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 第186节
语罢便十分自觉的趴到了旁边的刑凳上去,闭目咬紧了牙关。
他都这么自觉上道了,刑官再不动手也不像回事,便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举起军棍就开始行刑。
好在还是春天,晌午日头并不灼人,这才少叫宗凌吃了几分苦,但军棍毕竟也不是闹着玩的,只是一下一下落下去结结实实打在肉上的声音,听着便叫人牙关发紧,心中发虚。
宗凌倒也是个有骨气的,八十军棍不知打了多久,却从头到尾没叫过一声,只闷闷哼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八十军棍打完,刑凳上的宗凌已然没了一点动静,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还有命没命在,但四下是真的寂然无声了,再没人有一个字可多说的了。
散了阵,贺顾才叫人把宗凌连人带刑凳给抬到了营帐里去。
征野的手都有点发颤,小心翼翼凑到宗凌鼻子底下探了探他鼻息,这才松了口气,道:“还有气,没死呢。”
宁浪在边上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道:“还有气就好,那说明还能熬,只要能挺得过去,就能保住命,小宗啊,你听见没?”
征野有些无语凝噎,半晌才道:“八十军棍呢,换你你能挺得过去吗宁大哥?这玩意我看……”
征野还没说完,贺顾就在刑凳前蹲下了身,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小药丸,塞进了宗凌嘴里。
只是宗凌趴着,这药丸要喂进去实在不易,试了两回都给吐了出来。
宁浪纳罕道:“将军,这是什么?”
贺顾没有回答他,只把宗凌的脑袋拎了起来,对他一字一句道:“我今日打你这八十军棍,一是你的确该罚,二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日后还想在军中立足,这八十军棍就不得不挨,我若不打你,你便只能一辈子在火房劈柴,没有资格重新上阵杀敌,你可明白?”
“宗凌,你听着,倘若你挺不过这八十军棍一命呜呼,那是天意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但倘若你能挺得过,以后便在承河大营,在我麾下堂堂正正重新来过,这个机会你要是不要?”
第134章
宗凌本来一直昏迷着毫无反应,此刻却不知怎么的眼皮微微颤了一颤,嗓子眼里传出一声浅浅的低哼。
贺顾道:“你若还听得见我的话,也还想要这个机会,就憋着劲把药吃下去。”
语罢又塞了一回那颗小药丸,这次仍是未就滴水,宗凌却竟然真的闭目微微蹙了蹙眉,自己张嘴给咽了下去。
征野宁浪见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们也并不知贺顾这药丸究竟是自哪里来,但既然他会喂给宗凌,想必不可能没有作用,宗凌也能听得见他说话,依言吃下药去,那多半还是有些意识的,这样便不是一点生机也没有。
果然这一粒药丸下去,本来命悬一线的宗凌竟就这么硬生生吊了足足七日,挺到了第七日后,大夫再看,才松口说他已经性命无碍,只是身上伤势少说还得修养个半年——
宗凌虽有大过,承河大营军中也是人人皆知,有心看他笑话幸灾乐祸的自然不是少数,只是这一番八十军棍打下来,贺顾也全是按照营中旧规处置,并无徇私包庇之处,便再没谁能说出什么不是来,他那日挨打时整整八十军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倒也算个人物,这八十军棍寻常壮硕汉子受了,即便能留住性命,也要留个残废,他却竟然没什么大碍,还硬挺过来了,那些个看他不顺眼的虽也暗自牙痒,但终归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至于贺顾喂他的那药丸,究竟是哪里来的,这次倒不是颜姑娘神通广大——
贺家毕竟将门人家,早些年祖上未曾发迹时,挨军棍虽谈不上家常便饭,但贺家子孙里总归有些不省心的,多多少少挨过那么几回,贺顾的太爷爷便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瓶丹药,这丹药于打到骨肉内腑里的致命暗伤,颇有奇效,只要人没断气,十二个时辰内喂下去了,不是特别倒霉的,大多能留住性命,保住内腑不伤。
只是虽然有药丸,药方却没有,一瓶子里也只得七粒,传到贺老侯爷和贺小侯爷这一代,也只剩下了这孤零零一粒,当初贺老侯爷被先帝罢爵留家后,贺顾前往阳溪时,便把它从宗祠里取了出来一直贴身收着,为防的便是怕他会有无奈之下先斩后奏受责军棍之事,只是没想到这丹药贴身收到现在,他自己始终没机会用,倒是救了宗凌一命。
