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世界求生手册 第64节
她能感觉到腹腔里的肠蠕动、吸入肺中的空气摩擦鼻翼,吞咽唾液时舌头与会厌的活动所带来的黏滑触感……这一切的一切反映在人的大脑之中,便是短时间内的血压飙升、情绪紧张,伴随着强烈的不安与心悸。
冯玉漱的身体紧绷着,双目充血,不住地频频望向面前紧锁的门,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淹没了她,这种恐惧不是对鬼怪的惧怕,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恐慌,而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异样与不适感。
——她快要疯了。
人体不是一团死物,一个正常人类体内的许多器官常年都处于活动状态,只是很多时候,人本身并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活动,地球的自然界里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环境白噪音,盖过了人体内各个‘零部件’运转发出的细微动静。每一个听力正常的人,从在母亲肚中获得意识的那一刻起便身处在这个巨大的环境声场之中,并会在自己未来的一生里与这无处不在的环境噪声共存数十年。
而在这绝对无音的‘希’的世界中,长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冯玉漱感觉自己的感官敏感度仿佛忽然被放大了数十上百倍,原本无处不在的环境噪声忽然归零,自己体内那些原本完全感觉不到的细微动静全都顺着骨传导浮现在脑海里,那是一种纤毫毕现的清晰,足以将意志最坚定的人类活生生逼疯。
也许这就是殷家会把最后的遗产藏在这种地方的原因?
成年人类在-2层的‘希’待上短短几分钟便已经濒临崩溃,更深处的‘夷’呢?,还有‘微’……
“宁哲?”冯玉漱尝试着朝门内喊了一声,但张开的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世界仍是如此安静。
“宁哲?”冯玉漱更加大声地喊了一句,除了声带的振动顺着骨骼在颅腔中回荡,她一无所获。
“宁哲……”冯玉漱双手抱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来自生物本能的不安情绪像是一条条在腐坏的心脏中钻入爬出的蛆,让她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换做一个情绪略微暴躁一些的人被逼到这种程度,下一刻便应该立刻暴起发狂不顾一切地乱摔乱砸,哪怕将自己的手脚搞到鲜血淋漓也要竭力弄出一点声音驱散心中的恐惧,但冯玉漱不会那样,生性懦弱的她只会在沉默中消亡,而不会在沉默中爆发。
“呜,呜呜……”
宁哲对她的性格特征作出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不安的情绪最终压倒了理智,冯玉漱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抽噎着哭了起来。
她感觉无处不在的无方黑暗都向自己拥抱过来,拖拽着她的意识往更深的地方坠落沉沦,但在这时,在冯玉漱被生物本能的恐惧折磨地几近崩溃的时候,一个修长的人形轮廓,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准确来说,是出现在了‘特让’的感知范围内。
自从在碧水湾庄园内杀死特让,这条极端残暴却又极度简单的规则便仿佛成为了冯玉漱身上独立于:视、听、嗅、味、触,这常规五感之外的,额外的‘第六感’,能够无条件地直接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影子。
“他开灯了。”感觉到宁哲的影子出现在楼内,一种久违的安心感顿时如一团热水在心房中化开。
但瞬间,这短暂的安心感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疑惑。
因为在宁哲的影子附近不远,赫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纤细娇小的轮廓仿佛直接出现在冯玉漱的眼前,让她看见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站在房门前亭亭玉立。
“哥哥,你回来啦?”
殷离伤站在房门口,长满痤疮与皮藓的脸上有笑容如花绽放,看上去开心极了。
一个温和的微笑在宁哲脸上浮现,但在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的内心已然荡起圈圈涟漪。
为什么殷离伤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的,宁哲从一开始就知道姬汰浼的妹妹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的母亲在信中几次三番嘱托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宁哲从那时便知道殷离伤也许就是解开羊牢村谜题的关键人物……甚至她就是那个‘谜题’本身。
“哥哥,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殷离伤殷勤地走到宁哲面前,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
少女柔嫩的嗓音在完全无声的绝对静音环境中显得无比清晰,又无比突兀,像是有谁用修图软件把上清灵宝天尊手里的道家拂尘PS成了一根初音未来的发光应援大葱。
见哥哥久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殷离伤有些委屈地撅起小嘴儿,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哥哥,伱生气了吗?”
