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假扮人类 第386节
人类男性紧张到泛起干呕,他听着耳边不认识的、似乎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不断大喊重复着怪物一词,他像是被提醒了什么,脑海中开始想起一段记忆。
陈牧记得……有人也说过黑发青年是个怪物。
那个说话的人脸在陈牧的记忆里逐渐清晰,有着寸头的男性同僚只不过是在与他们队长共处一室的间隙聊过这么几句。
那位同僚只是聊了他的个人看法,还特别申明了,这是他非常主观的看法。
他认为,白僳是个怪物。
如果怪物这一次过于直白了,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用其他言语来描述,什么异类、不寻常、特殊,各种词汇都可以用在描述白僳身上。
“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毕竟我们也没检查出他什么问题。”点着了一根烟的寸头警员站在窗口,吸了一口往窗外吐着烟圈,手指还点了两下灰,“但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同那个家伙相处,你们还是小心为妙。”
“怪物、异类表现得再像人类,他们也不是和我们同族的。”
套用他们总部那个前台惯用吓人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牧想起了一些案例,一些不怎么美好的案例。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跳跃,最终回归了眼前黑发青年挂着浅笑,与他身边的庞然大物亲昵互动的场景。
白色巨物,都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去思考,人类便能判断对方深不可测、大有来头,甚至人类有种预感,白色的存在与他们部门里长久以来一些困扰的疑惑有关。
些许是陈牧的视线太执着了,白色的一团在疯狂和本体贴贴的过程中抽动了一下,瞬间引起了周遭环境的震颤。
地在抖,房顶在摇晃,一些不明的肉碎落了下来,溅了人类一身,引得人类的干呕加剧。
“乖。”白僳伸手拍了身边的脑袋,再度把它们推开,并指了指朝门外的方向,“去那里自由活动吧,嗯……先暂时不要去地下,六楼……六楼想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好避开的。”
得到指示的大团白色有些恋恋不舍,在又磨蹭了一阵后才犹如撒欢般蹿了出去,长而粗壮的身躯挤过门扉,看着好像将门框顶起不少,等大部分涌出去后,墙面与门便恢复了正常。
异常之物,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那么,接下来是——”白僳拖着长音,视线往回看,那长音宛若即将落下的审判锤,“你。”
他没有看向特殊部门的人,而是看着精神病院的那名医生,后者歇斯底里够了,这会儿沉寂着,沉默地在那里要站不站的样子,如果不是膝盖后还抵着座椅,人可能就要因为脱力而摔下去。
白僳奇怪地注视着眼镜医生。
从刚刚开始,与人类之间的联系就一直在反馈一些负面情绪,对怪物而言负面情绪还挺美味……但是,人类为什么要有负面情绪。
他不是,“救”了人类吗?
如果不是他选中了眼镜医生,这会儿他怕不是仍留在外面的精神病院内,不论是身处住院楼还是被从住宿的地方赶出,变成尸体的概率都比较大。
可现在不一样,人类在这处异空间内被困住了,即使是度过了翻了数倍的时长,但结果是好的,人类至少是活着。
他选中了眼镜医生,借用了对方的身体。
于是,他把借用的人类身体放到了不会被精神病院突变影响到的环境中,让人类活了下来。
这不好吗?
你看,人活着。
就算活的状态不怎么样,可人类毕竟活着。
人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不过眼镜医生未来的可能局限了不少,作为“信徒”,他最多只能——
想到一半,白僳脑袋忽然往右边一偏。
“砰”的一声枪响,有人开了枪。
第一枪,第二枪,即便手有些不稳人还是连开数枪,直到把弹夹打孔了,人才喘着粗气举着手僵在那,脸上仍带着惊慌与恐惧。
开枪了,人类朝他开枪了。
那么问题来了,陈牧哪里来的枪?
早先就换了全套医生装备的人类身上空空如也,连一把手术刀都没有的他最大的利器可能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顺的餐叉与玻璃碎片,枪的话,他是从别人身上摸来的。
这个别人指的便是陈牧捞在怀中的他的队长,人呼吸浅浅看着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但他身上的穿着却没太大改变。
怎么进入这间血肉医院的,人就怎么奄奄一息地昏迷在那。
白僳擦了擦脸颊上并不会流血的一道口子,转头疑惑地问人类样貌的女性:“伱没有把那个人身上的武器收走吗?”
还沉溺于自我怀疑的世界中的女性被冷不丁一问,怔了片刻,尖锐地答道:“在做手术前我不会动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
而这名眯眯眼的人在被她放置并带走做手术前,就被怪物套着人类的壳子给拦截了,理所当然的,他身上所带的东西都被留下了。
白僳用着眼镜医生身体的时候没去搜查,直到现在陈牧找到了他的眯眯眼队长,腰间衣服下方凸起的硬物让人类意识到那是武器——可以攻击怪物的武器。
陈牧开枪了,陈牧没有命中但擦过了黑发青年的面颊。
接着令人惊讶,又有点意料之中的场景发生了。
白僳的脸被划破了,却没有流出任何血液,就好像在白面上割了一道,并且随着黑发青年的几个呼吸,那“伤口”蠕动着要并拢。
不多时,那道口子便消失了。
陈牧举着手枪的手颤抖起来。
怪物……是怪物。
白僳是怪物!