后来征野宁浪问起,贺顾也没瞒他们,如实相告,征野本来还对宗凌消了五分气,想必宗凌再叫他看不上眼,但毕竟也是并肩作战了两个多月的同袍,征野刀子嘴豆腐心,多少也是不忍心看着他活生生叫八十军棍打死的,可此番一听贺顾说那宝贝疙瘩的药丸子是贺家祖传,只剩下一粒还便宜了宗凌这个鳖孙,当场又骂骂咧咧直道侯爷费了这金贵玩意儿,救他作甚,该叫他自生自灭才好。
贺顾哭笑不得,只是他自然知道征野不过是说说罢了,毕竟药都已经给宗凌吃下去了,他总不是真要看着他丢了性命。
宗凌养着伤,贺顾却闲不下来,他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个祖宗,自己也知道,也该是时候返京了,毕竟当初怀着宝音时,情非得已,叫小姑娘跟着他颠簸来回吃了不少苦头,也是宝音皮实,着实福大命大,才平安来到这世上,这回却很不必再如此,如今北地战事已平,汗王穆达也已被押送入京,众人心里都门儿清,贺侯爷是陛下的眼珠子,必不可能继续留在承河,早晚要回京去,贺顾自然也心知肚明,承河大营的军务抓紧时间处置完,他便可班师回朝了。
只是虽然贺顾有心快些处置,征野和颜之雅夫妇俩却还记得侯爷肚子里如今有位小祖宗,万万不敢让他受累,每日不错眼的盯着生怕贺顾累着碍着,于是安置雁陵城中难民,和武灵府官府交接处置,又琐事繁多,足足费了半个月,贺顾才把一应琐事全部处置妥当,又和柳见山仔细交接叮嘱过,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一拖,连京城的皇帝都来了急信问贺将军何时归乎?一行人才开始打点箱笼行装,准备拔营班师回朝了。
说来也怪,当初怀着宝音时,小姑娘又皮实又贴心,她亲爹揣着她刀光剑影里来回的折腾,也没在贺顾肚子里闹腾过一次半次,直到把宝音生下来前夕,贺顾除却感觉到身量的确见涨,几乎没体会到一点妇人九月怀胎的难处,可这回这个孩子却不知怎么的,显然和他姐姐不一样,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打贺顾醒来,每日晚上睡着不足一个时辰,必然在梦中被小兔崽子在肚子里踢醒,才不过半月功夫,食欲不振、睡梦不稳,又吐又晕的滋味便叫贺顾尝了个遍,把当初怀宝音时欠的账全给还上了。
他白日要处置军务、武灵府都府衙门和各个卫所里来回奔波,夜里还得被这个小祖宗折腾,贺顾又是个死要面子的,这种妇人的困扰实在让他觉得难以启齿,只是硬扛了几天,终究还是扛不下去了,没想到硬着头皮寻了一日四下无人时,叫颜之雅来看过,那头的颜大夫却也是眉头紧锁着沉默不言,半晌抬眸看他,目光十分复杂,贺顾看了半天,却只从她脸上看出“束手无策”几个字来。
颜之雅憋了半天,才挠挠下巴尴尬道:“呃,侯爷,这个……这个……世间女子怀胎十月,生儿育女,也没有几个能一点苦头不吃的,您这个症状,实在正常的很哩,再说了,每个孩子性情不同,或许如今这位……这位……呃……这位小少爷,性情就要活泼些,这才闹腾了一点,不过这也好,说明孩子在侯爷腹中安稳无恙,侯爷要不就暂且忍忍?我开个方子,多少能给你缓和一二,只是这些症状,总也不可能根消……”
贺顾蹙眉道:“这……大夫的意思是,你已把的出来这孩子是个男孩吗?”
颜之雅一愣,倒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她方才不过只是顺嘴一说,不想贺顾倒是留了心,赶忙道:“孩子是男是女,我也不是开了天眼,如何能知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侯爷不必介怀……”
话没说完,抬眼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贺顾神色,倒敏锐的觉出几分不对来,忽然顿住小声问:“怎么了……侯爷这是不愿孩子是个小少爷么……?”
贺顾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道:“……这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我贺顾的亲骨肉,我自然不可能嫌他什么,只是如今,我与陛下的关系……朝中的风言风语,你也不是不知晓,倘若这孩子是个男儿身,难免招惹祸患是非,我倒宁愿它是个姑娘,也可与双双做个伴,没什么不好……”
颜之雅闻言,这才明白了他的担忧,她看了贺顾一会,直看的贺顾都有些发毛,问她道:“……怎么了?”
颜之雅才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说句冒犯的,我原来……其实很为侯爷和三殿下两个成了高兴,如今看着侯爷这样,却也有些后悔了……”
贺顾喉结滚了滚,道:“……这不是珩哥的错。”
颜之雅沉默片刻,道:“……有件事,我本不想与你说,只是这些天细细想了想,等回了京,侯爷总归要从别人耳里听去,到时候消息来得突然,反倒更怕你心绪难平,受了刺激,倒不如此刻由我来讲了。”
贺顾一愣,道:“……什么事?”
