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男儿行 第32节

唐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过神的，反正他是不敢再看那口水井，甚至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唐城就会想起水井中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想起被自己留在河汊那里的三口之家，两腿发软的唐城努力的站了起来，他还要去找个交通工具，没有马车驴车，能找到一辆手推车也可以。

自幼跟着罗伯特走南闯北，唐城知道大牲口不是一般庄户人家养得起的，但若买得起牲口的庄户家里，一旦都会拿它们当宝贝一样伺候着，宁可自家人住的挤一点，家里是一定要搭牲口棚的，所以再次进村的唐城直接奔着那些家里有牲口棚的院子。连着找了好几户人家的院子，别说是找那拉车的大牲口了，唐城连架大车都没有找见，不过这些院子无一例外都是空无一人。

心知出了意外的唐城没有第一时间转身离开，找不到食物和交通工具，那河汊边上的老两口和孩子就到不了南京，也许是为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唐城拖着早已疲惫的脚步不停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期望着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距离唐城进村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还多，疲惫不堪的唐城还是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交通工具，就连吃食也没有找到多少。

两颗在草窝里找到的鸡蛋、一块几乎要长了毛的窝头、一把小葱，这就是唐城半个多小时的收获。除了唐城后来在村子祠堂里发现的百多具尸体和那口水井里着的尸体，整个村子找不到一个活物，也找不到一粒粮食或是其他的吃食，整个村子像是被人洗劫了一样的干净。

嘴唇干裂的唐城终于放弃了继续寻找，不过对于这个空寂的村子，唐城倒是有了一些答案，一定是有日本兵来过这里，也是他们杀光了这村子里的所有人，更是他们带走了村子里所有的大牲口和吃食。土匪掠财一般不会杀人，即使土匪要杀人也不会杀光全村的人，何况土匪吃的是刀头饭，更加不会在人家的祠堂里杀人，再坏的江湖中人也要讲几分江湖道义。

把鸡蛋和窝头仔细的装进口袋，唐城一手拎着驳壳枪一手攥着那把小葱向村外走，不管怎么说，这鸡蛋和窝头也算是吃食，大人吃不饱，至少小孩子能对付一顿。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唐城忍不住把一根小葱填进嘴里，“蹭”嘴里嚼着小葱的唐城突然闪身贴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边，一直拎在手里的驳壳枪随即也端了起来，枪口直指身前不远的那个院子。

这几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搭着牲口棚，唐城清楚的记得自己把他们的院门都推开过，而且并没有替他们关上院门，可身前这个院子的门现在却是关上的，如果不是自己记错了，那就是说有人进了这个院子或者这个村子里还有活着的人。唐城的身体蹭着墙开始慢慢后退，握着驳壳枪的手也开始冒汗，自幼跟着罗伯特长大的唐城不信鬼神，他倒是不担心这是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他是怕这个死寂的村子里还有活人。

如果唐城没有受伤，凭着身上的两支手枪和三颗手榴弹，倒还是有一拼的本事，可现在的唐城不光是受伤未愈，而且他现在已经饿的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真要是从那院子里蹦出来个日本兵或是土匪什么的，唐城搞不好就会成为下一个被在水井里的浮尸。顺着墙边慢慢的退到了院墙的转角，瞪着一双眼睛的唐城扭头便跑，不敢停留的唐城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拼命奔跑，只要跑出这个村子，出现危险的可能性便会微乎其微。

“刷”一道白练似的刀光猛力的劈下，正要冲过下一个院子转角的唐城已经刹不住脚，直直的奔着那道刀光撞了过去。“啊”惊恐到了极点的唐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也许毛五他们说的对，拿刀和人对砍的时候最好不要闭眼，否则会更害怕，就像现在的唐城。

第七十七章 搏命

“扑通”闭上了眼睛的唐城慌乱之中左脚绊右脚，不等自己撞上那道刀光就自己仰面摔翻在地上，不过他这一摔也正好避开了那柄猛力砍下来的大刀，锋利的刀尖贴着唐城的胸口险险划过，只是割破了唐城的衣服却没有伤及皮肉。“别乱动，再动我就开枪。”一个懒驴打滚闪在一边，摔的呲牙咧嘴的唐城把手中的驳壳枪举了起来。

