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假扮人类 第227节
而且,如果把那些像迷宫一样的墙描摹一下路径,或许能和先前缴获的那本手札上某一页的图案对上。
黑发青年闭着眼,点了点头。
西装男叹着气坐在那,一手拿着手机继续收发消息,另一只手伸出去递给救护车上的医务人员,让她替他包扎。
前面上救护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左脚拌右脚来了个平地摔,手敲在车门上刮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那场面,路过的眯眯眼队长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你体能……是正规流程毕业的吗?”
眯眯眼刚说完,他就差点也没脚底的石子绊倒,好在身手好反应迅速,原地表演了一个鹞子翻身。
有些尴尬,但至少没摔到。
眯眯眼稳住自身后盯着绊倒他的石子若有所思,最后一抄手把石子捡起,匆匆离开,直到救护车启程都没回来。
当然,这些已经坐上救护车的白僳都没有关注。
他眼皮一合,视野便变得一片黑暗。
等救护车颠颠簸簸启动上路后,他阖上眼后的世界终于如同老旧电影般,断断续续地闪现出了画面。
镜头是摇晃的,晃动得极为剧烈。
……他记得他把那一小片塞到了那个谁的绷带里吧?还挑的是肩颈后的绷带,这就变得松垮垮了?
视角变动自然是要调整,像是在拨动焦距,实际上那枚用作观察的眼球在高个青年翻飞的绷带边缘爬了一阵,最后黏在了尾巴一角。
非常末尾的一角,再往后一点就要落下去了。
也因为只在飘扬的绷带的最后方,眼球的视角很广,在一起一伏间能看到绷带的主人在极速移动着。
白僳能看到钢筋水泥的森林,能看到树冠繁茂的枝叶,也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景。
高个青年笔直地前行,难怪他把追兵都甩掉了。
说不定之前开车逃窜反而还拖累了高个青年……白僳在心里夸赞了一下走直线是个明智的选择。
是啊,挡路的话,全部踢开就好了。
也不知道高个青年奔走了多久,白僳观看过山车的第一视角看了半天,久到一旁的西装男都忍不住开口。
“白先生……白先生你睡着了吗?”
第274章 猩红色
过山车般的镜头终于停住。
白僳也分不大清那是哪里,他谈不上路痴也绝对没有非常认路,特别这还是另一座城市,他走过的路倒是能记得,比如高速上下来的那段,其余的一概不识。
因为不再奔跑,绷带的末梢垂了下来,眼球所处的水平线也降了下来。
高个青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打扮有些扎眼。
绷带上腰腹的绷带上沾着血,脑袋上缠绕着的部分已经松开,耷拉在胸前、肩上以及脑后,完全足以出演一部恐怖片而不需要任何妆造辅助。
在街角没有灯光的地方停了大概五六分钟,高个青年把头顶的绷带全都拆了下来,露出俊美的面容。
绷带一圈圈绕到脖颈,再往下的他就没管了,手用力一撕,上半截被撕扯掉捏在手里团成一团。
好消息是,眼球黏连着的部位严格来说在颈部以下,没有被拆掉。
从头上拆下同样沾了血的不好扔,高个青年给塞进了口袋中。
接着白僳欣赏了如何提前敲掉监控并闯入一家服装店,卷帘门和玻璃门全部被高个青年动手拆掉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接着对方随手挑了一套合适的衣服兜头套上,还特意选了有兜帽的,配上一顶鸭舌帽,足够挡住大半视线。
最后高个青年赶在夜晚的警察到来前溜之大吉,警笛阵阵,并被他抛得越来越远。
之后眼球所能观察到的景致又发生了变化,不如之前行动迅速,但也使人目不暇接。
路过人流涌动的步行街,凌晨时分还不寐的城市成了高个青年最好的掩护。
目光所及是捧着夜宵奶茶小吃的少男少女们,穿行过几条街,离开热闹的步行街夜市后,喧嚣再度离人远去,随着被附着的青年越来越靠近城市偏僻的角落,周围的环境安静得又只剩下了人声。
是时不时闪过的旁人的说话声,高个青年本身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这次他又转了好多圈,有时会重复经过几个路口,由于每次走的角度都不同会使人略显迷惑,但对于记性很好的白僳来讲,走过一遍的他就记住了。
第三圈……第五圈……第七圈。
兜兜转转,最后高个青年在一处半开放的公园内停下。
安静的公园内除了偶发的虫鸣声就只有几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高个青年迈着轻巧的步伐经过他们,没有惊醒任何一名熟睡的人。
公园一角有个小亭子,是供人歇息纳凉的,虽然九十月的天本身身处就足够凉爽。
亭子内有人等着,猩红色的火星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白僳在高个青年转身的间隙能瞥到依靠在柱子边的人站直了身体,朝外走来。
“嘁。”来人走了没两步,亭子的阴影仍笼罩在对方的脸上,“你被跟踪了,白痴。”
几乎是瞬间,白僳便确定了对方指的是自己。
老旧的电影画面视角再度变得闪烁起来,黏在绷带上的眼球滴溜溜滚起要沿着衣物上爬,可显然这个能发现他的人比其他人类要聪明也能耐不少。
眼球也只是眼球,其本体没有分太多精力上去,现在膨胀炸开也就撑死把高个青年薅掉一层皮。
没及时隐藏的眼球被绷带的主人扯着绷带一角向上一抛,飞到空中时视界瞬间拉高,可亭子下的人依旧是站在阴影中。
雌雄莫辨的声音低声念唱了一句,紧接着捏着烟蒂的手一弹,半截香烟弹到半空中炸开。
像是火光,又像是生长的皮肉。
那半截香烟从猩红色的火星子开始舒张,红色黏膜刹那间占据了整片视野。
黏腻的、腥稠的、恶臭的。
猩红在眼前缓缓落下。
……
“白先生……白先生你睡着了吗?”西装男小声地问道。
救护车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除了一开始着急离开驶在汽修厂周围的草地上而略显颠簸,在发觉车上没有重伤患者后,救护车就开始加速。
能尽早回去,大家也能提早下班不是吗?
