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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文豪 第36节

第58章 没有人给他打电话的王子虚(感谢盟主我才是复生)

  王子虚下午没去上班。

  他没上班不是因为他想变成法外狂徒。午觉过后,他坐在硬邦邦的棕垫床上,午后的日光斜照进房间里,让人浑身燥热。肾上腺素水平减退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开始害怕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计算自己得罪人的数量:首先是苟应彪,得罪他,其实相当于得罪了为领导护炉子的一批人;

  他还得罪了刁怡雯的竞选小团体,这意味著,新参加工作的年轻同事团体都被他得罪了;

  要命的是,他还举了好几个该死的例子,比如拿过优秀的胡晓萍。这位老大姐主要是嘴碎。现在说不定正坐在办公室嗑著瓜子骂他呢。

  人们记不住他为了勤奋踏实做事的人大声疾呼,但人们肯定能记住他是为了自己九年没拿优秀而向领导发难。因此,这九年来,所有拿过优秀的人都成了他的波及对象。

  这么算下来,单位里老、中、青三代,他全给得罪了。想到这里,王子虚又开始想,要不还是辞职算了。

  他就像个因为没做作业而不想上学的中学生。他坐在家里,等到时钟走过两点半,他还没有动身去单位。

  他想,如果有人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不在单位,他就假装睡过头了,再体面地去上班。显得好像是别人先请他去的。

  平时他只要不在工位,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怎么还没来上班。他就说,我来了,我在洗手间呢,然后在同事怀疑的目光中姗姗走进办公室。

  上班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迟到早退。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对完美主义的追求。众所周知,一旦不完美了,人就很容易自暴自弃。

  王子虚一直在床上坐到三点多,窗外的阳光从焦黄到慢慢发赤,结果没有人给他打电话,一个都没有。

  以前他从不旷工,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对他要求很高。等到他故意旷工了,人们反倒不敢说他了。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者的通行证。王子虚觉得这世界荒谬得让人发笑。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单位里秩序井然,一个提到他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当他不存在。

  苟局长知道王子虚没来上班,他反而松了口气,他巴不得见不到王子虚。郭冉冉也知道王子虚没上班,但是她庆幸于不用面对那个煞星,一句抱怨都没讲。许世超也知道王子虚没上班,他以为王子虚去府办见梅汝成了。

  实际上,单位里每个人都知道王子虚没上班。但每个人都默契地不提王子虚。大家都假装单位里压根没这号人。于是王子虚便真的不存在了。

  或者说,王子虚的存在终于回归了自己的存在。如果萨特知道了这件事,会满脸笑容地祝福他找回自由的自己。但王子虚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整个西河最自由的男人,他以为自己被孤立了。

  到了三点半,一个王子虚意想不到的人给他打来了电话,是叶澜。

  “你想好合同怎么签没?”叶澜说,“是你自己签还是让别人代签?”

  王子虚说:“还是代签吧。”

  他还没有真正做好辞职的准备。

  叶澜说:“那行啊,你打算让谁代签?你老婆?还是你父母?”

  王子虚沉默了。从情感上,他更希望让妻子代为持股,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该告诉妻子。

  叶澜说:“我提醒一下哦,我建议还是让你的父母持股。不是说你和你妻子感情有问题,我只是见过一些类似的事情,夫妻代为持股,最后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

  “当然,我绝不是说伱会离婚哈。我的意思是,像这种事,最好还是让父母来做比较好一点,毕竟夫妻离婚了就不是夫妻了,但父子母子是不能断绝关系的。”

  王子虚说:“父母离婚再嫁再娶了,有时候也不是你父母了。”

  叶澜笑道:“那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是有舐犊之情的。哎哟我竟然知道这个成语我真有文化。我也只是提个醒哈。你想让谁来代持,都可以,我都没意见。”

  谈到信任的话题,哲学家有很多话要说。问题在于:即便是最信任的人,也没必要把刀交给他,让他抵在自己背上。不可考验信任正如不可考验人性。

  王子虚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让父亲代为持股。这个决定无关信任。

  他十分信任妻子,但是他也不敢告诉妻子自己在文暧公司扮演的角色。聪明如妻子,在他拿来合同的那一刻,一定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至少在妻子面前,他想维持自己的体面。

  做出决定后,叶澜笑著说:“对了,你最近还要不要接单试试?有好多人点你。”

  王子虚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羞耻:“什么点我?”

