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传人 第15节

既然还要以半鬼的身份在这世间生活很久，他不想一直带着这个困惑。

鬼屋在俱乐部最深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里面正传出一阵阵的训斥声：

“快点，别啰嗦，二钱阳气！在我们的地盘上卖了一晚上了，连这点租金都不想出怎么行！”李闲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那胖鬼的。

“大哥，你们这房间在角落里，太偏僻了，昨晚我都没接到客，一钱阳气都没赚到……”是一个女孩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少废话！为了让你在这里做生意，我们哥几个在外面转了一晚上，管你有没有卖出去，租金不能少！”这是那老鬼的声音。

“叔叔，我没有卡，我气海里只有一钱多的阳气……”

“靠，你好歹也是正经的人级神符出身，连个阳气卡都没有！”老鬼说道，“胖武，这一钱阳气我吸了，那一钱算她欠你的，以后让她还你。”

对没有阳气卡的半鬼来说，只能通过气海和别的半鬼交易。

交易的时候，接收者将手按在付款者的腹部，付款者主动释放自己的气海，里面的阳气便能被对方吸走大半。

当然，这种交易仅限于底层杂鬼的小额交易。

正常的交易其实和人类一样，有银行卡，有pos机。

“算了算了，你吸吧。”那被称为胖武的胖鬼，虽然同意了，但语气里却有诸多不满。

老鬼刚把自己的手按在女孩的腹部，李闲便穿过墙走了进去。

“小子，不不，李、李闲大哥，你的魂魄没有散啊——”一看到李闲，胖武有些瞠目结舌。

正待吸阳气的老鬼，也惊愕地看着李闲，一动不敢动。

李闲看了看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只见她瘦骨伶仃，面有菜色，相貌平庸——怪不得一晚上接不到客。

“以后每到晚上，这里就属于你了。”李闲对那女孩说道，“谁都不许再向你收费！”

“谢谢，谢谢大哥！”那女孩子看出众鬼都怕李闲，知道他说话有用，顿时激动得连连冲李闲鞠躬，“大哥，我叫张娟，以后我一定报达您！”

“这里没事了。你走吧。”李闲冲她摆摆手。

老鬼、胖武等半鬼眼睁睁地看着张娟开心地离开，脸上都有不平之色。

“小伙子，我感应到了，你至少是地级神符出身，”老鬼终于忍不住凑上前论理道，“可你不能恃强凌弱啊，这地盘被我们占据好几年了，我们也不容易，白天吸的那点阳气仅够生存，全靠晚上赚点外快——”

“阳气不是问题，我就可以给你们。”李闲扫视了众半鬼一眼，“但你们必须告诉我，小芊是什么人？我和她有什么仇？她为什么要杀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闲的话音还未落，众鬼脸色一惊，“哗啦”一声，四散逃开。

李闲也不追别的半鬼，他只追胖武。

在没有转化前，“小芊”这个名字，他从胖武嘴里听到过，相信胖武一定知情。

胖武先是在俱乐部里跑，几次差一点被李闲抓到，越发惊慌，直接穿过俱乐部的外墙，踏空飞了出去。

此时已是八点钟左右，正值上班高峰期，千山市的每条街道上，都挤满了车和人。

而那些以人的身份工作着的半鬼们，为了赶时间，此时也都在天上飞着，密集程度堪比成群迁徙的候鸟。

“小心点！”胖武太胖，行动不如李闲灵活，数次撞到匆匆上班的半鬼，每次都会换来一句不耐烦且严厉的警告。

十几分钟后，两人便飞到了千山市的郊外。

眼瞅着李闲和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胖武急了，一头扎进了身下的千流湖里。

李闲见状，稍稍愣了一下。

他生前不会游泳，也不知道以现在的半鬼之躯，还怕不怕水。

眼瞅着胖武自进入水中后，迟迟没有露头，也不见一丝水花。

他眉头皱了一下，也直接飞了进去。

没想到以虚无状态在水底飞行是另一番有趣的体验。

和穿墙不同，穿墙到墙体中间时，周围的一切都是黑乎乎的。

但在水里，仍然是亮堂堂的世界，飞行速度也只比空中稍慢，不时地有鱼群游到面前，李闲拿手指轻轻触碰它们，吓得它们四处乱撞，却全然看不到李闲。

李闲顺着湖底追了一会儿，便看到了胖武那肥大的身躯。

胖武气海里的阳气即将耗尽，行动越来越吃力了。

“大、大哥，我、我跑不动了！”胖武举手，“只要不问我小芊的事，别的我都告诉你——”

李闲也不说话，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径直飞出了水面，用力一掼，将他扔在湖边的草地上。

神奇的是，随着身体一起转变为虚无状态的衣服，完全是干的，没有沾到一滴水。

“别的我没兴趣，我只听小芊的事情。”李闲看着瘫软在地的胖武，冷冷地说道。

24.第24章 同事是鬼

“唉，反正难逃一死！”胖武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李闲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等着他告诉自己小芊的事情。

哪知胖武一瘸一拐地走到李闲跟前，头往他胸前一伸，道：“大哥，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总好过死在小芊手里。”

“没人要你死。”李闲皱了皱眉，身子稍移，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胖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才二十五岁的李闲，听起来极不舒服。

