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文豪 第64节
她说完之后,两个女人都觉得刚才的话很搞笑,于是两人同时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叶澜好奇地问道:“他变强之前就能把6%的留存干到16%了,他要是还变强,那还得了?那得创造什么业界神话?”
“不知道,神话总是要有人创造的嘛。当然,他明天累垮了从此一蹶不振也说不定。”
叶澜忧伤地叹了口气说:“明天干脆就让他一直睡吧。我不是心疼他哈,接下来可是还有19天要熬呢。”
诗人说:“我反正是没什么意见。我今天一天就赚了十万,扣掉税也还有七八万。接下来几天别说是让我白吃白住,我付房租也行啊。”
两人的头缩进了房间门。二楼门缝形状的暖光消失了。客厅里的王子虚还在埋头苦耕耘,丝毫没有察觉楼上的事。
诗人没有问叶澜为什么这么快就酒醒了,叶澜也没有问诗人为什么没有戳穿她。女人都是天生的作家,甚至比作家更加狡猾。
……
林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沈清风的民宿。这里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做“清风居”。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来。
第一次他是被沈清风亲自请来的——那时候沈清风刚刚加入文协,把文协所有人都请来做客,林峰也在其中,后来林峰成了竞争对手,他就再也没有资格来这里了。
尽管林峰很讨厌沈清风趋炎附势、两面三刀的性格,但他不得不承认,沈清风很有经营头脑。
清风居落户西河的头一年,沈清风就邀请了西河所有的重要人物来这里住一晚。很快清风居变得生意兴隆,价格层层上涨,逐渐变成了让林峰高攀不起的样子。
清风居不只是房子,有院落、有凉亭、有餐厅、有池塘、有篝火、有麻将桌,有时候还会有许多小姐姐跳舞。来这里不仅可以见沈清风,还可以吃饭、打牌、钓鱼,运气好还能泡到小姐姐,所以大家都爱来这里。
西河人谈起这里,都觉得能来这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其中不包括林峰。
林峰坐在车里,看到苟应彪和沈清风一路大笑著迈进清风居,他咬著牙猛拍方向盘:“有辱斯文啊!真是有辱斯文!”
过了会儿,他鬼鬼祟祟地也下了车,昂首阔步走进清风居,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马上款款走来,长腿从裙摆下伸出来,光芒万丈的,刺得林峰快要睁不开眼。
他看了价目表之后,就更加睁不开眼了。他半眯著眼睛付了押金,跟著迎宾小姐上楼,又找了个借口溜掉,之后在民宿里流窜,到处寻找沈清风一行的踪迹。
最后他在泡脚房的门里听到了沈清风的声音,他装成丢手机的客人,绕著房间走了一圈,房间里却再也没传出一丝声音。他来到屋外,万幸窗户里飘出苟应彪洪钟般的声音,他大喜,猫在了灌木丛里,刚蹲下来,隐藏在暗处的蚊子们就如热情的站街女一般吻了上来,恨不得将他嘬成人干。
林峰忍受著痛苦,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记录著窗户里飘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正好听得苟应彪庄严朗诵道:
“西河文会人茫茫,才子佳人聚一堂。
“逸兴横飞书锦绣,才气纵横谱华章。
“文思泉涌赛井喷,诗情画意震四方。
“此会堪称千古绝,壮我西河永流芳!”
“好!大赞!”
“苟局长真是才气纵横!佩服佩服!”
“想不到苟局长也有这样的才华,小小一个西河真的卧虎藏龙啊!”
房间里迸发出短暂的掌声,听得窗外的林峰牙碜。
苟应彪说:“我毕竟也是跟过梅主任的,多少还是学了两手。平时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打磨创作,我们单位还有些小年轻瞧不起我,哼,我也不跟他计较。”
林洛说:“苟局这首诗实在是才气纵横,尤其是‘逸兴横飞书锦绣,才气纵横谱华章’这一句,妙不可言,读来口舌生津,真是好诗。”
苟应彪说:“其实这一句是我们单位小刁帮我改的。我原本写的是‘各路领导坐镇瞧,老少爷们写文章’,怎么样?哪一句好一些?”