宁哲想了想,走进外公的书房里摸出一份纸笔,在水电费开支与养老金收入的后面写下了一段话:
【我哑了。】
第123章 闹鬼
“咦?”殷离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好奇地眨了眨眼:“哥哥你也得病了吗?”
宁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正要点头默认她的问题,殷离伤忽然低下头,朝着宁哲身后的墙壁欢快地挥了挥手:“姥姥!你快来看看,哥哥说他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宁哲的思绪一滞,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大门旁边的墙砖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圆的狗洞,一颗头发花白的老人头颅从狗洞里面缓缓伸了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盈满了嫉恨与怨毒的神情,正是那条从姬汰浼外婆的尸体中爬出的人骨蛇。
墙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狗洞?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宁哲始料未及,方才他被关死的铜锁挡在门外,光是上下四方寻找可以进入屋内的缝隙就花了快十分钟,一直到最后变成蜜蜂从门上的纱窗网格里钻进来,他都没有发现这个洞。
宁哲是个细心的人,如果门边的墙角从一开始就有这么一个可供人体钻过的大洞,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不……这个洞,好像的确是‘早就’存在的。”
从姬汰浼认知中翻找出的一段回忆,向宁哲明晰了这个狗洞的来历——在姬汰浼很小的时候,那时的他刚上小学一年级,外公外婆的家里曾经养着一条名叫大黄的大黄狗,黄狗白脸,宽胸阔背,门旁的狗洞便是外公专门为了大黄狗进出方便特意掏出来的。
后来姬汰浼长大了,外婆家养的大黄寿终正寝,被埋在了家后面的竹林里,外公没有再养一条新的狗,用砖块水泥把那个狗洞重新封了起来。
但现在,这个早已被砖块和水泥堵死的狗洞重新出现在了大门旁的墙根下,一颗惨白衰朽的老人头颅嵌在洞口,瞪大的双目中布满了漆黑的丝状物,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孙女面前的外人。
早已被堵死的狗洞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姬汰浼的外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2层?她现在不应该在-1层的‘聻’么?
难道说在自己从土地庙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外婆触发了羊牢村里的那条死亡规则,从-1层下到了-2层?它是怎么做到的?
宁哲侧首一看,在狗洞的旁边看见了一件老旧的军大衣铺在地上——那是外公的旧衣服,也是大黄平时睡觉的窝。
“姥姥你没带钥匙吗?怎么爬狗洞呢。”殷离伤双手撑着膝盖,好奇地半蹲下身看着从洞中伸出的老人头颅。
外婆张开嘴巴,无声地‘啊啊’嘶吼着,于是殷离伤更好奇了:“伱说什么?”
外婆的嘴巴张合不断,像是在大声嘶喊着什么,但无论它想要说什么,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来到这里,都无法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它说不出半个字来。
‘希’是没有声音的。
焦急的外婆在狗洞中剧烈挣扎起来,雪白的肋骨根根挣张。
它扭动着颈脖,白骨身躯穿过狗洞,如一条大蛇爬进屋内,长长的脊椎将上半身的人头脑袋高高支起,两扇白花花的肋骨像眼镜蛇颈部的皮褶一般向两边张开成兜状,显出一副将要袭人的危险态势。
然而外婆的蛇躯刚刚支起,便又不得不停在原地,原本向两侧大大张开的肋骨也往下耷拉下来,只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嫉恨,恶毒地盯着殷离伤的身后。
因为就在刚才,顶着一张姬汰浼面孔的宁哲默默从怀中抽出一把手枪,将枪口隔空对准了殷离伤的后脑。
他将一根手指竖到唇前,微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人一蛇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虽然他们从始至终便没说过一句话。
“哥哥?”殷离伤扭头看看身后的宁哲,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骨蛇:“姥姥?”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殷离伤的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眼前恐怖的景象没有让她露出半点害怕的模样,好像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并不是一条顶着外婆脑袋的非人怪物,而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姥姥。
不,也许在她眼里,不管是生是死,外婆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变过。
“哥哥,你们到底怎么了?是在玩什么恶作剧吗?”殷离伤轻咬嘴唇,双手死死攥住宁哲的衣角,颓然欲泣的眼神里满是恳求。
殷离伤从小一直待在外婆家里养病,连羊牢村都没怎么出去过,她的世界很小,小到两个亲人的冷落对她来说便无异于天塌了下来。
宁哲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干涩的发梢有些分叉,殷离伤可怜兮兮地眼巴巴望着他,如果不是那张恐怖的脸的话,这样乖巧又黏人的小妹妹应该是很可爱的。
