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 第755节
当时,折从阮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当作笑话听了。
现在,应景的时候,折从阮重新把这段话掰碎了,咀嚼过无数遍之后,猛然惊醒:以李家军应对作战的细致和周到,只要指挥官的水平,处在众将的中流,就已经很难再吃大败仗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折从阮暗暗庆幸不已,想当初,花儿真心有眼光,宁愿委屈她自己,也要嫁给李中易做平妻。
如今,折家人几乎都围在了李中易的身旁,两个争夺继承人的小子,今后要跟着李中易学本事。折赛花即将生产,如是一举得男,那么,折家的地位必将更加的巩固。
与此同时,竹娘深得李中易的喜爱,李中易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少不了竹娘的身影。
嗯哼,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呐,折从阮眯起两眼,思绪再次飘到了折赛花那边。不管将来是,母以子贵,还是子以母贵,折家都大有赚头。
李中易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领兵提前来到这处藏身之地,目的有两个:一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出击;二是此地恰好在契丹人的伏兵和大营的侧面不远处。
折从阮近距离发现,李中易除了随时浏览哨探报回来的军情之外,很多时候,都背着双手,独自站在军用沙盘的前边,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竹娘亲手替折从阮续了茶后,捧着一只装满炒菽(炒黄豆)的小木碗,轻手轻脚的走到李中易身旁,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李中易嗅到豆香,也没回头,直接探手过去,准确的从小木碗里,抓了一把炒黄豆,一粒一粒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折从阮见了此情此景,不禁暗暗点头,小处可以见大,看来,竹娘在李中易的身边,已是不可或缺的女人。
韩信,林三虎元帅,皆是悲剧性的命运收场,熟读历史的李中易,每每念及他们的时候,都要长吁短叹一番。
上帝,真心是公平的,给了韩信和林三虎超凡脱俗的军事指挥天才,却也让他们俩短缺了政治上的天分。
吃炒黄豆的习惯,李中易自己也忘记了,是从何时开始的。不过,自从养成了这种习惯之后,每逢大战之前,他都要在研究敌我形势的时候,撮起几把炒黄豆,一边咽豆子,一边细思作战的方略。
折从阮不想做讨人嫌的事情,他捧起茶盏,叫上一瘸一拐的李云潇,让他领着在大营里边溜弯。
李中易站累了,就让竹娘搬个马扎过来,坐着继续研究敌情。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竹娘伸出小手,抚在李中易的额前,柔声说:“夫君,妾帮您揉揉按按?”
李中易很享受大战之前难得的温馨,将脑袋靠入竹娘高耸的胸前,惬意的说:“那就揉一揉,按一按吧。”
竹娘的俏面猛然红了,李中易在床第间欺负她的时候,总喜欢说这种羞死人的痞话。
李中易微闭着双眼,彻底将身子依靠在竹娘的身上,鼻内嗅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太阳穴上享受着一双玉手的轻揉,身心俱悦!
嗯,事业有成,妻妾成群,这才是老爷们过的滋润日子呐!
折从阮发现,山谷两侧的李家军将士,即使坐在地上,也总有一只手搭在随身的兵器之上,他不由暗暗点头,强军,就是要时刻准备迎接敌人的突然袭击。
“小十九,老夫远在府州,都听说了,你在无咎家里,已是一言九鼎的地位?”折从阮不经意的戳到了李云潇的敏感要害。
小十九?李云潇一阵恍惚,已经多久没人敢这么称呼他了?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两年,总之时日不短了!
冷不丁的被折从阮叫出以前的老名字,李云潇或多或少,有些不太适应。
换个人这么没礼貌,李云潇不会太客气,可是,面前的这位老者,就连李中易都惹不起,何况他李潇松呢?
“唉哟喂,我的老令公呐,您这么说,若是让我们家爷知道了,我的脑袋还不搬家了?”李云潇在家宅斗争之中,已经学会了辗转腾挪动,借力打力。
折从阮微微一笑,说:“得了吧,在老夫的面前整这些,装得起劲,很有意思?”
李云潇拿此老没有半点办法,只得陪着笑脸说:“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不管能不能做到,都尽量去办。”
“蠢材。刚夸你能干来着,怎么一下比水牛还笨十倍?”折从阮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的数落李云潇,“你是无咎身边亲信中的亲信,理应一切惟无咎之命行事,我没什么事吩咐你去办的。”
李云潇暗暗松了口气,折从阮真要是说些不好办的事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禀报李中易。
可问题是,疏不间亲的道理,李云潇身在大宅门之中,已经无师自通,大彻大悟。
换句话说,李云潇既不想得罪了折家,更不想背着李中易,搞私下沟通的小动作。
既然,折从阮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不管真假,李云潇都暗暗庆幸不已,有些事情最怕捅破那层纸。
俗话说的好,凡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这正是李云潇真实心情的写照。
由于不想让契丹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两家联军将整座山谷一分为二,各按编制,就地休息宿营。
李家军中的很多人,都背靠着小树,或是仰面躺在草地上,手捧书卷,专心致志的用功。
折从阮不动声色的走到一名低级军官的身旁,低头定神一看,只见书卷名为:《论后勤之要》。
别看折从阮年事已,眼力却不减当年,只见开篇便是李中易亲笔题写的卷首语:饿着肚子,没法子打仗。
花糙理不糙,折从阮暗暗点头,脚下没停接着往前走,却见相邻的一个小军官,手里捧的却是另一部书卷,名为《练兵纲要》。
由于,小军官已经看到卷中,折从阮瞥眼间,就见一行醒目的粗黑字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嘿嘿,李无咎那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口号呢?折从阮百思不得其解,心痒难挠。
折从阮一路走过去,他发现,在李家军中,挤出时间读书习字,学习兵法的现象,异常之普遍。
反观折家军这边,大家虽然也都很守规矩,没人喧哗,可是,大多都只是躺在草丛里睡大觉。
有比较才知差距,折从阮下定决心,此战过后,务必要在折家军中推广李中易的带兵方法。
吃午饭的时候,为免烟火升起,导致打草惊蛇,李中易和大家一样,一口水,一口烙饼。
折从阮是吃过大苦的宿将,自然没有任何的不适,他坐在李中易的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折云水就有些吃不消了,他草草的咽下手里的一张干烙饼后,压根就没胃口再啃第二张饼。
只是,李中易一口气吃了三张烙饼,确实令折云水颇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李中易是个啥地位?手握着啥样的实力?折云水又算是哪根葱?
折从阮仅从李中易进食的速度,便可看出,他的这位孙女婿,绝对不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硬撑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