救护车超速也不用吃罚单,把标志灯具一亮,相关道口就给他们直接放行。
西装男越靠近熟悉的城市心态越发平稳,他认为都快回“家”了,今晚的霉运应该要结束了吧?
手机另一头的消息更新已经差不多停止,线索什么的也是一开始最好找,等探索进行到一半时,表层的线索被挖掘干净,余下的就需要掘地三尺。
无所事事的西装男也不敢多动,生怕动了后,车厢内摆放着的器具会朝他砸来。
以他今晚的运气,一定会的吧。
不想挪动身子,西装男动了动手指,转了转脑袋,最后张开了嘴皮子。
他小声问起了一旁状若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
倘若对方是睡着了的话……也不对,睡着的呼吸频率怎么会没有丝毫变化。
被询问的黑发青年没第一时间回答,他闭着眼又坐了会,然后睫毛轻颤,缓慢睁开的黑色眼睛中溢着水光。
这是一副挺普通的浅眠者醒来的场景,可偏偏西装男从对方眼角的泪水中读出了晦暗不明的不爽情绪。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不是平平常常坐在救护车等回医院吗?
纵观整辆救护车,车厢内除了正中央躺着的病人都没有令人在意的地方了。
而且,白僳上车后就闭上了眼小憩,也没见他和其他人交流。
怪物的不爽是人类无法理解的。
他们收集到的线索不共通,产生了明显的信息差。
被迫结束了“电影”观看模式的白僳心情很不美好地换了个坐姿。
主动结束和被动结束是两码事。
前一种一向是白僳自己的选择,吃饱了或者看开心了把那一点点意识一丢,任凭之后的人类对着他那点残骸研究,然后在人类的戒备中榜上有名。
后一种……算是头一次遇见。
视网膜上仍印着肉红色的黏膜,并随着几次扎眼逐渐淡去。
仿佛在跳动般的黏膜沉沉地压了下来把膨胀而起的眼球包裹住,二者撞在一起的后果是两相抵消。
可是呢,白僳总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
像是被人照脸抡了这么了一掌,黑发青年坐在那,努努力给自己人类的躯壳中长了脑子。
碍事的树枝断枝被挤到脑壳旁,差一点点要被挤出脑袋,然后被白僳用手按了回去。
长出的脑子勉强领着其主人在记忆里翻找了一圈,把所有红色相关的记忆全部列了出来,一一比对,再把没有联系的删除,最后添添补补,加上一些疑似的消息。
白僳向西装男借来笔,后者第一时间奉上。
白僳接过笔和空白本子后就翻开开始涂画,西装男好奇地侧过脑袋看了几眼。
写了什么?
从人类的角度和距离看不全,只能从按压着纸面的指缝间隙看到漏出的……几个鬼画符。
像是可以阅读的文字却在头脑里找不到任何对照,也许可能……是什么偏门的语言类别?
西装男认真思考起来。
人类越是在那边想,就越发觉得眼前的世界是模糊且旋转的。
车子行驶以及各类仪器运作的声音逐渐远去,就连最近的写字的刷刷声都慢慢隐没在了嗡鸣声之下,无法理解的絮语越靠越近,像是有人贴着耳畔说话。
一字一句的,好似在念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可是,他还是没办法理解。
眼眶充血,耳膜发胀,就连嘴巴都无法控制地张着,涎水从嘴角滑落下去,喑哑的嘶吼从喉咙口挤出……最后所有的异样止于一阵剧痛。
先是头颅被按在了地面上,硬生生磕下去的力道让人脑门立刻肿起一个鼓包,接着是从胳膊处被打入的镇定剂,袖子来不及撩起,干脆直接给撕开了。
目睹了人类从失神到癫狂转变全过程的白僳思索片刻,果断撕了那张刚写的纸销毁证据,同时用笔新写了一面——随手网上搜了篇心灵鸡汤开始抄写。
还好他们现在身处救护车上,药品齐全不说,连道具都随处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