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38节
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山谷里被聚拢在一起逐渐放大,回声无情的贯进骑兵们的耳朵,即使隔着棉布的头巾和铜盔也震得耳膜发痛,心血翻腾。
胡斯弥尔的脸已经一片煞白,在他只有14岁的生涯中除了听人讲述,从没真正见到过的杀戮,更不用说要直接面对杀戮。
山谷拐弯处已经扬起一片烟尘,敌人就要出现!
“你的父亲,”那个骑兵大声的在胡斯弥尔耳边喊着,他试图压过对面轰鸣的喊叫。他大吼的声音让旁边严阵以待的骑兵都不由转过头来看着他“他是我见过的……”他停了一下“最不称职的畜牧官!”
胡斯弥尔的脸上立刻升腾起一片血色的昏红,他无法忍受有人侮辱他死去的父亲,那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胡斯弥尔愤怒的握紧了手里的弯刀!
就在这时,一片黑色的浪潮突然穿透漫天烟尘出现在对面山谷里,古达麦的骑兵终于到了!
“你父亲不是个好畜牧官,”那个骑兵对胡斯弥尔大声的喊着“可他是个好战士!不要给他丢脸!”
“冲锋!”几乎同时,几百米外的古达麦发出一声呐喊,他旁边所有骑兵手里的长矛在奔驰中平伸出去,立刻形成一道移动的锋利刃墙,承载着阿拉伯战马沉重的身躯和猛烈的冲力,那道刃墙以无法阻挡的气势直压谷道对面那一小队可怜的敌人。
胡斯弥尔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紧张得全身颤抖,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已经攥得发疼的五指几乎陷进缠绕弯刀握柄的麻布缝隙里。
“别着急,稳住!”那名战士大声吆喝着指挥着排成一个横队的马木留克。
敌人如同泄洪般冲过谷道最狭窄的地方,直接向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冲去,他们有信心这个时候把任何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无情的予以捻碎,即使对面的敌人再多出几倍,也无法抵挡住这可以把一切践踏成碎片的铁骑狂潮。
“稳住—稳住—稳住!!”
那名大个子战士用越来越大的声音吆喝着四周的战友,他丝毫不管已经近在眼前的敌人,甚至他还紧紧的抓住已经惊骇得张大嘴巴,任由尘土灌进嘴里的胡斯弥尔,不让他乱动。
几百米的距离一闪而过,古达麦的骑兵毫不犹豫的撞向他们的敌人,长矛组成的锋利刃墙狠狠的向前戳去,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堆被自己撕扯成碎片的尸体。
“退!!”
一声呐喊从大个子战士嘴里发出,阻挡在谷道正中的战士们突然同时转身向后撤去,而那个大个子战士几乎是拽着胡斯弥尔的肩膀向后退去。
防线后面,一大片密密麻麻一头插进地面,另一头白惨惨的尖利锋口斜指前方的原木拒马横在谷道中间!
“啊!”冲击在前面的前锋看着迎面而来的拒马发出绝望的惨叫,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们停下来躲避那必死无疑的可怕命运,随着本能提起缰绳让战马阻挡在自己面前一刹那的停歇,绝望的前锋立刻连人带马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硬生生的撞进了一排排可怕的锋利拒马阵中。
一片血腥抛撒而起,夹杂着被挤压变形的尸体和扯脱出来挂在拒马尖口上的内脏立刻把那片惨白的木尖染成一片猩红。
““冲击!冲击过去!”立马在一块高石上的古达麦看着前面飞溅起的一片片血色烟幕,无名恼火立刻冲上他的心头。他不知道怎么会遇到意外的阻击,那些阻挡的士兵和成片的拒马说明偷袭的意图已经被识破。他不知道他的敌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到来而且还设下了这个让他付几十名骑兵的代价。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个疑问,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顽固的“阿勒颇王者”已经逃跑,而自己费尽辛苦偷袭的可能会是一座已经遗弃的营地。
冲击如同不可扼制的潮水再次涌来,被完全阻隔在拒马后的骑兵因为无法绕过去只好顽强的踏着已经稀烂的人马尸体向前压去,可是宽厚的拒马带成了他们举步维艰的障碍,他们的战马被卡在整片尖利的木矛林中,从对面突然射出的一排利箭立刻把那些陷进进退两难境地骑兵射得人仰马翻,一片哀鸣。
“冲进去,我要看看奈里兹是不是一头胆小的狐狸!”
