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496节
总督指着城墙下面的图戈里向身边的士兵喊着:“你们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他要让这些法兰克人进城,把你们全部杀光,然后抢走你们的女人和财宝,这个人要让你们所有人死!”
“亚尔斯兰王的族人永远是所有族人的朋友和兄弟,”图戈里大声反驳着,他向城头顶从城里飘出来的黑色浓烟看了看,接着向似乎犹豫不决的士兵们喊着“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到,这个人根本不想关你们,我都可以想象他一定是躲避在什么安全的地方,看着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一个个的死去。”
说到这里,图戈里转身指着他身后的队伍:“我带来的的确是异教徒,他们也的确要进城,可是他们已经向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甚至他们还会帮助我们,要知道在他们当中有那个即使是萨拉丁也为之钦佩的圣地的贡布雷,那个法兰克人的子爵。他在耶路撒冷抵抗过萨拉丁,而在这里可以帮助我们躲避开可怕的瘟疫。”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一个队长模样的克尼亚人大声质问着“对他来说我们都死掉才会更好,法兰克人不是都这么想吗?”
那个克尼亚人的话立刻得到了城墙上士兵的认同,刚刚还沉默无声的城墙上霎时一阵喧嚣。
伦格始终静静的听着身边懂得科尼亚语言的士兵向他翻译着,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略微沉吟,忽然带动坐骑向前行去。
伦格的举动立刻引起四周一阵骚动,赫克托尔、法尔哥尼、瑞恩希安和其他的那些骑士纷纷要跟随着他先前前进,同时守护在前面的盾牌手也轰然举步。
伦格微微挥手阻止了他们,他任由比赛弗勒斯慢慢的向前走着,当他来到图戈里身边时,他先是向着城墙上看了看,然后回头通过翻译向图戈里低声说着什么。
城上的克尼亚人看到了图戈里脸上先是一片惊诧,接着就露出了愤怒,他似乎想要争执什么,可是在那个年轻人无声的盯视下,他最终放弃了无谓的争论,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城墙上的人们看到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你们不必打开城门,只要让城里的所有法兰克人离开。”图戈里咬着嘴唇向城墙上喊着“异教徒的圣子要他的臣民,他要把他们都带走,带离这座已经被瘟疫占领的城市。”
城上的人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咦声,他们诧异的看着那个年轻人,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那个和萨拉丁对抗的年轻法兰克人,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向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们愕然的相互对视,而说到这里的图戈里却在这时忽然发出一声激烈的呐喊:“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他在拯救他的人民,而那个人,”他的手指猛然指向城墙上的总督“那个人在干什么,他不但在犯罪,而且还阻止他人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即使是异教徒这也是无法容忍的,这样的人难道值得和他一起烂掉吗?”
“叛徒!”总督愤怒的喊着,他向附近的一个士兵冲去,试图抓他手里的弓箭,但是因为虚弱和醉酒而虚浮的脚下却不听使唤,随着脚下一滑,总督立刻不稳的扑到在城墙上,同时随着从他喉咙间发出的一阵沉闷的“唔鸣”,一大口中人欲呕的污物立刻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图戈里厌恶的看着半爬在城墙上的总督,他觉得心里一阵阵难以名状的愤怒,一想到自己这个亚尔斯兰王的族人却要受到这种人统治,他不禁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呐喊:
“看呀,这就是你们的总督,他现在连站都已经站不住,难道你们想指望这样的人帮助你们逃脱瘟疫的灾难?”
图戈里的话在城墙上的士兵中再一次引起骚动,他们用同样厌恶的眼神看着一直想站直身子却全身无力,只是不住呕吐的总督。
同时刚刚从伦格那里听到什么的图戈里如最后通牒般的呼声,也在这时传进他们的耳朵:
“锡斯城现在已经没有力量能抵抗异教徒,亚尔斯兰王的战旗是他辉煌的象征,这个象征绝对不允许受到侮辱,我是流淌着和亚尔斯兰王相同血脉的王族后裔,也是奇利里亚唯一有资格保护王旗的人,所以我命令你们打开城门!异教徒能帮助他们的人民躲过瘟疫,也能帮助我们!他们已经用他们神明的名义发誓不会伤害任何放弃抵抗的克尼亚人,否则他们将开始强攻!”
“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总督用力直起腰向身边的喊着,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你们想要干什么……”
“图戈里大人说的对,他是亚尔斯兰王的族人。”之前开口的队长看着总督的眼神里露出的神态令总督感到畏惧“而且他许诺异教徒不会伤害我们,现在的锡斯城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法兰克人,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你们疯了,难道要听信那个叛徒的话?”总督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想要拔出腰间佩戴的象牙柄匕首,但是摸到的却只是一个空空的刀鞘,当他不安的回头望向四周时,他才看到那些士兵要么正用和那个队长相同的眼神盯着他,要么恍惚的避开他的眼神看向别处。
“你们要干什么!”总督脚下踉跄着向后退去,但是眼神迷离的他看到那个队长的面孔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随着从肚子上传来的一阵可怕的剧痛,他听到那个队长伏在他耳边的嘴里低声说出了了一句话:“你犯了诸罪之罪,这是安拉给你的惩罚!”