苟局满怀期待地看向林洛,林洛稍微犹疑了片刻,开口道:
“原句颇为的……雄壮,虽然也是佳句,但个人风格太强,可能和我们文会的调性不符,只好这么妥协一下。”
苟局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小刁这一句蛮不错的,就用了。”
沈清风说:“苟局是将帅之才,他会取舍删削就够了。”
“对!苟局有容乃大!”林洛竖起了大拇指。
林峰在窗外听得又生气又好笑,连连摇头叹气,心中暗骂“有辱斯文”。
林洛是林峰的小学弟,颇有才华。还是林峰作为推荐人,将他引荐到文协的。结果这小子被沈清风一利诱,倒戈了,反手背刺林峰一刀,转头当了沈清风的小弟,日日鞍前马后,跟著沈清风学出了一身的油滑本领。
沈清风转头说:“林洛这孩子是真可以,这回换届,说实话,我想让他当副会。”
旁边一直不做声的作协资深会员刘仁松躺在椅子上开口道:
“行啊,只要林洛这次文会给大领导留下个好印象,当副会不是轻而易举吗?”
沈清风歪著身子凑到他那边笑嘻嘻地说:“那还不是得刘老师支持?”
刘仁松懒洋洋地说:“大领导支持比什么都管用。”
沈清风在心里骂骂咧咧,心想他妈的这个刘仁松真是个拿腔拿调的臭文人,收了我的礼还扭扭捏捏连句表态的话都不愿意说,白请他了,还让这么年轻漂亮的技师给他服务——就该让最老最丑的老阿姨给他捏脚。
他转头语气冷硬地对林洛说:“林洛,听到没?这次征文必须拿第一证明你自己!”
林洛不紧不慢地说:“放心吧风哥,这回宁春宴、陈青萝不参加了,那就基本没有强劲对手,西河剩下碌碌,都不足为惧。”
沈清风说:“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别忘了,你的目标是要拿第一,不是入围就行。你的老学长林峰,你有把握比得过?”
林洛不屑一笑:“他手底下那两下子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能写出什么来?无非就是农村孩子进城打工,老板是个好人,老板娘最后成了寡妇……”
房间里传出哈哈大笑。
林峰在窗外猫著,牙齿“咯咯”作响。这世上总是最了解你的人伤害你最深。现在他才发现,林洛有多么了解他,同时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啊。
他写的确实是农村孩子进城打工不假,但他发誓最后老板娘没有变成寡妇。
沈清风又说:“这回还有个值得注意的人。说起来,这个人苟局长还认识。”
“哦?是谁啊?”苟局长问道。
沈清风说:“是个表演性人格的人,很会宣传营销。上次林峰去伱们单位检查,那家伙不是趁机扬名了一把吗?”
苟应彪的语气也逐渐冰冷:“哦,你说的是王子虚。”
“对,就是他。”
窗外,林峰的身体也逐渐冰冷。
他明白为什么苟应彪会出现在这里了。这场小型集会不仅是冲着他来的,也是冲着王子虚来的。
他开始自责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王子虚不会被卷进这长无妄之灾中。他手心里捏著一把汗,偷听沈清风想要怎么对付王子虚。
“我直说吧,这个王子虚,相当不对劲,”苟应彪说,“最近都敢跟我拍桌子了。”
沈清风声音抬高八度:“他居然敢跟您拍桌子?”
“是啊。邪乎到家了,这王子虚……”苟应彪坐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要形容的话,以前这王子虚老实巴交的,闷头闷脑,一声不吭,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也不跟人闹矛盾,自从上次林峰来了一趟,给他露了一手,他就拽起来了。”
林洛说:“那句话叫什么?小人得志便猖狂。”
“嗯。”
苟应彪虽然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大惑不解——毕竟单单一次林峰的出巡,并不能解释王子虚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他也没“得志”啊?
再说了,沈清风他们对王子虚第一印象就傲得不行,但苟应彪了解他,王子虚以前太老实了,老实得跟现在被夺舍了一样。
假如说王子虚这人能够登上百度百科,那么百科里关于他的记载,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他的前半生——基本上无害。
没那个本事害人,也不值得关注。假如你稍不注意,就略过了这个人的一生,仿佛从来没存在过。基本上、无害。
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什么药了,突然从无害变成了害虫,还如此得令人讨厌。简直让苟应彪摸不著头脑。
沈清风说:“苟局,他这么蹬鼻子上脸,你就不打算对付对付他?”