  “你上次不是在日销榜拿过第一吗?很多人注意到你了。她们对你很感兴趣。其中还包括一些大R用户。”

  大R的R是RMB的R,意思就是人民币玩家。王子虚对人民币感兴趣,但同时他又惧怕深度地参与进去。

  “我只想对文学负责,不想和具体的人产生纠葛。”

  “可是,你真的做得很棒啊。秋歌给我形容过你的语疗,把你吹到天上去了,说得我都想试试你的成色了。”

  叶澜边说边笑,银铃似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回想起她那天银色的吊链耳环和精致的锁骨。

  王子虚说,不了吧,本来就不想搞语疗,更别提跟现实中认识的人搞。跟现实中认识的人搞语疗,那试出来的可能不是成色,很容易试成黄色。

  叶澜生气了:我就是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挂了。

  王子虚拿著传出忙音的手机,对著墙壁摊开手,他完全搞不懂女人的情绪为何可以如此跌宕起伏。

  下一秒,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来了电话,是林峰。

  电话那头,林峰说:“兄弟,听说,你跟你们领导吵了一架?”

  王子虚尴尬笑笑:“当时,冲动了。”

  “勇敢。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强权,而不是抽刀向更弱者。你很猛,很猛。”林峰说,“你下午没事吧?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西河文艺》看看?”

  王子虚愕然,小声问道:“你说的《西河文艺》是哪儿?”

  “他们编辑部啊,”林峰说,“你不是投稿过吗?你确定他们没退稿?”

  “没有。”

  “他们也没登你的文章?”

  “没有。”

  “那我带你过去问问情况呗。”林峰说,“顺便,混个脸熟。我跟他们主编很熟的,他人很好。”

  王子虚咽了口唾沫。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于来临。

第59章 没有色彩的王子虚(感谢盟主微光璃星)

  王子虚和林峰约好,1个小时后在“新荣记”门口见面。那个老餐馆就离府办大楼两条街远。

  林峰还在上班,并且他以为王子虚也在上班。所以他们约在一个小时之后,那时候就快下班了。在他心中,王子虚还是那个规规矩矩的老实人。王子虚没有纠正他这个观点。他觉得这样就很好。

  于是他披衣起床,离开家门。

  工作日下午三点多的西河,对于王子虚来说十分陌生,是一片未经开拓的处女地。他一直在规规矩矩地上班,而这里是不规矩的人才能拥有的世界。

  阳光的势头衰弱,打在皮肤上没有刺痛感,只是让人内心燥热。道路两旁是惨白的高楼,泛著刺眼的白光。从地面的颜色可以看出,洒水车刚刚经过。空气中漂浮著石楠花的气味,和地上的水汽混在一起升腾起来,逐渐令人难以忍受。

  街上的行人,介于“零星几个”和“一个都没有”之间。夏天的来临,已经解开属于凉爽的最后一根腰带。街上个体经营商户们,都躲在自家店子里,面孔沉入阴影中,用潇洒的姿势,注视著从街上狼狈走过的王子虚。

  王子虚尽量躲在树荫下。远方高楼传来刺耳的电钻声,树上有不知名的鸟叫。一只麻雀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和他并肩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又飞走。树叶间泄下阳光形成的斑点,风一吹,这些光斑便眼花缭乱地晃动,让人如同行走在水面上。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在一片灿烂的蓝天白云之间,寻找一些奇怪的形状。