被唐城用枪指着的是一个看着20多岁壮实的像头牛一样的敦厚汉子，手中拎着的大刀正指向地，只要看一样眼汉子的对襟小褂和锅盖头，唐城就已经能确定这个汉子绝不会是日本兵或是土匪。“我要杀了你给我娘报仇。”对襟汉子见逃过一劫的唐城拿枪指着自己，立马一声大喊举刀再次劈砍过来，迫的还没站起来的唐城只好继续翻滚后退。

“我说你丫有病啊？小爷啥时候给你有仇了，这村子小爷可是第一次来。”被逼急眼了的唐城冒出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听的那暴怒中的对襟汉子愣在了原地。“大哥，我是从上海逃难去南京的，路过这个村子想来讨口水喝，结果这些人家里都没有人，我这是准备离开的，我和你没有仇呀。”唐城一边小心的解释着，一边慢慢站了起来。

“你不是小日本，你说的那口音我听过，我是要杀日本人的，你不是日本人，那你走。”对襟汉子慢慢的放下已经举起来的大刀，口中喃喃自语着转身准备离开。唐城那里还有时间琢磨别的，见那对襟汉子放自己离开了，便顺着另一条道玩命的向村外跑，那人说话已经颠三倒四的有点语无伦次，万一是个脑子有毛病的一会想不开又追了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走，走，快走，那村子有古怪，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安全些。”一溜小跑奔回河汊的唐城来不及跟吴姓老者解释，直接抱起小女孩不住的催促着离开。老两口这会也已经恢复了些体力，见唐城满脸惊骇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便也不多问，只是拎着自己的小皮箱和包袱跟着唐城上了河沿直奔大道。

“啪”的一声枪响，抱着小女孩的唐城只觉得耳边闪过一缕热风，一颗从远处she来的子弹擦着他的耳垂飞了过去。“快趴下，有人朝我们开枪，趴下。”唐城把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一个翻身再次仰面倒在地上，顾不上后背传来的疼痛，唐城已经单手把驳壳枪端起瞄向身后响起枪声的地方。拎着小皮箱和包袱的老两口也不含糊，唐城喊叫的时候，老两口已经向平日里钻被窝一样合身扑倒在地上，吴姓老者甚至还把自己的小皮箱护在自己的身下。

“别乱动”把自己摔的头晕眼花的唐城抬头张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开枪的人藏在什么地方，只好把怀里抱着的小女孩交给那老妇人，自己翻身贴着地面向右侧爬行了一段。翻身倒栽单手拔枪，这是刘山羊私下教给唐城的手段，被人从背后突袭或是遭遇突发状况的时候，用这招会非常合适，只是唐城自己没掌握好动作要领，才会把自己的后背摔的生疼。

“啪”的又是一声枪声响起，这次唐城可是找到开枪的地方，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荒坟包后面刚缩回去一截枪管。“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唐城像虫子一样扭动身体在地上快速的爬行，借助一道小田埂的掩护直接又爬回那小河叉下面，万幸那坟包后面的枪手没有在开枪，爬回小河叉的唐城暗暗松了一口气，拎着自己的驳壳枪顺着小河叉向坟包的方向移动。

“不害怕，我不怕。”唐城悄悄的把头探出河沿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单独直面危险，可唐城的心里还是有一丝胆怯。尤其刚才那颗贴着耳边飞过的子弹早已经把唐城吓的不知所措，要不是还担心吴姓老者一家三口的安危，恐怕唐城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唐城探头的位置选的很好，正好能看到那坟包的背面，一个庄户打扮的家伙此时正哆哆嗦嗦的再往步枪里填装子弹，那人扎楞着一支膀子脚边还有血迹，看样子他是受了伤。