苟应彪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挠了挠鼻子说:“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清风说:“您这度量也太大了。”
苟局长说是不跟他一般见识,实则是因为他摸不清王子虚的底细。梅主任为什么会帮他站台?大领导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在搞清楚这些之前,他不能对王子虚出手。
但是这些事情他就不打算跟沈清风倾诉了。不然会显得他特别没有本事。
苟应彪说:“他个人人品虽然低三下四不入流,但在工作上,至少是没有犯什么毛病,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公事公办,我也不好处理。”
沈清风仰头大笑:“苟局,你真是太心善了。您作为他的上司——我不是体制内的我瞎说两句——你想整他还不容易?”
苟应彪有些尴尬,问道:“怎么说?”
沈清风道:“我问你,这个王子虚,他结婚没有?”
第94章 消失的爱人
苟应彪道:“怎么说?”
沈清风说:“他要是结婚了,你就制造点花边新闻,多给他压压担子,让他加加班。安排女同事跟他一起加。装成不经意间泄露给他老婆,一周之内,他家里就要鸡犬不宁;
“她老婆要是不安分,那就请她打牌,头两天先让她赢些钱,之后连本带利让她吐出来。再教她玩股票,使劲炒股。就算夫妻感情不破裂也够他头疼一阵,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
“他老婆要是安贫乐道不计荣辱得失,我做个东,你带你们单位上我这儿来,我把我车开过来奔驰宝马奥迪停一排,再叫几个俊男重点照顾一下,陪她打牌陪她钓鱼烧烤帮她串签子吃席帮她挡酒,晚上篝火舞会开香槟嗨皮一天,结帐的时候把帐单一亮一分钱不让付,她老婆就算是陶渊明转世,也要心理不平衡闹不安分;
“他要是没结婚,你就给他介绍对象。不要介绍那种缺胳膊少腿一眼有问题的姑娘,你给他介绍那种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小姐身子丫鬟命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要漂亮,保准他心智摧残浑身零落,从此在单位不敢顶半句嘴,更是无心写字;
“你也别担心找不到资源,这种姑娘我这里多得是!都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主,日进斗金都瞧不上。你给他包装成体制内钻石王老五往我这儿介绍,只要搭上线,保证他半个月之内得甲亢。
“要我说苟局你就是太心善,不会折腾人,伱是上司我有钱,想整垮一个小办事员还不容易?还能让人给气著了?要我说你这仇赶紧报了别隔夜,不然我心里刺挠。”
说到这里其实沈清风已经说漏了嘴,苟应彪在局里被王子虚拍桌子的事儿早已传得西河人尽皆知,沈清风前面都是在假装不知。但是苟应彪听得入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开口问道:
“沈总,这些都是巧招、妙招、绝招,可是只能管一时,不一定能把他整垮啊?”
沈清风说:“顶一时还不够吗?我问你他王子虚仰仗的是什么?不就是大领导垂青吗?可你看他又不是大领导亲戚,大领导凭什么垂青?不就图他有点小才华吗?这次他西河文会上要是出了头,大领导岂不是更加看重他?你以后在单位还怎么压得住啊?”
苟应彪身上的鸡皮疙瘩先是从两边胳膊一路爬到脖子上,接著背后又麻麻痒痒起来,一层冷气一层热气,交迭著从尾椎骨往脑门子上冲。
是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要是这次征文让王子虚出了头那还得了?要是他写的东西在西河文会上入了围甚至拿个什么小奖,那不更显得自己没眼光了吗?
苟应彪说:“沈总,我想起来了,他最近刚好跟我请了个长假,算算日子,他回来上班那天,不正好就是西河文会那一天吗?”
沈清风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他肯定是想闭关写作,打算全力以赴准备一篇文章,好在文会上大放异彩,说不定梅主任还给了任务要他拿名次。这是关键时期,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苟应彪额头上冷汗直冒:“沈总,我就跟您交个底了,我说句实话,这个王子虚,不是癣疥之疾,乃是我的心头大患。最近他很是令我寝食难安。他要是在西河文会上出彩了,我会很难做啊。”
沈清风笑了:“没事儿,彪哥尽管找我,你开了口,我大事儿帮不了你,一个办事员我还搞不定?”
苟应彪说:“就按您刚才说的。他是结了婚的,就从他枕边人开始下手。搞得他近期鸡犬不宁,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让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最好在西河文会时偃旗息鼓,从此泯然众人矣。”
沈清风说:“对,他拿不出作品,不就自然萎靡了吗?到时候你就逮著这一点说他,说到他从此心灰意冷退出文坛,再也没有勇气提笔。而你只需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后面万事不用你操心。”
苟应彪说:“我们每年都要填个人事项,家人这栏是必填的,我找我们负责政工的胡晓萍,联系方式她手里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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