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 第644节
此时此刻,掌柜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更是把那两个山野村夫骂了个一遍又一遍。
匆匆进来的人群中,听到掌柜的话,走到跟前捋了捋还粘着雪水的胡须,淡声问道:“那么你这里可有典当这只耳环的两人的文书?比如他们是哪里人,总不能你们不用做任何登记,就直接收了吧,何况,这只耳环如此精致,怕是你这当铺开了这么久,第一次收到这样精致的东西吧?”
掌柜的望向那刚刚从人群中走进来的人,只见此人顶盔贯甲、身材健壮,大半脸都裹在了头盔里,看不真切面容,只是那胡须略微花白,显然是也上了一些年纪。
整个人自从往这当铺内一站,就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以及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掌柜的脑袋有些短路,看着那武将深邃明亮的目光,愣了半天后,突然间想起,登记造册时,伙计为了以防万一,好像是登记了那两人的姓名跟住址来着。
“哦哦,有有有,大人您稍等,小民这就去后面拿给您。”掌柜的说完,也不等那武将发话,便急匆匆的要往后走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花孟突然把一只手搭在了掌柜的肩膀上,一下子按住了掌柜的往后的冲势。
“无妨,花孟,就让掌柜的自个儿去拿吧。”裴行俭虎目扫过战战兢兢的掌柜的,平静地说道。
花孟看着裴行俭平静的眼神,而后点了点头,放开了掌柜的肩膀。
掌柜的在花孟放开肩膀后,只感觉到肩膀刚才像是被一把铁钳抓住似的,像是下一刻骨头就会被那人捏碎。
此刻看着那武将冲他点点头,这才敢继续往前挪步,转身往后面找那当初登记造册的文书。
“奴婢见过裴大人。”花孟跟惊蛰,包括身后的芒种与猎豹,四人在掌柜的离开后,才向裴行俭行礼道。
“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当年你们都是跟随殿下征战过安西的,如此九死一生的恶劣情况下,殿下都能率领我们镇压安西、征服吐蕃、大挫大食国,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张大安连同荥阳郑氏,还能奈何的了殿下?”裴行俭平静的看着四人说道。
如今这四人,包括身后的尉屠耆、无法无天等人,都已经被陛下跟皇后,允诺跟随自己前往荥阳,处理这次袭击太子殿下的事件。
而这一个月来,却是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这让他在监押了张大安跟荥阳郑氏一族的主要人物后,还无法离开荥阳回长安禀报。
第623章 忧
花孟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裴行俭从容的样子说道:“但陛下已经催您回去……”
“那又如何?殿下下落不明,我如果回去,如何对得起殿下?何况,这是不是陛下的旨意,还无法判断。”裴行俭难得的硬气了一回,三道圣旨的催促,都没让他动了回长安的心思。
何况,回去之后烦心事儿更多,还不如待在这里清净一些。
在整治了荥阳、郑州、登封之后,洛阳一些官员已经对他这个尚书右仆射有异议了,如此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风格,完全就是跟太子殿下一脉相承,处处透露着太子殿下的烙印。
“放心吧,只要找到殿下,你等都不会有罪的,何况,殿下也不会怪罪你们的。陛下跟皇后,这不也不相信殿下遭了不测?难道你们对殿下还没有信心?”裴行俭继续安慰着当铺之内的几人,不由得摇头叹息道。
自己的宝贝闺女,在听到自己告诉她这一切时,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说什么要是殿下不回来,她就效仿殿下讲的故事里的孟姜女一样,打算把长城哭倒一截去。
“奴婢与惊蛰不该……不该离开的殿下的。”猎豹跟芒种双眼布满了血丝,这段时间,他俩可是从登封,沿着嵩山一路过来的,却一点儿殿下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这事儿不怪你,殿下让你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打算,何况,如果不是你俩跑出来,尉屠耆当时被追兵紧紧咬着,我们在洛阳得到消息时,怕是还要晚上几天了。”裴行俭也是叹息了一声,殿下这次玩的有点儿大啊。
