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779节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一百零三章 皇帝,大师和诗人
陪着伦格走在路上。马克西米安心底不时的回忆着刚刚在奎纳那里所经历的一切。
当奎纳提到特里布斯这个词时,马克西米安感觉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同时却又从这位堪称君士坦丁堡最杰出的律法大师的话中寻找到了他一直为之迷茫的东西。
尽管对于伦格所提出的议团制度几尽全力的支持,但是即便是做为伦格秘书的马克西米安,也始终无法在心里对这个议团有一个更加详尽的想象,
虽然色雷斯人的大教议团的确被称为这个罗马议团的典范,但是从伦格与他们所说的那些当中,马克西米安能想象得到,将来的罗马议团不论是规模还是权力,都将不是现在的色雷斯大教议团所能比拟的。
而最为重要的是,罗马议团与现在的元老院那听起来就显得错综复杂的关系,让马克西米安隐约意识到,这一切的目的似乎并不只是单单为了遏制元老院的权力。
至少,在马克西米安看来,随着伦格所提出来的那些似乎赋予了拥有更大权力的计划,元老院势必要比以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显得更加重要。
难道皇帝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元老院获得利益?马克西米安绝对不相信会是这种结果,而且随着他渐渐整理出来的那些伦格似乎随意而发,或者是在对他们阐述自己想法时的记录,他慢慢的发现,皇帝内心里显然已经有了一个对他们来说,还一时之间无法明白的轮廓框架。
而随着奎纳所提到的特里布斯。马克西米安终于逐渐的从那些似乎千头万绪,却又一时无法理清的乱麻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做为一个古罗马民政时代特有的制度,特里布斯在整个民政时代以一种近乎公民大会形式长久的存在着,在那个还只是一个颇为强大的部落联盟,甚至连一个公认的统治者都还没有的漫长时期里,特里布斯大会成为了罗马人最早的权力组织。
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从早期开始,由各个部落的战士和颇有声望的祭祀组成的联盟会议逐渐的被更加具有权威,也更加具有地位的元老院所取代,但是即便如此,即使是在罗马早期的王政时期,特里布斯大会还是起到了颇为重要的作用。
甚至即便是那些拥有强大权力的元老和后来逐渐把持了罗马实权的诸王们,也对这个在罗马人心目中有着重要地位的大会颇为顾忌。
在那并不很长,却随时充满了挑战与背叛的王政时代,特里布斯大会勉强维持着各个部落之间那脆弱的联系,但是也正是这种并不为元老院所看重,甚至颇为轻视的联系,却始终维持着罗马部落联盟间的关系,直到最终进入了让罗马真正迈向强盛的执政时代。
做为伦格的秘书,马克西米安对这段复杂的罗马史的熟悉虽然不如那些罗马史家,但是他对那些历代罗马政权更迭的内涵,却要更加清晰。
所以奎纳的话虽然让马克西米安感到意外,但是他却又实在难以想象伦格会按照一个早在将近一千年前就已经被废除的制度来确定他对罗马的统治,同时对于元老院,他始终认为皇帝所赋予他们的权力似乎太大了,大得甚至会让人以为皇帝在罗马已经沦为了一个简单的荣誉象征。
但是这一切显然并不是这样的,马克西米安相信伦格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在内心深处他也明白,那些跟随着伦格一路走来的人,也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局面的出现。
那么一切究竟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呢?马克西米安的心中不住揣测着,这让他觉得自己虽然始终更在皇帝的背后,却又似乎离他很远,远得甚至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位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的皇帝,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马克西米安在心底里这样充满疑惑的问着。
“特里布斯……”奎纳简单而直接的概括让伦格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足以能够明白自己意图的人,虽然他十分清楚这个所谓的明白其实更多的只是这位大师个人的猜测,但是伦格却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就在这样的一个罗马帝国中去完成所谓的变革,那么等待自己的,也只有可怕的失败和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么还有什么能让罗马既随着自己所想象的轨迹前进,而又不会出现反对的声音,甚至是对他那过于异乎寻常的思想的质疑呢?
这个始终让伦格为之烦恼的却在这次颇为随意的拜访中忽然得到了解决。
这让伦格不由为之兴奋,同时对于这位著名的律法大师,他不由得从心中产生了一阵感激。
他知道自己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与法兰西斯同样博学,但是却要比法兰西斯更明白皇帝究竟需要什么的伟大学者!