“可如果我把小芊的事情告诉您的话，我就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上一次我在您面前只是说漏嘴提了一下她的名字，她都痛扁我一顿，差一点把我给烧了。”

提及往事，胖武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抖动了几下，显得害怕之极的样子。

看来他没有说谎。

“你走吧。”李闲摆摆手。

“什、什么？”胖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今天不死也得被扒层皮，被想到李闲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早知如此，也不用拼命逃了这么久。

李闲懒得再说第二遍，自己转身离开了。

“大哥，您真是好人！”胖武在身后说道，“但您对半鬼世界不了解，做好人是会吃亏的！”

李闲知道胖武是因为感激不杀之恩，善意提醒自己的。

但每个人的观点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比如受过几次骗的，会认为处处都是骗子；丢过几次东西的，会觉得身边的每个陌生人都像小偷……

再说了，他虽是好人，却不是滥好人，该动手的时候，他也从不手软。

李闲没有理会胖武，身子往空中一纵，飞走了。

飞行的好处在于不怕堵车，低空飞行的半鬼多了，那他就飞得高一些，反正阳气充足。

李闲及时赶到了俱乐部。

众同事已经挤在大厅里准备开例会了。

正捧着一杯热奶茶在喝的于小玲，一看到李闲，松了口气，凑过来小声道：“你差一点迟到，亏得我一大早还提醒过你！你这个月的奖金算是保住了，可别忘记我这份恩情哦。”

“哦。”李闲点了点头。

“靠，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于小玲对他这淡淡的态度不满，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一拳。

本来李闲刻意站在距于小玲一米多远的地方，就是不愿吸她的阳气。

她这么一动手，瞬间一大股阳气流到了李闲的身体里。

“怎么这么冷啊？”于小玲嘟囔着，伸手捏了捏李闲的衣服，“不是吧李闲，大冬天的，穿这么单薄啊！”

李闲穿的仍是老者送他的西装和衬衣，对半鬼来说，衣服穿少了不会觉得冷，只有气海里的阳气少了，才会冷。

“这是保暖衬衣。”李闲借口道。

“保暖个鬼啊，你快冻僵了吧！快把奶茶喝了吧！”于小玲说着，也不管李闲接受不接受，直接把自己吸过的奶茶吸管塞到了李闲嘴里。

这半杯奶茶能耗去半钱的阳气，但为了不辜负于小玲的善意，李闲还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

他这样的人，对别人的善意是很敏感的。

“哈，又欠我一份恩情！”于小玲嘻嘻哈哈地说道。

李闲有些无语，但又有些温暖。

…

…

让李闲没想到的是，于小玲玩笑着说的让他报恩的话，很快便实现了。

例会结束后，李闲回到了鬼屋。

鬼屋里空荡荡的，那些半鬼们跑得一个不剩。

第一波客人进来的时候，李闲仍像生前那样，中规中矩地吓唬着他们。

但他们似乎并不满意，刚一离开，总台便在对讲机里提出了批评：“李闲，老板问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休息了一段时间，连工作的激情也休息没了？这波客人都说鬼屋逃生没什么意思……”

看来少了那帮半鬼，还真是不行。

这时，胖武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大哥，早上阳气几乎耗尽了，若不是正好在湖边遇到几个晨跑的人，勉强吸了些阳气，只怕都赶不回来了——”胖武毕恭毕敬地对李闲说道。

“有事吗？”李闲问。

“大哥，我胖武和咱们鬼屋里其他那些杂鬼不同，我也正经是人级神符出身的。只不过我又懒又胖，不想在外面打拼，所以整天赖在鬼屋里混日子。”胖武说到这里，挺了挺胸膛，“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我胖武决不欠别人的情。今天大哥于我有不杀之恩，我不能不报达——”

胖武说到这里，神神秘秘地凑到李闲耳边，低声道：“大哥，小芊的事情我仍不敢说。但我可以和您说一件别的事情——有个家伙想害您的朋友于小玲。”

他天天呆在鬼屋里，自然知道整个俱乐部，和李闲走得最近的是于小玲。

“什么？”李闲愣了一下，“谁要害她？”

“那家伙有个绰号叫铁狼，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寻花问柳。不过一直都是晚上来，早上走。前几天，哦对，就你请假的第二天，他在这里多玩了一会儿，偏巧于小玲那天上班也早，被他看到了。他一下子喜欢上了于小玲。以前他对人类异性没兴趣，说每次还没怎么玩呢，对方就昏死了……但这一次他被于小玲迷上了。他还不惜成本买了一份人级神符，说准备先夺走于小玲的命，做她的魂导，把她转化成半鬼，然后娶了她——这几天他一有空就跑过来跟在于小玲身后，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好也进来了。”

“李闲，李闲！客人马上到，做好准备！”对讲机里响起了总台的提示。

“大哥，那我先走了。”胖武哪还敢留在这里吸客人的阳气。

“别走了，以后你还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李闲说道。

“真的吗？”胖武正没地方去，听到这话，顿时激动道，“谢谢大哥！”

“你替我招呼好这波客人，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只要不过分就行。我去会会那个铁狼！”李闲安排好后，将身体调成虚无状态，径直走向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