颜之雅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才慢吞吞道:“我与皇上动身来雁陵前,听人说他在朝会上允了选秀的折子,这会子宫中内务司,多半已在准备打点一应事宜了。”
贺顾闻言,脑海里空白了一瞬,立时感觉到喉咙口一阵干涩,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话,却始终没能发的出声来。
颜之雅见状立刻开始后悔了,心道难道她还是说的太快,叫侯爷受了刺激?果然还是应该先铺垫铺垫……
她赶忙要去扶他,道:“……侯爷,你没事吧?”
贺顾推开她,揉了揉太阳穴才闭目道:“……多谢你先将此事告诉我,我没事,药方子回头我叫人去取,时候不早了,明日便要动身回京,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颜之雅见他这副模样,更不放心了,心中直后悔她又一时脑热冲动,真该把这事叫征野来说,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没用,贺顾语气虽然平淡,可这回明显是真的不想再听她劝慰了,他两世为将,积威不去,真沉下脸来,就连颜之雅这样的二皮脸见了也不敢造次,只得生生把到了喉咙口边的话憋了回去,一步三回头的出帅帐去了。
她出去了,贺顾才一个人坐在八仙桌边愣怔着出了会神,半晌他才恍然一惊回过神来,滚了滚喉结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只是茶壶里的茶水放的久了,此刻也已经一片冰冷。
贺顾凑到唇边沾了沾,心里又堵又烦,简直就想把这杯冷茶一股脑胡乱喝进肚里去了,只是始终还是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没真喝下去。
……他在意难平什么呢?
这些事,不是早就有预料了吗?
可是为何……为何半个月前珩哥来了,却和他只字不提,还说要和他做堂正夫妻……难不成他以为这样掩耳盗铃,自己便不会知道了吗?
贺顾心中一片烦乱,走到帐前撩开帘子出去,两个亲兵见了他立时吓了一跳,大约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出来了,赶忙道:“将军,您……”
贺顾没搭理他们,只是定定抬头瞧着满天星河出神,他方才乍闻这消息,心绪有些杂乱,此刻定了定神却忽然觉出些异常来——
……不对,不对,倘若真的要选后,珩哥绝不是会那样欺瞒于他,掩耳盗铃的人,更不会问出要不要和他做堂正夫妻这种话来,他肯定有别的打算……
……珩哥到底想干什么?
贺顾心中渐渐浮出一个猜测来,却连自己都被吓到了——
他这样一言不发的沉着脸在帐前踱了几个来回,倒把两个亲兵吓的够呛,面面相觑几回后不约而同闷不做声大气也不敢出的做起了木头人。
贺顾忽然快步转身回了帐中去,从案上翻出了前两日珩哥自京中送来、问他事情可否处置妥当、何时回去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后知后觉如贺顾,这回也终于咂摸出了点不对来……
贺顾站在案前捏着那封书信,脸色时而憋得一片酱紫,时而又有些泛红,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把那封书信塞回了专放和裴昭珩通信的木匣子里。
外头传来亲兵小心翼翼的声音:“将……将军……?”
贺顾从愣怔里回过神来,走到门前道:“怎么了,找我何事?”
亲兵见他又出来了,赶忙跪下道:“将军,宗凌醒了,死活赖着照看他的人,叫人来传信,说想见您一面。”
贺顾转头去看,果然见到一个兵士杵在帐前,见了他出来面色有些局促不安,想必多半是受命这两日照看宗凌的,也不知这小子给人家塞了多少好处,竟肯亲自为他到帅帐来求人。
贺顾道:“宗凌怎么样了?”
那兵士闻言,赶忙道:“回将军的话,人早醒了,伤势也已好多了,我们每日仔细给上着药,虽说还下不来床,倒整日赖着小人们要见将军,小人也是被他烦的没办法了,这才……”
贺顾道:“走吧。”
那兵士本没抱什么希望,大约是也觉得天都黑了,将军怎会肯去见那姓宗的小白脸,却没想到他倒真允了。
贺顾没搭理他,只往宗凌营中去了,宗凌修养的营帐离他帅帐不远,一撩开帐帘,浓烈的药味儿顿时扑面而来,榻上趴着一个人,听见有人来了立时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是谁,顿时激动了起来,磕磕巴巴道:“将……将军……你来了……”
贺顾见他竟还想动弹,皱眉道:“行了,别动了,你还想再多躺半年是不是?”
