句。你们早就认识?”看她们的关系十分亲密,显然是认识许久。不过想来也是燕京也就这么大,工部尚书的千金和首富家的千金是至交好友也实属平常。

花滢在姚清书面前不知怎么的就老实了几分,扁着嘴委屈道:“谁调皮任性啦……”

“我是两年前与花滢偶然在花家的铺子中结识的。”姚清书笑着点了点花滢的额头,佯怒道,“你今日与我约好一同前来迟到便算了,现在还一个人乱跑,看我回去不跟管家告状!”

“别别别,姚姐姐,我今天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管家出来玩的,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我调皮捣蛋的事情!他肯定会告诉哥哥的……我可不想再被罚连吃一整个月的干椒呀。”花滢求饶地抱起姚清书的胳膊摇了摇,一派委屈楚楚可怜。

叶挽想起花无渐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绷着罚花滢吃干椒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并且笑出了声,立即惹来花滢的一记怒视。

看她们俩关系亲昵的样子,叶挽心中闪过一丝艳羡。前世虽然部队艰苦,却也有三两姐妹能打趣说话,再怎么跟爷们儿一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底人人都知道她是个女人。在这儿却人人都当她是个捷捷少年,与脾性相投的女孩相处,处处都是不合规矩,更别提撒娇了。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自己与褚洄或是甄玉、周建他们委屈求饶的模样……谁有错了,掀起衣袖就是干啊!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别还跟孩子似的往栏杆上跳,多危险。”姚清书看了一眼叶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挡住叶挽的视线,俯下身子替花滢拉好露出半截的小腿的裤子整理好衣裙。她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一缕发丝捶在额边,实在温柔的很。“棋儿,打点水来给滢儿洗洗手。”她像个娘亲一样抓起花滢的小手拍了拍她掌心的点心残渣,又好笑又气恼地点了点花滢的脑袋。

叶挽虽芯里是个姑娘,但是表面一天是男子就得学着男子的做派。她早在姚清书不好意思地看她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立刻将身子转了过去。即使花滢只是个豆蔻少女,也不能光天化日的在这种公共场合露出小腿,更别提被叶挽这个“男子”看到了。

日头已渐西斜,阳光没有正午时刺眼热烈,带着一股淡淡地微黄,在华丽精致的画舫上投下橘黄的晖光。

画舫的船舷处站着一男一女,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船尾的方向。

“世子哥哥你看,那个贱人叶挽勾引姚姐姐就算了,还勾引花家小姐,真是不要脸至极!”经历与叶挽的两鞭之仇,燕悦已经将对姚清书的怒火转移到了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身上。一介小小的粗鄙武夫,竟然敢当着世子的面给她难堪,实在是不可原谅!

她余光瞥向正盯着与叶挽笑谈的姚清书的萧逢,暗暗掐紧了自己的指甲。萧逢对姚清书如此在意,看见眼前这一幕一定怒不可遏吧!他堂堂齐王世子,要动一个从五品校尉还不是轻而易举?

燕悦勾起一抹冷笑。叶挽,姚清书,一个也不要想逃!

叶挽散漫地以手托腮撑在栏杆之上,看着底下随着画舫破开的浅浅波浪画出涟漪的湖面。春末的湖水并不清澈,过完冬的鱼虾与底下被船桨搅起的淤泥一同浑浊了湖面。她旁边还有几个半天没有钓到一条鱼委屈地收了鱼竿子,正准备去亭内吃些东西的公子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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