古达麦咬着牙狠狠的发出一声诅咒:“如果他放弃了作为一个战士的尊严,我发誓就是天边也要追到他。然后,杀了他!”
第一卷 魂归中世纪 第三十九章 尊严的代价
“这真让我无法相信!”
古达麦指着前面被挡在谷道里的骑兵,不可置信的对身边始终跟随着他的那个黑袍战士说“我的骑兵居然会被挡在这个小小的谷口冲不进去,那只是一队数得过来的敌人呀。”
“古达麦,你被激怒了。”始终跟在他旁边的用面巾包裹着脸的那个黑袍战士低低的提醒着,他并不象其他人那样对古达麦有所畏惧,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十分超然“这个奈里兹,是苏丹(指萨拉丁)在叙利亚最后的隐患,他拥有对那些老叙利亚贵族的影响。而且他也狡猾的多,和他比起来,他那个早死的哥哥(指继承努拉丁王位的萨利赫)简直就是只愚蠢的山羊。对付这样的敌人你必须冷静,知道吗?冷静。”
“可是这个时候这个人可能已经躲谁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了。”古达麦怒火难平的驳斥着,对这个跟随自己一起来的战士,他更多的是有着说不出的顾忌,毕竟以这个人阿拉伯贵族的身份,不是那些马木留克奴隶能比的。
“他,一定还在那儿。”黑袍战士轻轻的说,不过那腔调与其说是在告诉古达麦,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不会跑的,奈里兹·玛哈迈德·吾兹班·努尔丁,他不只是头狐狸,更是头危险的豹子。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躲避,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躲避,他也许任性,可不会做蠢事,否则早在10年前他就已经死掉了。”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响从山谷两侧的峰顶突然传来,就在古达麦诧异抬头看去的时候,一大块沉重的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狠狠的砸到他脚边的地上,立刻迸溅起一片碎渣残砾。
“当心,”黑袍战士狠命的扯着古达麦的肩头向后跳去,可即使这样,一块锋利的石头还是划过古达麦的眼角,立刻他的额头皮掀肉翻,出现了一条深达眉骨血淋淋的伤口。
“轰~”身后也响起巨大的滚石声,大片的石头从峰顶投落下来,而且那些石头毫不例外的都投向了那段最狭窄的谷道。伴着被石头击中者的惨叫,骑兵们被那些滚落的巨石头分割成了前后两段。
而前面的骑兵则因为前有拒马,后有滚石,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杂乱一片。立刻,已经被断了后路密密麻麻的拥挤一起的骑兵就成了弓箭和石头袭击的最好目标。
“只要把握得好,即使弱小的人也可以战胜巨人。而弱小的军队也可以战胜强敌。”
奈里兹站在谷地里一大片临时堆砌起来的石墙后看着前面光线微暗的谷道,低吟着不久前刚刚对阿赛琳说过的话。当他想起那个美丽的女海盗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出现的稍微平静的表情之后,奈里兹的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容,可他很快就陷入担忧之中。
即使竭尽全力以那留守的二百多马木留克为主,在营地里也不过组织起了一支不到五百人的队伍,甚至其中那些战士未成年的儿子和很多已经年迈的老人也拿起了武器,可是依然无法弥补面对强敌的弱势。
唯一让奈里兹不太担心的,是自己拥有着巨大的地利优势,另外就是他丝毫不认为这支萨拉丁派来剿灭他的奇兵会有过于庞大的数量,因为他知道,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要穿越过数座由十字军防守的堡垒千里奔袭,是不那么现实的。
当初在选择这个营地的时候,除了安逸的生活,更重要的就是考虑到了可能会遭受到强敌的袭击。所以这个隐秘而又有险可依的山谷就成为了奈里兹的首选。
象狐狸般隐藏自己的行踪,又象豹子般随时窥伺着猎物,这就是奈里兹,叙利亚苏丹努尔丁最小的儿子。一个随时准备用冒险和行动夺回自己权力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有种被人耍了的愤怒,特别是当他想到自己因为听信了某人的谗言派出去的骑兵可能已经被彻底歼灭,而自己也面临着巨大危机的时候,奈里兹就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安拉让我躲过这次灾难,我发誓一定要亲手宰掉那个该死的胖子里奥!”