  世间忙碌奔走三十年,童年如同枪尖刺在一颗光溜的石头上一般,轻而易举地滑过了。随后便是十年如一日的苍白生活。他竟回想不起,上一个如今天这般无所事事的日子,是在哪一年份。

  奇怪的是,明明都是同一个西河,今日的西河却显得更加五彩斑斓,以往上班时绝没有这种感觉。他从小在西河长大,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但今天却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陌生感。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恐慌,他很想大喊一声,然后从街上跑过去。好像这样就能让恐慌消失掉。

  也许,西河从来都是这样鲜艳得五彩斑斓,只是王子虚常年坐在办公室,重复著单调的生活,触目皆是白墙红桌。褪去色彩的是他自己。

  他找了个远离单位和日晒的地方,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掏出手机,打开文暧app,看到999+条未读消息,倒吸一口暑气。

  叶澜告诉他,有“很多用户”对他感兴趣。当时他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这些消息提示大多数是点单提醒,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打招呼。拖动长长的消息列表,他见到了各式各样的网名,用各种各样的口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突然就拥有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体验。

  王子虚放下手机苦笑。他想像过很多种“红”的方式,却未曾想过,在这样一个炎热的日子,“红”以这样的方式撞上了他的腰部。

  果然,作为一个小说家,他的想像力还是不够夸张。

  王子虚拿起手机。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他也感到释怀。因为消息太多了,秋歌的消息被淹没在其中。对于这个女孩,他总抱著一股没来由的罪恶感。

  他说过只接她的单。但是三番五次地和她语疗吧,对他来说算是一种欺骗;看到了她的接单申请却置之不理吧,又让人感觉自己冷血。

  就好像妈妈明确要求不能养狗,他却每天都给路边的流浪狗带一根火腿肠。等到那只无比信任他的小狗想跟他一起回家时,却被他关在门外。他能说的只有抱歉。

  但是他的这种罪恶感相当淡薄,仅限于“看到”。既然看不到了,他就没有这罪恶感了。

  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手指下方的一条信息,在茫茫信息洪流中,一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最后再聊一次吧。看到后随时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秋歌”

  王子虚内心的罪恶感又开始泛起波澜。

  他点击了接受。

  这次秋歌没有秒回消息。空白的对话框里两人双双无言,只有光标孤独跳舞。

  王子虚试探性地发过去一句话:

  【哈喽。】

  像是发令枪响了一般,那边很快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你终于理我了!】

  【我给你发了十七条消息,你都没有理我。】

  【我还以为上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呢,这两天一直在后悔。】

  小王子:【所以,你每次都根本没想过是最后一次?】

  秋歌:【嘻嘻,被你发现了~】

  小王子:【嘻嘻你个头啊。】

  小王子:【如果你不想最后一次和我聊天,那就不必用“最后一次”做借口。最后一次也好,倒数第无数次也好,只要伱开口,我都会奉陪。】

  小王子:【因为我发现我不是很擅长拒绝你。】

  那边马上回复过来一条消息:【等一下。】

  秋歌那边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过了很久,才再次接通消息。

  秋歌:【两天没跟你聊了,不要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我有点受不了。】

  小王子:【我啥都没说呢。】

  秋歌:【我这边人很多,乌央乌央的。其实我在开会,刚才我还发言了,现在在跟你聊天。妈耶,好刺激。】

  王子虚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兴奋点在哪。他感觉这女人性格里十之八九有点很败坏的成分。但是他又反感不起来。

  秋歌:【刚才你等了很久吧?抱歉没提醒你,虽然我内心是这样,在外面,我还是很体面很有身份的人,在主席台上给你发消息有点不成体统。】

  小王子:【没关系,刚才你发言的时候,我在想,数学上到底是不是有“倒数第无穷个”这个数,我在想该怎么表达。可惜我数学不好。所以倒也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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