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假扮人类 第363节
像是要打开门,之后身体意识到了什么,折回去把外套和鞋子穿上。
然后,“眼镜医生”站在了那。
半晌,他又自言自语起来。
“眼镜医生”说了几个名字,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最开始是昨天一同值班的两人的名字,再是一些医院熟悉的人,最后是他不怎么往来或者说是讨厌的人的名字。
披着人皮的怪物……讲这些干什么?
白僳一个个点过去,凡是他念到名字的人今天都没有轮到值班,能够在这住宿的楼里被找到。
他是有点可惜的,没想到这精神病院这么关心员工的心理状况,给人安排了休息。
原以为能用人类的身份再在医院里兜几圈……算了,也没什么问题。
白僳用着眼镜医生的面容挤出了诡异的神情,他生怕躯壳里的人类看不见,特意对着有反光的镜面笑了出来。
意识深处的人类不寒而栗。
“那就挑你讨厌的人吧。”
“反正……你也讨厌他不是吗?”
人类目睹着自己的身体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走下了楼。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晨光再一次穿破了白蒙蒙的一片迷雾,将精神病院从黑夜的死寂中拽出,拽向了具有些生气的白天。
然而,今天必然是不平静的一天。
因为精神病院死人了。
可能说这间精神病院死人来说是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绝对不会死得这么惨,还死得无人收拾。
起始是来源于某个早起的护士早上的一声尖叫。
天刚蒙蒙亮,大部分还睡着,但由于阳光出来了,所以也可以自由区外面活动了。
精神病院大部分区域对员工是开放的,只是对病人加以限制。
早起的护士习惯早上外面,绕着花园晨跑几圈再去上班,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她认为这能有助于她一天的清醒——啊,那是什么?
再往前走便是花园了,早起的护士忽然发现那里的景致有些不同。
白色上……好像沾了什么暗沉的色彩。
遥遥地望过去看不清楚什么,等走近了看,早起的护士看到了一双腿拖在地上……啊。
瞳孔开始聚焦,早起的护士逐渐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反应慢了好几拍,接着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作为医护人员,对于死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但这份心理准备绝对不是眼前这样的!
女性的尖叫穿破云霄,很快吸引来了安保人员的注意,饶是人高马大的安排人员赶过来一看,也忍不住翻了恶心。
之后还有其他听到声音的人不断涌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人来维持秩序,跑来院外花园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白僳与陈梓也是其中一员,但他们没有挤进去,就隔着很远站在外围,听着前面的人或重或轻的惊呼,以及一些且窃窃私语与讨论。
讨论什么?讨论里面那人的死状。
“太惨了……”
“是啊,怎么发生这样的事?”
“听说是小刘早上发现的……啊,那是不是?”
“咳咳,这个可不能乱说。”
“可还有其他可能吗……我们这里夜里可不能往外跑啊。”
说着说着,他们问起了死者的名字,但里面的人讲一时半会辨别不出,死者穿着没什么特征,脸的话……已经看不清楚了。
“可能得对名单了,是这体型的男性我们院里也太多了……没有熟悉的人吗?”
“还没有呢……哎。”
人群之外,有一人如坠冰窟。
早已能够自由行动的眼镜医生咬紧了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381章 红色的喷泉
围观者很快就被赶走了,死者的身份也被查了出来——是一名昨天不当值的医生。
理论上这名医生应该待在宿舍楼里睡觉,而不该出现在夜晚的花园中,还把头埋进了喷泉中。
说埋进了喷泉中这个描述都算含蓄的,要是详细一点描写的话,就是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整个人爬进了喷泉下面的水池里,并且把头挤入了下水口中。
人的头颅当然要比下水口小,挤进去的结果便是脑袋面目全非,骨头碎成了一块块绞进了脑浆中,再随着水流的冲洗涌进下水口。
血水混在一起,以至于早上被那名护士发现时,喷泉的水也被染成了红色。
星星点点的红色混杂着不明白色组织的液体从出水口喷出,洋洋洒洒地从半空中溅落,有的溅到了离得近的人身上,让人直犯恶心。
这便是早起的护士见到的全貌了,她吓得只能发出尖叫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后来的人也隔着远远地看着血红色的喷泉色彩越来越淡,似乎是死者的血流干净了,只剩下了干瘪的尸体。
围观的人后面全被驱赶走了。
因为上班的时候到了,纪律还算严明的警示不要可不允许员工有莫名旷工的行为。
除了有关人员,其余人是全赶走了。
白僳和陈梓也在无关人员之列,他们被“请”走了。
即使短发女性心里有些不愿意和好奇,但为了不引起麻烦还是跟着精神病院的人走了,而白僳与她一起,并让陈梓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短发女性小声地问,“你知道什么?”