“一个伤兵秧子也敢偷袭老子”唐城突然在心里爆出一句脏话，左右张望了一圈，唐城没有发现坟包后面的那家伙还有同伙，便拎着驳壳枪轻手轻脚的爬上了河沿。还好唐城现在是独自一个人，如果是刘山羊或是谢波在这里，一准会大耳瓜子狂扇唐城一顿，唐城现在的举动已经不能称之为冒失，而是在玩命。

唐城从小河叉子里探头张望情况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过周围的动静，遇敌的时候最忌心浮气躁，向唐城这样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冒失的自己蹦出去和敌人短兵相接，完全就是去送死的行为，这要是落到刘山羊的手里，至少要被揍个半死才算完。唐城打仗的手段一半来自刘山羊他们那些老兵的言传身教，一半来自谢波的那本战地笔记，可他们教的都是和部队一起行动的攻防战，谁也没教过唐城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

唐城手里有填装20发子弹的快慢机，对方也只是一个受了伤正在填装子弹的家伙，所以唐城就理所当然的冲了上去，不管怎么样，自己手中的驳壳枪真要是开了火，躲在坟包后面的家伙绝对抵挡不住。屋漏偏遇连yin雨也许说的就是这会的唐城，信心满满的唐城端着驳壳枪冲向坟包，离着对方还有十几米远，却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个土坷垃给绊倒在地。

“啪”本就紧张的唐城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无意扣下了扳机，第一颗she出枪膛的子弹斜斜飞向空中，“啪”“啪”“啪”唐城来不及从地上爬起就对着那坟包连连扣动扳机，不管能不能打得着对方，先用子弹吓唬住了再说，至少能先让对方没有时间向自己开枪。唐城显然是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什么信心，一连打出了十几发子弹之后，这才起身继续冲向那坟包。

挨了十几发子弹的坟包不见人影，不过刚才那家伙夹在臂弯里的步枪倒是被丢在地上，小心的后退几步，唐城端着驳壳枪向坟包的另一面绕去。“噢”已经很小心的唐城被从坟包北面飞出的一块土坷垃砸中脖子，整个人歪斜着倒下的时候，视线正好和扑向自己的那家伙对上。这是个疯狂的家伙，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唐城就从那家伙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啪”倒在地上的唐城歪斜着又开了一枪，这回是打中了，she出枪膛的子弹正正的击打在那家伙的前胸，不过唐城手中的20响快慢机现在是单发状态。一团血雾迸出之后，没等唐城继续打出下一发子弹，对方整个人已经狠狠的和唐城撞在了一起。“啊”肚子被对方屈起的膝盖撞的生疼，忍着剧痛的唐城张嘴咬在那家伙的手腕上，因为唐城握枪的手已经被对方死死的攥住。

连续被对方卡住脖子像打夯一样在地上撞击之后，被攥住右手的唐城连撕带咬的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可惜对方实在太有劲了，哪怕唐城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也还是没能挣脱出对方的压制。眼看着自己右手的手指被对方一根根的掰开，唐城知道对方想拿到自己手中的驳壳枪，一旦被对方拿到了驳壳枪，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枪，唐城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字，自己的身上好像还带着一支枪，罗伯特留下的撸子可一直都被自己带在身上，自己翻上河沿的时候虽说是把装着手榴弹的挎包留在小河叉子里，可那支m1911手枪应该在身上才对。松开撑住对方下巴的左手，唐城有了一只能够活动自如的手臂，再次用力咬住对方的手腕，顾不上令人作呕的血涌进自己的喉咙，唐城空着的左手在自己的腰间拼命的摸索着。

m1911没有找到，唐城的手却摸着了一团黏湿，是在村子里找到的那两颗鸡蛋，应该是在村里躲避那把大刀的时候，摔在地上的时候弄破了的鸡蛋。急中生智的唐城干脆放弃了继续摸索那支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手枪，直接用左手攥着一把稀糊糊的蛋液抹到了那汉子的脸上，不管是谁，脸上被抹了稀糊糊的东西都会一惊。

掐着唐城脖子的汉子自然也不列外，趁着对方微微愣神的时候，被对方掐的快喘不上气的唐城抓准时机把右手挣脱出来，把枪口直接顶在对方的身体“啪”“啪”连开两枪。近距离打出的子弹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从弹孔中喷溅出来的血箭把唐城的前胸染红了一大片，用力把对方瘫软的身体从自己身上推开，攥着驳壳枪的唐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第七十八章 同行

