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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文豪 第7节

  王子虚怔了半天,最后开口说:“不好说。”

  妻子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说起来,伱好像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登的是哪个杂志,王子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啊?”

  妻子虽然不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但是妻子很了解他的行为模式。王子虚背后感觉被冷汗浸透了,好半天才迎著妻子的目光开口道:

  “你不明白,文人之间,有时候藏一点东西还会好一点,坦白太多……反而不好。”

  妻子歪著头:“为什么呢?是什么不好?”

  “文人相轻,知道吧。”王子虚硬著头皮说,“有时候你刚有点起色,别人嫉妒你,背后跟你使绊子,你摔下来都不知道怎么摔的。”

  妻子大惑:“不就是写个文章吗?至于吗?我看林峰不像是这种人啊?”

  王子虚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你今天也不过就只跟他见了一面,你怎么知道他背后怎么样?”

  妻子说:“王子虚,你别把人想得太坏了,人家是正儿八经写了很多年的作家,能不能看得上你还是一说呢,更何况我不是为你好吗?你多跟人家交流交流,说不定能多条路呢?”

  王子虚想要生气,但是生不起来。他对于妻子高看别人看轻自己虽然不悦,但可惜的是她说的是对的。他这个在文暧上帮人调情的人,面对真正的作家,还真抬不起头来。

  妻子说著说著,委屈起来,眼里有了点泪水,说:“你老是这样,从来也不想著多交朋友,总是埋著头一个人吭哧吭哧写,没人知道你有什么用啊?你就是太傲慢,我帮你牵线,去跟林峰聊聊多好啊?为什么老是放不下你那点面子呢?”

  王子虚涨红了脸说:“我哪里是放不下面子了?我埋著头写作怎么了?写作本来就是孤独的奋斗,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去交朋友有用吗?写得好就是写得好,写得不好,找一万个人来夸你也没用,德不配位,迟早要摔下来……你别说了,你不懂文学。”

  妻子说:“是!我不懂!就你懂!你太懂了!懂得写了几年,连文章发表在什么地方都不敢讲!你可太有骨气了!王子虚,你就接著傲吧!”

  说完妻子摔门去了。王子虚坐下来大口喘著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心情,拿起手机一看,左子良那边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未读消息了。

  已经到了约好的讲课的时间,左子良把大群都禁言了,现在群里鸦雀无声,但是刚才王子虚在吵架,人还没有到位,左子良在群里说了两次请大家稍等。

  他连忙打开电脑,开始回复左子良的消息:

  【刚才有点事儿,稍微晚了点。抱歉。】

  左子良说:【没事,要是你没时间,我们改时间再讲也没关系。】

  王子虚说:【不用,我这边事情已经忙完了。】

  敲完这行字,他跑到卧室推了推门,发现妻子把门锁了。每次吵架她都这样,今晚他只能睡沙发。不过从好处想,他等会儿讲课倒不用特意瞒著她了。除了上厕所,她今天不会出来的。

  左子良说:【那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王子虚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群聊。

  最开始面对著一片空白的屏幕,他有点不知道该讲什么,发呆好久,才开始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随即,他的表达欲就好像大坝打开了一道口子,洪水倾泻而出。

  他开始讲他对于文学的理解,讲他是怎么看待创作的。讲他怎么将传统文学融入脚本。逐渐的,刚才跟妻子的争吵被他抛到脑后。

  他讲他创建脚本时,想像力是怎么运行的。实际上他整个脚本都是靠想像力创作的,然后再用故事构建的基本理论为这个脚本打好基础、搭好框架。

  首先,他会设定一个主要矛盾冲突,这个矛盾指的不是男女主角闹矛盾,而是哲学上的矛盾,比如爱与性、自由与道德、贫穷与富有,他会选择一个作为该脚本的“母题”,随后围绕这个母题展开想像。

  一个无法轻易化解的矛盾冲突,能给故事提供源源不断的张力。在他写“职场同事出轨”那个脚本时,就给男女主角设计了“爱与性”的母题冲突,有性无爱的情人和有爱无性的原配,男主角始终沉浸在自我挣扎中。