这样的认知无比清晰地显露在脑海里,人类看到对面的黑发青年偏回了头颅,口中发出一声轻叹。
“哇哦,你发现了。”
第408章 合群
毕竟他把人类带进这里后,就已经歇了遮掩的打算。
白色巨物与他的互动可以制止但没什么必要,现在隐藏了,回头也会暴露,再者……人类男性的生命实际上已经——
黑发青年目光闪烁几下,他重复道:“你发现了啊。”
怪物手朝前一伸,因为两人离得很近,所以很轻易地够到了人类手中握着的手枪。
他这么轻轻一掰,那把拿得并不牢固的枪便到了白僳的手中。
白僳将枪口对准自己随手一扣,咔嗒一声,只落得一声空响,饶是这声空响也引得人类浑身一颤。
人类像是要双腿一软从勉强倚靠的座椅上滑落,最后还是撑住了自己。
唉,没劲。
枪中没有子弹,也不是特殊的子弹,普通造成的划痕早就恢复,白僳把枪随手一扔,枪啪叽落了地,缓慢地陷入了松软的地面中。
好像要被吞没了,最后整把漆黑的枪身都消失在了黄褐色的地面中。
武器又丢失了。
白僳做完这个是随性而为的动作后拍了拍手,他并没有对陈牧出手的意思,这样的人类摆在那也造不成威胁。
他怕的是……他怕的好像是……咦,他怕的是什么来着?
黑发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些困惑的神情,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想起了点什么,脸上、手背上的眼睛只只睁大。
白僳睁大了眼睛,人类也瞪圆了双眸。
“你你伱……”陈牧愕然,一个音节卡在口中半天吐露不出,等黑发青年把手背上的眼球按回去后,人类仍未找回自己的言语功能。
这似乎是白僳头一次把异样的一面直白地展现在人类眼前,而随着他的脑袋转动,正常按照人类样貌生长的那两只眼睛是将视线移开了,可他面颊上那一只仿佛不会动弹,在什么角度,都注视着人类。
陈牧被看得心慌意乱,他慌乱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你假扮成人类有什么意图?”
贸然被人类这么一问,白僳又转回了头颅。
对于这个问题,他理所当然地答道:“为了合群,效仿是最便捷的手段。”
怪物也曾经历过很长一段适应过程,不过这些都不足为人类道出。
人类只需要停留在这——最好是停留在这。
黑发青年瞟了周围的三人,也没去管他们究竟是要留下还是走出这片区域,他只是自己朝外走去。
白僳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场景也铺垫好了,他该离开这里了。
走之前他冲在场的人类随意摆摆手,没有再管人类的死活,他不像先前带着陈牧走上走下那般捎着人类。
人类被抛下了。
陈牧的质问并未得到太多答复,他甚至觉得白僳离开时看他的目光古怪,有一种看死物的感觉,不知道是黑发青年对所有人类皆是这种看法,还是他的错觉。
不行……他不能待在这里。
大面积的白色离开这片空间后,那本来是底色的黄褐色暴露出来,看得人生理作呕,特别是一旁还有个敌我不明的女性站在那,以及她身旁的一大一小。
陈牧听到了。
他不能说全部听到,但大致的交流还是收入耳中,包括白僳点明女性的来历,她怎么进入这片空间,又怎么在与空间的相互影响下,把这片空间改造成了眼下的模样。
放在平日里,他的精神状态正常,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按职责他必然要对女性采取一些手段。
可现在不行,他太虚弱了,手里还带着需要保护的同伴。
最终,陈牧往一旁撤了些,似乎是没引起女性的注意,人开始往外走。
女性在怪物离开后才敢生一些气,她把攥在手里的手套狠狠地掷到地上。
女性想的比陈牧要简单,她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刚刚离开的人,在怪物看来都不值一提。
是生,是死,对怪物而言没有区别。
女性最终是走到了内外医院的门的交接处,她没有跨出去,仍旧是站在门内,咬着牙看着外面的环境全部被同化成了血肉医院的模样。
肉块跳动着,她的心脏也砰砰跳动着。
长时间的时间流逝给她带来的感受并不美好,她早已习惯时间的停滞。
站了会,女性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她要去看看,“她的”医院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
这处精神病院现在的环境是有些令人眼花缭乱了。
冷色调的墙壁已经彻底被一片暖色调所取代,红色的、粉色的、黄色的、褐色的,再把这几种颜色糅合在一起而混合出的杂色,粉刷了整间精神病院。
与色彩一同出行的还有奇异质地的墙壁与地面,人和非人走在上面,时不时会陷进去一脚,如若没有及时拔出,人或许就会丢了性命,或许只有非人能暂时舍去那一部分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