稍事休息缓过劲来的唐城翻身爬起，左右张望了好一会，终于在自己刚才摔倒的那个地方找见了那支m1911，这应该是自己摔倒的时候自己掉出来的。翻遍了对方所有的口袋，唐城也没有找见能表明对方身份的东西，脱下对方脚上的布鞋，唐城也没有发现对方脚趾间的空隙，难道这个家伙不是乔装老百姓的ri本兵？

唐城的脑袋里满是疑问。按照刘山羊教授过的方法，唐城摘下那支步枪的枪栓用力扔的老远，然后把所有的子弹都埋进泥土里，唯独那支没有了子弹的步枪被唐城留下了尸体边上，带着两支短枪的唐城不认为自己捡这个便宜能有什么好处。

捡起从对方口袋里找到的一包香烟和火柴收进自己的口袋，把手上的血迹和蛋液在对方的衣服上擦拭干净，摇摇晃晃的唐城越过坟包想小河叉子走去，他的手榴弹还在河汊子里藏着呢。没能弄明白这家伙的身份是个遗憾，不过逃过一劫的唐城还算对自己满意，即使是单对单的近身战，自己刚才也没有落了下风。

“放开他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不是你要找的ri本兵。”把备用弹匣给驳壳枪换上，唐城一边走一边把枪插回后腰。几秒钟之后，刚刚插回后腰上的驳壳枪再次被唐城抽了出来，在村子里遇上的那个汉子此刻正和吴姓老者三口站在一起，那把差点把唐城砍成两段的大刀就明晃晃的拎在那汉子手里，唐城条件反shè似的抽枪在手瞄着那汉子。

“小唐，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吴姓老者张开双臂护在那汉子身前，不知道嘴里嚼着什么的小女孩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挡在那汉子身前，不过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怯意。“这是九斤，他家就在你刚才去过的那个村子，他不是坏人。”吴姓老者试图打消唐城的戒备之意，不过唐城手中的枪却没有放下，枪口还是对着那汉子。

半信半疑的唐城平端着驳壳枪缓步上前，枪口始终瞄着男汉子，不过后者却是对唐城手中的驳壳枪毫不在意，只是跟吴姓老者低声的交谈着。“这是九斤，他不是坏人。”老妇人用沾了水的手绢为唐城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小声的把刚才吴姓老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还说这个九斤带来了吃的，小女孩嘴里嚼着的便是九斤带来的果干。

“刚才朝我们开枪的人已经被我杀了，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人，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好，万一这附近再冒出个拿着枪的家伙，那可就麻烦了。”伸手在小女孩的头顶摩挲了一把，浑身血迹的唐城脱下身上的血衣，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找出干净衣服换上，这里不是久待之地，马上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换上干净衣服的唐城也不理会那叫九斤的汉子，过去抱起小女孩朝着公路的方向便走。唐城不知道这个叫九斤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只是有意的避开九斤眼中的茫然和探究，急于把吴姓老者一家人送去南京的他不想多事。“我跟着你，老爷子说你能杀ri本兵，我跟着你，帮你杀ri本兵。”叫九斤的汉子伸手拦住了唐城，眼中的迷茫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

“我不杀ri本兵，我也是个逃难的。”唐城抱着小女孩闪身避开九斤张着的双臂，刚要绕过九斤却被吴姓老者拉住了膀子。唐城有些恼怒的瞪了那吴姓老者一眼，从苏州过来这一路上已经遇上太多的突发状况，要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就死在半道上了，这个叫九斤的家伙根本就不摸底，带上这么个家伙一块走，唐城还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和你们一起”九斤伸手从唐城怀中抢过小女孩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把曾经差点把唐城砍成两截的大刀已经被九斤背在后背上，似乎九斤身上的杀气因为钢刀的入鞘也隐藏了起来。九斤一手护住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孩，一手抢过老头手中的皮箱拎着大步向前，把唐城倒是弄的楞在了原地。