  当然这些内容都不是直接描述的,这只是整个脚本的背景,是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所有的情节都藏在语言里。他在脚本中书写的角色,都有自己的角色以及人物弧光,会将自己的身世和对世界的理解,用草蛇灰线、雾里看花地用对话细节表现出来。

  同时,不仅要搭建“自身”这个形象,他还会有意地在对话中勾勒聊天对方的形象线条。女人是一种水做的动物,所谓水,就是她可以变成任何模样,至于最终变成怎样,是可以去操控引导的。

  他会在脚本中刻意去引导,去操控谈话的对方,让对方逐渐放下心防,接受摆布。当然,基调必须是美好且光明的。他认为,再过放纵的表面,也需要正向的基底来定调,因为他觉得人类本质上,还是一种积极性大过消极性的动物。

  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就是聊天的双方,都会在结束时,蒙胧地触碰到虚拟的对方,达到心灵上的共振,而女方眼中的语疗员,依旧沉稳且坚定,就像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她们还会沉湎于这段缘分而意犹未尽。

  这些想法,是他在学习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时领悟的。冰山永远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大部分都隐藏在水下,体现在创作中,便是更少即更多,通过留白来暗示读者比直接写出来更有震撼力。

  所以,如果真的要感谢一个人,他觉得,应该感谢海明威,真正的硬汉,以及天才的作家。

  王子虚讲课时,烧烤摊上的宵夜还在继续著,黄达围观得十分认真,他一直啃著手指,反复阅读著王子虚的每一句话,脑电波像在高速路上奔驰。

  讲课结束,即将进入问答环节。他的脑神经才稍微放松一点,环顾左右问道:“你们有什么感想?”

  同事用一个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老板是不是请了个茅盾文学奖的得主过来?”

第13章 悲剧的诞生

  “茅盾文学奖应该不至于吧。”另一个同事说,“我们公司哪请得起茅盾文学奖作家啊?得开到什么价,才能让这种水平的作家来写这个啊?”

  “是啊,人家也不可能放下身段来写这个啊。”

  黄达脸上浮现神秘微笑,举起手机说:“那你们怎么解释这个,嗯?”

  同事们都不言语。

  黄达放下手机,说:“所以我之前说,这个脚本师是我们公司的核心资产。这他妈的,知道的知道是语疗员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文艺座谈会!”

  同事说:“是啊,我以前都没想过我们群能有这么具有文艺气息。”

  “雅。太雅了。”

  “雅不雅不重要,”黄达说,“关键是他用这些很雅的东西,还真她妈管用。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不是团队,是一个人。”

  有同事问:“这怎么说?”

  黄达喝了口水:“之前我们都猜测,这脚本师大概是一个团队,一个人负责创意核心,其他人负责执笔。今天看他讲的,深入浅出,从灵感到框架到具体文笔,全都讲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团队,就他一个人!”

  又有同事问:“一个人怎么了?”

  黄达面有忧色,说:“如果是一个团队还好,如果是一个人,那很麻烦啊。团队里走一两个人,不耽误工作,但这么关键的角色,要是哪一天停摆了……”

  同事一激灵,说:“是啊,不过,这不就是老板让他讲课的用意吗?”

  黄达瞅了他一眼,反问:“那你听完课后,学会了?”

  “没有。”同事果断摇头。

  几人一边撸串,一边聊著,说话间,黄达背后忽然响起厚底高跟鞋敲击在地面有节奏的声音。

  在一片喧闹的背街夜市中,这声音是如此清晰,而且还很熟悉,立刻让他背后流了一身冷汗。

  “哎哟,聚餐呢?你们辛苦。”

  黄达回过头,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朝他们走来。他马上乖乖站起了身,其他同事也尽皆站起了身,低头打招呼道:

  “叶经理。”

  女人在原地站定,玩味地扫了众人一圈,随后十分自然地搬过来一只凳子,在这群男同事中间坐了下来。本来状态轻松的同事们,纷纷挺直后背,像被猎豹盯上的兔子。

  女人披著齐肩短发,耳朵藏在头发后面,她鼻子窄小、颧骨微凸、眉毛很直,嘴巴也抿成笔直的“一”字,这些特征纷纷暗示著她性格严厉苛刻。但排除主观上的印象,她这张脸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美女。