谷道里的激战愈演愈烈,暂的混乱付出短伤亡之后,古达麦的马木留克骑兵立刻表现出了非凡的韧性和勇敢,他们用手里的圆盾围成一个四面向上倾斜的巨大圆盖,同时手持强弓的射手透过盾牌间的缝隙飞快的向山壁和拒马阵后的敌人射出一片片严密的箭雨。
凌厉的袭击立刻被压制下去,毫无章法甚至是完全被热血激励着形成的袭击在训练有素的回击下迅速土崩瓦解,除了那些在谷道拒马后面依然依托巨大山石和突出的峭壁不断射出弩箭的战士,两边山谷上的石头已经因为不时有人中箭掉落下来而再没人敢探出身子瞄准而大多失去了准头,甚至有的人还把石头随便投进了拒马阵中而砸倒了好几根削尖的木桩。
“就是这个时候!”古达麦几乎是在己方弓箭射出的同时跳出了隐蔽的石凹,他的眼睛盯着四周的山壁,投下的石头刚刚稀落起来,他就发出了高声的呼喊:“马木留克,散阵!冲击!”
如同放开闸门的骑兵洪流顷刻间向树立的拒马阵中泄去,高大的战马和由铁甲包裹的战士如一波波力量强大的巨浪般淹没过白惨惨的拒马林,随着掩盖不出的一阵阵惨叫,以可怕的血腥代价闯过的拒马阵在骑兵们的背后留下一片令人胆寒的猩红。
“奈里兹,你注定是我的,这是安拉的安排。”古达麦盯着已经染成一片血色的拒马阵狠狠的发誓“马木留克!冲锋!”
冲锋!冲锋!
以血的代价穿过拒马阵的骑兵奋力向前冲去,不过从他们用强壮战马的躯体强行冲击拒马阵开始,除了谷峰顶上还有稀疏的石头投下之外,对面已经没有再射来足以致命的弩箭,当他们终于冲到迎面敌人隐藏的地方之后,他们才发现,那些从他们开始艰难的越过拒马阵就再无声息的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地上几具被他们反击的弩箭射死的尸体歪歪斜斜的倒在那里,谷道里已经没有活着的敌人。
看着那几具搀杂有孩子甚至老人的尸体,古达麦心里说不出的懊恼,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强悍的骑兵居然会被这样一群敌人阻挡住前进的道路,甚至还付出了几十条人命,这让他有种自己被彻底藐视了的耻辱感。
“可是你的好运气也只能到这儿了,奈里兹,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方法能阻挡住我。”古达麦随手抓起死去的敌人丢在地上的一柄老旧缺口的弯刀虚劈一下,抬高身子高声对四周的骑兵们喊着:“整队,冲进去!马木留克,一切夺取的财务都属于你们自己,不论是武器牲畜还是金币和女人,都属于你们自己!”
回答这个许诺的是震动山谷的欢呼和尖啸的呼哨,无数把弯刀挥舞起来在空中画着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