宗凌闻言,这才消停,也不扳动了,涨红着脸道:“不……不是,我……我是有话想和将军说。”
贺顾道:“我这不是来了?你有什么话,说吧。”
宗凌却不言语,只看了看后头跟着贺顾的两个亲兵,和那个照看他的兵士,表情有些为难,贺顾看明白他心思,暗叹一口气,心道少年人脸皮还挺薄,这会子知道害臊了,便侧过头淡淡道:“你们先出去吧。”
等那三人依言退出营帐去,又落了帘子,贺顾才道:“好了,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宗凌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过了半晌,却不知怎地渐渐红了眼眶,抬起头来看着贺顾,蚊子哼哼一般小声道:“昨日,宁大哥和言大哥来看我,已把那日……那日的事告诉我了……宗凌年少无知,狂悖自负,往日屡屡对将军无礼,将军却不计前嫌,两次救我性命,又愿意再给宗凌一个机会,此恩……此恩有如再造,宗凌今生绝不敢相忘,日后……日后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将军恩情……”
看那日行刑时宗凌的反应,贺顾便已经猜出这孩子大约是已经扳回来了,只是他虽有心理准备,也着实没想到竟然扳正的这样彻底,听了宗凌这一番掏心掏肺、涕泗横流的自白,倒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贺顾无言了半天,才正色道:“好了,咱们行伍中人,这些肉麻话很不必多说,你自己心中记得教训就好,这辈子都要以此为诫,我不用你报答我什么,我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是个可造之材。”
“前朝废太子谋逆,闹得腥风血雨,许多武将文臣,牵涉其中,处决的处决、不用的不用,陛下登基未久,如今手下正是无人可用之际,否则一个北戎进犯,也不必赶鸭子上架,叫我这样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来做一军主将,你有心报答我,倒不如报答朝廷。”
“你是江南人士,那里是富庶安康之地,未经战火,你家境也殷实,想必以前过的都是红袖添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自然不晓得北地百姓又是怎样屡受戎人侵扰、成日担惊受怕,但你如今既然从军,年纪也大了,便该明白这国朝不是陛下一个人的国朝,我大越朝疆域辽阔,有江南的好日子,也有北地的苦日子,但没有北地的苦日子,江南的好日子早晚有一天也会没有了,覆巢之下绝无完卵,这些事看似远过千里,八竿子打不着,实则休戚相干,你若是个平庸无能之辈,也就算了,但既然有些本事在身,享食百姓衣禄、朝廷粮饷,那便有几分本事承多大责任,别叫我白救了你一回,你可明白?”
宗凌本是红着眼看他,然而听着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明显有些怔愣,良久才回过神来,见贺顾坐在了他榻边正低头看他,赶忙道:“将军教诲,我……我都记住了,一定终生不忘。”
贺顾闻言颇觉欣慰,暗道总算是把这个长歪了的苗子给矫正回来了,点头道:“记住就好。”
他站起身来转身作势要走,宗凌见状连忙又道:“将……将军留步!”
贺顾一怔,转头看他,道:“怎么,还有事吗?”
宗凌似乎是心里十分斗争,喉结来回滚了几遍,才道:“将军……将军可是要班师回朝了吗?”
贺顾顿了顿,道:“嗯,明日便动身。”
宗凌闻言,顿时急了,道:“那……那我怎么办?”
贺顾被他问的莫名其妙,道:“什么你怎么办?你自然是好好养伤了。”
宗凌涨红了脸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顾皱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宗凌咬了咬牙,干脆心一横道:“将军回京了,那……那要把我留在承河大营么?当初……当初陛下是把我点给将军做副将,不是把我点给承河大营……”
贺顾听明白他意思,道:“怎么?你是想跟我回京?”
他想了想,又道:“我走后,如不出意外,承河大营会交到柳参军手上,他亦是有德有才、有谋有勇之将,你跟着他,在他麾下效力好好学着,他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宗凌闻言,彻底急了,道:“可……可那日将军喂我药时,分明说的是若我挺得过来,以后就在将军麾下重新来过,您……您是一军主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怎能说话不算话?”
贺顾不想他那日昏迷着,如今竟然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不由愣住了,半晌才道:“……我那日的确是这样说了,但如今想想,你还年轻,要想有大前途,在北地才能多得历练,提拔的也比跟着我回京了快,这条路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你若争气,日后咱们同朝为臣,即便不在我麾下,一样顶天立地,何必执着于此……”
宗凌却恍若未闻,只闷头道:“宗凌的命是将军救回来的,我只愿追随将军,您在哪,我就在哪!”
贺顾被他噎得无语,半晌才道:“难道你是还存着想进玄朱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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