松开手,宁哲对外婆怨恨而警惕的眼神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墙边,按下开关,点亮了客厅里的灯。
“Surprise~”他无声说道。
随着灯的亮起,两个影子出现在了大门的下方。
一个是直立在地上的长条影子,两扇肋骨向两边张开,张牙舞爪,那是从狗洞中爬进屋里的人骨蛇。
一个是静静站在墙角的长裙女人,手里拿着一柄大约一尺长的短刀。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女人的影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外婆面前,手起刀落将它长长的脊椎从中间斩断,下半身的蛇尾仍卡在狗洞里面,上半身的人头与肋扇掉落在地上,如一件瓷器无声碎裂在这‘希’的世界。
还未等外婆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刀划过人骨蛇的颈脖,失去了颈椎支撑的头颅像一颗脱柄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沿着墙根骨碌碌滚到了墙角。这一切只发生在灯光亮起后的一瞬之间。
两段畸形的蛇躯蜷曲在门后的水泥地面上,剧烈的抽搐着,一颗惨白的头颅躺在墙角,怒目圆睁,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
——即使被业夭斩首,它依然没有死。如果死了的话,它现在应该已经坠落到更深一层的‘夷’去了。
宁哲因此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业夭本身并不存在杀伤力,将人骨蛇的身躯肢解的是借助规则刺入影子的刀剑,而非规则本身。业夭不是特让或是召又那种直接即死的规则杀,而是借助规则造成的间接伤害。
刀剑可以杀死人,但无法杀死鬼,更无法杀死聻。
“姥姥!”殷离伤吓得方寸大乱,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宁哲的衣角,两行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哥哥,姥姥,姥姥她怎么了?姥姥她刚才……”
即使性子再温和,殷离伤到底还是个15岁未满的小女孩,日夜相处的亲人在面前暴毙,头颅滚落在地,这样恐怖的场景即使对成年人也是巨大的冲击,更不要说殷离伤了,六神无主的她只能本能地紧抓着宁哲不放,一时间不知道该上前去看看姥姥尸体的情况,还是劝哥哥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宁哲轻拍她的肩膀,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殷离伤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是:
【刚才你看见了吗?】
【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出现在了门前面,然后又消失了。】
【那是什么东西?家里面难道闹鬼了吗?】
“闹鬼?”殷离伤小心翼翼地侧首一看,外婆的脑袋横躺在墙角,上下牙床咯吱咯吱地摩擦着。
第124章 诅咒
殷离伤躲在宁哲身后,紧攥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面前是一地雪白的碎骨,外婆的脑袋横躺在墙角,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颤抖的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一道漆黑的影子从门廊处匆匆掠过,消失不见。
看到了!就是那个东西,它杀了外婆!
殷离伤吓得脸色煞白,像只受惊的浣熊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宁哲的腰:“哥哥怎么办?我们家闹鬼了,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
这句话在这样的语境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不过宁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轻轻安抚着殷离伤,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了1枚铜钱。
早在计算出自己身上持有的买命钱不足以支撑自己去到深渊的最深处,发觉自己无望解开羊牢村的秘密的时候,宁哲便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贼不走空,即使解谜失败,他也绝不会接受就这样空手回去。
叮——
是铜钱落地的声音。
殷离伤闻声抬头,看见一枚铜钱从哥哥的手中被抛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在了一只散发出腐败恶臭的惨白手掌之中,掉进了被捧在掌心的那个敞口的布袋子里,与袋中原有的铜钱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手掌的主人是一名身披宽大儒衫的干瘦老人,枯柴样干瘦的身躯上挺着一个圆圆隆起的肚皮,就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
老人两边肩膀的中间是被斩首后留下来的半截脖子,祂一只手捧着布制的钱袋子,一只手提着一颗长有花白长发的老人头颅,那是祂自己的头。
宁哲不知道兰仕文是通过何种方式控制的五通,但自己现在依然可以和五通做生意,那就足够了。
财神收下了宁哲的1枚铜钱,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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