随着弯刀从总督肚子上拔出,一彪血腥直喷到那个队长身上,可是他并不在意,他伸出手向着摇摇欲坠的总督胸前用力一推,伴着眼前的天地忽然颠倒,总督感觉自己已经麻木的身体忽然在空中飞翔,而他最后看到的,是下面迎面而来,迅速接近的地面……
锡斯城的城门,敞开了!
自从罗马帝国的皇帝智者利奥六世在这片帝国边远的地方决定建立一座城市到现在,在将近二百年的历史中,这里曾经是罗马帝国在东方的最前哨,是塞尔柱突厥稳定圣地的要塞,是安条克公国抵抗异族的前沿,更是克尼亚人窥伺着整个阿拉伯世界权力的落脚点。
而现在,这座城市在正在遭受着瘟疫折磨的时候,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一个拥有基督世界圣子之名的主人。
略显阴暗的城门洞里,那个杀死总督的克尼亚队长神色疲倦的站在那里。
当伦格走近时,他才看到那个人的眼窝抠陷,一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浓重的无助和失落。
在伦格仔细看着这个人的时候,这个克尼亚队长也在好奇的看着他。
对于这位早有耳闻的法兰克人的“圣子”,这个克尼亚人和他所有的同胞一样既充满敌意又包含好奇,他们知道这个人曾经与萨拉丁大战于耶路撒冷,也知道这个人正在被围攻在凯撒利尔,可是他们却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锡斯城外,而且他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执拗的要进入这座几乎人人都试图逃离的城市。
而令克尼亚人同样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的那支军队。
和其他他们所见过到的任何一支法兰克人军队迥然不同,这支军队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盔甲外套上了一件看上去颇为古怪的衣服。
克尼亚人诧异的注意到,这些法兰克人不但穿上了他们那种传统的连帽外袍式的服装,甚至还穿上了一种如同把整个身体都包裹取来的奇怪服装。
从不同的款式上看,那种服装显然是他们随身携带的衣服缝制的,不过这种上下衣完全一体似乎密不透风的衣服,却让这些法兰克人看上去充满了一种更让他们不安的神秘。
不但这样,令克尼亚人意外的是,所有的法兰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使用传统的阿拉伯面巾,他们用面巾把自己的口鼻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他们的手里举着的旗帜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这支队伍究竟是属于哪一方。
图戈里一马当先的走在队伍前面,当来到城门洞里时,他略微犹豫一下,看着城门另一边出口透着光亮的惨白,他用力舔了舔干裂嘴唇,在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确已经没有退路,当他决定借助着这个法兰克人迈出那关键一步的时候,他的命运已经于这个异教徒的圣子紧紧牵连在一起。
“我们要么以朋友的身份和平的进入,要么以征服者的身份踏着鲜血进入,第三条路是没有的。”
当在城下和伦格低声议论时,伦格对他的说的话,让图戈里既愤怒又无奈,他知道自己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的确已经没有退路,现在的他只能先前走!
猛一咬牙,图戈里用力催动战马穿过城门洞,然后,跟随在他后面的近卫军们听到了这个一直颇为勇敢的克尼亚贵族发出一声恐惧的低喊!
按照东罗马帝国的筑城习惯,按照城市的大小,在城门前会有一个规模不等的小小广场,这里往往是那些刚刚进入城市的外来者的集中地,也是罗马人为了抵抗来自城外敌人的进攻聚集军队的地方。
同样,为了防止敌人冲破城门之后顺利的冲进城里,锡斯城和其他的罗马城市一样,在小广场通向城里要道的中间,筑造了一个原型的水池,而在水池中间,有一尊充满异教风味的希腊少女像。
可是现在,原本做为主妇们洗衣,孩子们嬉戏的吃水已经一片腥臭,少女石像早已残缺不全,而石头搭砌的水池里,则堆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尸体!
在不远处的一座已经被拆掉的房屋空地上,一个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的巨大火堆正向着冒着恐怖的浓烟,伴着从那火堆中泛出的阵阵恶臭,近卫军们看到了正在烈火中被迅速烧出片片棕黄色油渍的尸体残骸……
“我的上帝~”赫克托尔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他从不曾吐出过的可怕呻吟,即使隔着伦格为他们设计的布层中间夹了泥土的头巾,那种中人欲呕的可怕味道还是让近卫军们不禁一阵恶心难耐。
正跟在伦格身边的法尔哥尼的脸上这时已经一片苍白,他想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缓,但是从火堆和水池传来的恶臭却让他终于难以忍受的掀开头巾,伏在马鞍上一通大吐。
“去后面,我不想让我未婚妻看到这个。”伦格在吩咐着赫克托尔的同时,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水池里的尸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瘟疫病症的死者,这时他的心脏在不住的狂跳,即使已经一路上作出了各种猜测和预防,但是当真正面对时,他还是感到了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如果瘟疫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呢?
如果并不如我猜测的那样,根本就是其他瘟疫呢?怎么办?!
伦格的心里不住的这样问着,可是他知道一切已经不容他再考虑,就和图戈里一样,当做出夺取奇利里亚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在嘈杂的人声中,伦格听到从后面传来的一声熟悉的稚嫩惊呼,他的双眉立刻皱了起来,当他不满的看向显然没有能阻止玛蒂娜的赫克托尔时,一阵疾速的马蹄声已经来到他的身边,随着一个不住颤抖的身体依偎在他身边,他看到了玛蒂娜露在面巾外的那双恐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