“大师,我希望您能成为重新编撰查士丁尼法典的指引者,而且我相信也只有您这样杰出的大师才能让这部伟大的法典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伦格诚恳的邀请着始终隐居与君士坦丁堡大学里的这位贤人,同时他也丝毫没有让这位大师失望的。向他说明了自己手稿中那些令大师为之疑惑的叙述。
“我会给予罗马元老院更大的权力,因为任何一个稍微理智的皇帝都知道,罗马数量庞大的贵族和富人们是维系这个帝国的关键,任何试图否认这个的人,就如同要追赶太阳一样令人感到可笑,但是即便如此,任何人也不能否认民众对罗马所具有的巨大力量,就如同艾萨克是被君士坦丁堡的民众,而不是被元老院所推翻的一样,这股力量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伦格缓慢的对奎纳说着,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这位大师肯定能明白,事实上他也相信这位看似淡薄的学者,对于君士坦丁堡最近发生的一切,应该是比任何人多更为清楚的。
“请恕我冒昧,最终承认陛下您的权力的,却恰恰是被您认为在那个野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元老院。”奎纳微微一笑,正如伦格所猜测的那样,即便他很少离开这所颇为片偏僻的小楼,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对这座城市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甚至说起来,如果要在这座城市里找出一个比奎纳对这一切看的更加清楚的人,却并不容易。
“陛下,您十分清楚,现在的元老院已经成为了令任何一位皇帝都会为之头痛的怪物,他们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职责,甚至对那些元老来说,似乎和皇帝成为敌人是他们一生中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奎纳带着讥讽的奚落着那些罗马的元老们“也许有时候他们也能想起自己还是罗马人,可是即便是这么一点可怜的良知,也让那些人变成了毫无休止的辩论和演说,对他们来说。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罗马人。”
说到这里,奎纳微微眯起眼睛,他仔细看着始终认真听他说话的伦格:“但是在您的手稿中,不但丝毫没有因此削弱元老院权力的意图,相反还决定赋予他们更大的,在以前只有皇帝才拥有的确立帝国法律的权力,这不能不让人感到疑惑和意外。”
说到这里的奎纳停了下来,他从桌子上拿起了那部手稿,轻轻翻到其中一页:“陛下,就是在这样一种似乎您已经决定向元老院妥协的许诺下,您提出了要建立一个与元老院截然不同的‘议团’,而这个议团的作用,就是让元老院所确定的法律得以执行,这不能不让我感到意外了,因为您似乎连自己最后的那一点权力都彻底放弃了,这难道不是所有罗马皇帝中做为疯狂的举动吗?”
奎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透着兴奋的笑容,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迈着步子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紧闭的木窗。
“陛下,元老院确定法律,而特里布斯予以执行,这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设想,但是罗马的皇帝呢?做为皇帝您要干什么?”
奎纳近乎无理的向伦格询问着。他的眼睛不停的在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巡视。
“陛下,请原谅我的放肆,也许您甚至认为我应该被处于严罚,但是我却不能不说,您的野心让我感到畏惧,而且会让任何一个明白您内心想法的人感到畏惧。”
“大师,您认为我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伦格丝毫没有因为老人对自己几近无理的指责而生气,他淡淡的笑着,用一种近乎无辜的神态望着这位智者。
“您赋予了元老院一项巨大的权力,但是却又同时剥夺了他们另一项更大的权力,您赋予了‘议团’庞大的实权。但是却又令这项实权因为元老院的存在而形同虚设,”奎纳缓缓的说着,他的呼吸随着自己的话逐渐变得急促起来,看着伦格他的眼中甚至露出了一丝忐忑不安“而这一切当中最为关键的,则是做为统治着这一切的那个人的意志和决定……”
说到这里,奎纳再也没有说话,而这次颇为突然的拜访,居然也就这样突然的结束。
“我的皇帝,你究竟在想什么?”看这走在前面的皇帝,马克西米安心底不由得这样低声询问着。
正在被秘书不住揣测的伦格,这时想的却是一个外人怎么也不会猜测到的东西。
当他们缓缓的徒步离开君士坦丁堡大学,沿着绵延向下的道路走过一片片巍峨的宫殿,华丽的住宅和用青石子混合着一种从地下挖出来的黑乎乎的油膏铺就的平坦大路时,伦格的嘴角不由微微向上翘起。
当逐渐离开这片以豪华住宅和众多的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宫殿著称的城区后,伦格带着跟随他的几名属下慢慢进入了一片路面狭窄,房屋也开始变得低矮混乱的城区。
这里的人显然逐渐多了起来,随着路边摆设的一些杂乱却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摊子越来越多,人们逐渐相互叫喊,讨价还价的喧嚣声也变得充斥耳边,甚至令人为之头疼。
“大人,您不应该来这里,”马克西米安不安的说着,虽然对紧跟在旁边的阿历克斯带领着的那些近卫兵的忠诚和勇敢十分信任,但是他却不能不感到担心,特别是当他看到皇帝居然向着一条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妥当的街上走去时,年轻的政务秘书一边看着路边站着的那些让他为之脸红心跳的女人,一边急促的劝阻着“大人,您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是下溅人来的地方,是……”
“要知道,这里也是几乎所有君士坦丁堡贵族最喜欢的地方,”伦格微笑着回头向不安的秘书说着“据我所知,我们的海军统帅在这里就有不止一个的‘好友’,而且即便是威严的首席元老,也曾经因为和某位颇为著名的‘维纳斯’的友谊,而闻名整个君士坦丁堡。”
“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马克西米安不由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他绝对不会相信伦格会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而到处打听。但是皇帝也显然没有必要给自己的这些臣子编造一些毫无根据的风流韵事来开心解闷。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赫克托尔?”马克西米安低声自语着,当他看到伦格向他微笑着点头时,秘书的双眉不由紧紧皱了起来“大人,在这种时候花那么多的钱,难道就是为了听到那些贵族的风流韵事?”
“应该说是为了能知道罗马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有一个人这个时候正在君士坦丁堡。”
说着,伦格带头走进了一家外表看起来低矮而且阴暗,里面却颇为宽敞的酒铺,随着刚刚进门立刻迎面而来的一阵哄堂大笑,他们看到了在一群酒气熏天的男人中间,一个看起来比其他人要稍微显得单薄的男人,正一边喝着杯子里的酒,一边讲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