如今消失了一个多月了,朝堂之上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有传言,有朝臣打算觐见陛下,打算请陛下在沛王大婚后,在太子李弘依然渺无音信的情况下,立沛王为太子了。
现在他虽然表面上看似不着急,看似很平静,内心实则也是心急如焚啊。
沛王大婚在即,如果还没办法找到殿下,等大婚后,朝堂之上这股声音可是会越来越大的。
不过好在,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如陛下、皇后般,坚信太子殿下相安无事的还是大多数,只是个别人在朝堂之上,别有用心、受人蛊惑的在角落里偷偷叫喊几声罢了。
想到此处,就是裴行俭也不得不佩服李弘,这一次南下,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出现意外似的,早早就把尚书省左右仆射、中书省换成了自己人。
就是连安东都护府的格希元、史藏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在安东发声支持太子殿下。
而这两人的发声,不单让李治跟武媚出乎意料,更是让沛王府准备大婚的李贤,差点儿惊讶的背过气去。
更让沛王李贤感到担忧的是,这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就泡在李弘浮屠营,对外扬言锻炼身体、锻炼意志的李哲,处处表现着对云中的兴趣,这让他有些担忧,自己遥领的云中都护府一职,会不会被李哲抢去。
洛阳皇宫内,斜阳拉长了所有瑰丽建筑的影子,一片金黄色的笼罩下,整个皇宫显得安宁而又祥和。
李令月小脸兴奋的蹦蹦跳跳,被李治牵着手往武媚的宫殿走去。
“儿臣李令月见过母后。”人未至,声先至,活脱脱的当年那个小李弘的模版。
武媚无奈的叹口气,望着门口处一大一小的身形摇了摇头,这段时日来,陛下是越来越宠溺李令月,宠溺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快要。
“今天又去哪里了?朝堂也是你自己能去的地方?越来越不像话了。”武媚白了讨好着自己,露出笑脸过来的李令月一眼,佯怒道。
“呀,父皇,母后又做诗赋了,好厉害啊,比皇兄都要厉害了。”李令月看着武媚跟前,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工整的写着一首诗,立刻大惊小怪道。
李治笑呵呵的跟在李令月后面走进来,溺爱道:“你以后要是有你母后这样的才华,父皇才会更高兴呢。”
“那岂不是比皇兄都有才学了?皇兄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嫉妒儿臣呢?”李令月歪着脑袋,暗地里吹捧着武媚道。
“你这张小嘴啊……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小脑袋瓜儿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你。”武媚听到李令月夸她,原本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拉过李令月在屁股上,象征性的拍了下,头疼地说道。
李治无言的摇摇头,达到你母后的才学高度,就比李弘有才学了?这话儿,恐怕也就你李令月好意思这么直接的讨好你母后。
不过话说回来了,李令月近一年来,皇兄二字直指李弘,对李贤等人,甚至是泽王李上金,都会是以三皇兄、六皇兄相称,只有对李弘,从来不曾用五皇兄或者其他相称,都是以简单的皇兄二字相称。
而这样的相称在她眼里,在旁人看来,隐隐像是认为,只有李弘才配被她称作皇兄,像是只认李弘一人似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李治走到武媚的跟前,在另外一张椅子坐下后,拿起武媚眼前的宣纸,看着上面的这首诗喃喃念道:“佳作啊,此首诗赋比起皇后前些年的诗赋,倒是境界高了很多,简练、工整,只是……这天气像是要下雪吗?”
武媚笑了笑,并未着急回答李治的问话,而是拍了拍李令月,说道:“李旦要跟你比字呢,快去应战。”
“他?”李令月回头,惊讶道。
昨天刚刚一人抄写了一首皇兄当年的诗赋,呈给父皇跟母后评判,自己以极大的优势获得了称赞跟胜利,怎么刚一天他的字就又进步了?
小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同样望着她的李治,乖巧的对着二人说道:“是,父皇、母后,那儿臣告退了,儿臣去应战。”
“去吧。”李治笑呵呵的看着人小鬼大的李令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