黑发青年笑着眨了眨眼,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因为刚刚看到了眼熟的人留下了。”
被留下的眼镜医生浑身僵硬地站在那,他很想哭着喊着跪倒下去,很想匍匐在地发出嘶吼。
太难受了……他太难受了。
无数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可人类能做的就是站在那,对着把他留下的同事脸上挂上无辜的神情,被询问时更是一派茫然。
“什么?是老王他——”眼镜医生佯作惊讶的样子,随即是短暂的表情空白,最后转为了一点难过,“怎……怎么会,昨天晚上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是……”
眼镜医生说话吞吞吐吐的,他怅惘地看向喷泉所在的位置,视线触及那已经被停止的瓷白建筑时,像被烫到般转了回去。
人干呕了两声,有点不适。
“抱歉,我还是……呕……我……”说两句就边咳边呕,好似那惨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前面挤得太里面了……我!”
来问话的病院领导表示理解,那个画面是超脱大部分人所谓的常理了,会觉得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院方体贴地将人带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刚好眼镜医生今天也不轮班,有足够的时间来交谈。
“小李啊,你昨天晚上,好像有去过王医生的房间?”
“是、是的。”恶心犯完了的眼镜医生直起身回答道,“昨天……昨天我去找王医生有点事。”
问话的人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态,眼镜医生继续说道:“我去找他要……问王医生要回他问我借的东西。”
这是一句实话,王医生确实欠了眼镜医生东西。
问话的人再一追问,眼镜医生吞吞吐吐地交代了,是欠了钱,还借了他一点平板之类的贵重物品。
因为一直没有还,眼镜医生才终于忍不住,在昨天找上了门。
“我、我和王医生的关系不大好……这个你问周围的同事,大家都知道。”眼镜医生推了推眼镜,说着,“这两天被安排了休息,就想着把平板要回来,也可以自己用用。”
问话的人点点头,也有所耳闻。
精神病院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面大多知道,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们就不会多加干涉。
反正,到时候都是要——
眼镜医生讲述还在继续:“我晚上睡不着,看了看时间,王医生好像还没睡,就下去找他。”
“敲门后王医生打开了门,然后我就走了进去,问他要还东西……他不是很乐意还,我们就小吵了一架,后来我就走了。”
不、不是这样的!
“走的时候大概不到十二点吧,后面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不是,事情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眼镜医生控制不了自己说出口的话,只能违心地讲述着有人给他安排好的台本。
问话的人按照眼镜医生所说的记录了,他比了比监控,感觉眼镜医生也没有说谎,便拍拍人的肩,把人放走了。
走之前,问话的人还叮嘱了两句,让眼镜医生有需求可以去心理咨询室坐坐,作为同事,那里值班的人还能跟他聊两句。
眼镜医生勉强地笑笑说好,等他转过身背对着外人后,人的手却一下子攥住了胸口的衣服。
人类大口大口汲取着周围的空气,仿佛脱水很久的鱼一般,需要液体来维持生命。
呼够了,眼镜医生撑着自己的膝盖,独自一人站在已经没了人的楼内喘着息。
人类对自己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同……他同另一个人所说的情况,有一半是错误的。
在楼道内监控下被记录下来的全都没有错,他大晚上出门找到了他所不喜的同事王医生,敲开了对方的门后,被尚未睡着的王医生给迎了进去。
接下来,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要钱和要贵重物品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当披着人皮的怪物站入人的房间内后,形势彻底颠倒了。
本来王医生一副不肯还东西,伱能拿他怎么办的神情,可就一个转身的功夫,人类的房间被上了锁,而披着人皮的怪物也露出了一点真面目。
眼睛,全都是眼睛。
眼镜医生是第一人称视角,他看不清楚自己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他可以从王医生惊恐的面色中看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王医生“你你你”了好几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人还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慌乱中已经顾不得腰疼,语言功能支离破碎的人类举着个手,用手指指着前方,颤颤巍巍的,想要控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