  她穿著白色的女式西装外套,因为现在有些热,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露出内里的湖蓝色绵绸无袖衬衣,胸前高高耸立。下身穿著一条跟西装同款的包臀裙。她有一双十分结实的大腿,一看就知道长期穿高跟鞋。

  叶澜,目前文暧公司的经理,同时也是左子良的合伙人,持股比例仅在左子良以下。

  她将手撑在桌上,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也说来给我听听如何?”

  ……

  在文暧语疗员们的小群,王子虚讲完课后,群友们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始说话。

  阳光开朗小樱酱:【你们……听懂了没?】

  无罪诗人:【听懂了。】

  阳光开朗小樱酱:【你听懂了什么?能不能跟我讲讲?】

  无罪诗人:【我听懂了,如果他不是在装逼,那就是他真的超级渊博,我学不来。这就是我懂的。】

  阳光开朗小樱酱:【你就听懂了这个?】

  无罪诗人:【不然呢?】

  阳光开朗小樱酱:【……好,知道我不是唯一一个听不懂的,我就放心了。】

  无罪诗人:【我想让他再讲两个钟的。】

  阳光开朗小樱酱:【再讲两个钟伱就能懂了?】

  无罪诗人:【不能。但是听著很带感。】

  王子虚对于自己的发挥,总体上比较满意。不过40分钟的时间太短,他还有很多想法没有来得及说。

  他觉得很神奇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平时在生活里,王子虚唯唯诺诺,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非常吃力,但在面对整个群的听众时(群里一共有500多人),他忽然思维流畅,逻辑清晰。

  他觉得,这可能和他大学时在辩论队打过辩论有关,在面对不特定多数的对象时,他反而会满怀澎湃起来,充满表达欲。

  这股表达欲也成为了后来他向著文学之路进发的契机。

  讲课结束后,左子良关闭了全体禁言,群里热闹起来,语疗员们纷纷感叹没想到小王子在写脚本时居然思考了这么多。王子虚的心情又变得好起来。

  不过,在问答环节并没有多少人提问,因为大家普遍反映没有听懂,还需要消化一段时间。第一次讲课就这么圆满结束了。

  王子虚关上电脑,来到卧室门口。刚才是今天要过的第一关,现在则是今天要过的最后一关。

  门内传来短视频的罐头笑声,他敲了敲门,那声音马上消失了。妻子用一片寂静无声回复他。

  王子虚清了清嗓子,说:“我呢,确实是不想瞒著你,但是我具体在哪儿写是真不能透露给别人,古话说得好,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你想你老公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饭碗,给别人盯上了,别人也来抢,没事惹那个麻烦干嘛?对了,我上个月稿费小赚了一笔,一直忘了转给你,你接收一下。”

  说罢,他驾轻就熟地打开手机,给妻子转帐了一千块钱。

  过了30秒,卧室门打开了。王子虚昂首阔步走进屋内。

  他以前总是希望跟妻子讲道理,将自己和妻子双方磨合成理想中的人,就好像他在写脚本的时候干的那样,但这个手段在文暧app里好用,在生活里却不好用。

  现在,他宁可用更有效率的方法来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而这个世界上说服人最有效的方法,无外乎以利诱之、以势迫之。

  他以前无法选这个方法,因为那个时候,他很悲剧性地没有钱。

第14章 太阳照常升起

  中年夫妻之间不存在旷日持久的冷战。没过多久,王子虚就抱著妻子躺在床上。距离平时和解完成的程序,只差交一次公粮。

  妻子对于备孕的理解,就是数日子,在最关键的日子给出最关键的一炮,而在那之前,什么都不能要。所以他们跳过了这一项,直接进入和解仪式的最终流程。

  “其实,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妻子开始找自己的问题,这就意味著她已经完全消气,“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你当时说得确实有道理,同行有时候是得提防一点。”

  “嗯。”王子虚眯著眼,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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