“九斤也是个苦命人，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就他去了隔壁村子帮人干活躲过一劫，可惜他家里四口人全都死了。”吴姓老者一边走一边跟唐城唠叨着，只几句话就把九斤的情况说了个清楚。还好有九斤这个当地人在，一辆看着就快要散架的手推车被九斤从村子里找出来，小女孩、皮箱和包袱被放置在手推车上，由身强力壮的九斤推着，唐城搀扶着老妇人和拄着根棍子的吴姓老者跟在后面。

“顺着大道向北走不远就有个镇子，到了镇子就能找到大车，不过现在的价可不便宜，没人愿意出远门哩。”九斤把唐城他们引上了一条土路，比起唐城先前走的野地看着平坦了不少，和唐城想去的公路却差了很多。唐城走了一路都板着脸孔，推着推车的九斤也不敢跟唐城说话，看的坐在推车上的小女孩一个劲的笑，那吴姓老者更是连连摇头。

“小兄弟，咱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上了。”突然从路边草窝里钻出来的两个人把唐城他们吓了一大跳，唐城更是立马把驳壳枪给抽了出来。对方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唐城这边已经打开了驳壳枪的保险，还把驳壳枪调整到了连发状态。唐城仔细一看，还真是认识的人，这俩人就是唐城早前从ri军渗透部队手里救下的谢三娃和牛满囤。

和唐城一样，原本穿着破烂军装的谢三娃和牛满囤也都换了庄户人的衣服，只是二人脚上穿着的军鞋却露了他们的底。悻悻的把驳壳枪插回后腰，唐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倒是那吴姓老者和谢三娃低声的交谈着，身形高大的牛满囤自来熟的去接老妇人手中装着吃食的小包袱，却被后者闪身避过。

“兄弟这是要去南京？”谢三娃示意牛满囤去接替九斤推车，自己却放慢脚步和走在最后面的唐城并肩而行。谢三娃本来以为唐城他们五个是一家子，老两口带着孙子孙女和一个长工，和吴姓老者交谈之后，谢三娃这才弄明白这五个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路过南京，要把老爷子一家人送去南京。”唐城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谢三娃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推车的牛满囤。唐城对这两个曾经被ri本兵追着一路跑的**溃兵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吴姓老者的暗示和提点，唐城绝不会答应与这两个家伙同行，好在谢三娃见唐城有一句没一句的也就没了聊天的兴致，倒是让唐城暗中松了一口气。

唐城说自己是逃难的难民，自然也就不能去问谢三娃两人的部队番号，不过唐城当初遇上谢三娃他们的时候，看到过谢三娃身上的胸牌，那上面写着国民革命军的字样，想来也应该是**的正规军编制部队。唐城和谢三娃不说话，老两口也只顾着赶路，九斤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几个人就只听着推车上的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自说自话。

顺着九斤指的道往前走，走出不多远就上了大道，行过一座小石桥，唐城远远看见了一个镇子。叫过沉默寡言的九斤，唐城摘下他背上的大刀扔进河湾，“一会要进镇子了，你背着把大刀，别叫人家把我们当成是劫道的土匪山贼了。”见九斤有些不舍的盯着河湾里看，唐城只好把自己拢在袖子里的刺刀给了九斤。

再过了小桥，谢三娃就不跟唐城挨着走了，要不是唐城把刺刀给了九斤，谢三娃都不知道唐城一直在袖子里藏了把刺刀。“这小子太危险，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心中已经给唐城下了定义的谢三娃决定远离唐城，紧走几步追上牛满囤还没等谢三娃开口，扭头一看，面无表情的唐城也跟了上来，把谢三娃唬了一跳。

貌似无意的撩了衣襟，唐城把别在腰间的驳壳枪露了出来，谢三娃的瞳孔针尖般的缩了起来，原本还想和牛满囤叮嘱几句，看见了唐城腰间的驳壳枪之后，谢三娃沉默不语。进镇子、买食物、租大车，所有的事情都是九斤去办，唐城只是出钱的人，谢三娃和牛满囤则成了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