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854节
罗马人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德意志人感到担心,而那位红胡子对伦巴第人所做的一切,以及他在自己的加冕典礼上也搞得血腥一片的名声,也让他在罗马人当中变成了一个残暴、自私、粗俗又毫无人性的野蛮人。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位国王即便不是一个异教徒那样的令人生畏而又厌恶的人,也实在不招人喜欢。在很多人都心目中,这位和他们一样信仰上帝的国王,并不比那个占据了圣地的撒拉丁好多少,甚至和那位据说与皇帝还有着颇为令人羡慕的友谊的苏丹比较起来,德意志国王腓特烈显然显得更加不受欢迎。
而且伴随着皇后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人们对那位苏丹的印象也开始变得慢慢好了起来,至少在一些人的话里,那个异教徒已经变成了“一个好异教徒”,而那位据说与皇帝有着颇深交情。而且曾经在大马士革十分照顾他的阿迪勒,也成为了人们心目中一位勇敢而高贵的战士。
特别是在某位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一群跟随者,而且在不停的他所写的东西誊抄下来散布在君士坦丁堡里的游吟诗人的描述,皇帝与埃及苏丹之间那种即便是上帝也会原谅的英雄之间的友谊,正是罗马人高贵品质的延续,
在他的笔下,伦格与撒拉丁就如同古代传说希腊英雄阿喀里斯和特洛伊的赫克托尔一样势不两立却又惺惺相惜,同时阿迪勒也在他的笔下被形容成比任何法兰克骑士都更为高尚的人。
这样的描写立时让容易激动的罗马人为之痴迷,一时间君士坦丁堡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着关于那位异教徒苏丹和他那位爱将的传闻,同时关于埃及苏丹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御妹的种种传说,也在整座城市里不胫而走。
在人们的传说中,拔丝玛公主被形容成一位不但教养良好,而且还颇为聪慧的贤德女性,特别是在人们听说这位公主居然还在编撰一本关于可兰经的注释书之后,尽管对于那本经书颇为不以为然,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不由把这位公主与当初罗马皇帝奥留多斯的女儿,那位颇具才气的女史家珀丽玛迪奥蒂相互并列了起来。
终于,在自经历了圣奥古斯特日之后的劫难,皇后玛蒂娜以一种健康的姿态出现在宫殿里的时候,人们除了对那位据说来自遥远宋国的小姐和她那位神奇的医生感激不尽之外,就是对随后同样亲自带来了苏丹宫廷御医的埃及公主表示了难以形容的感激和崇敬。
………………
玛蒂娜是在三月一个已见温暖的下午出现在原本一次很普通的宫廷宴会上的,不过因为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这种奢华的宴会,所以当时的罗马贵族们已经隐约意识到会要发生什么。
但是虽然已经有着这样的准备,当玛蒂娜轻悄悄的穿过一扇小门出现时,还是立刻引起了整个大厅里近乎沸腾版的欢呼!
从那扇小门一直到伦格身边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步,但是玛蒂娜却艰难的走了好长时间。
因为意外和喜悦而一时间忘记了宫廷礼仪的人们紧紧的围拢在她的身边,祝福的,祈祷的,请求得到皇后恩准亲吻她的袍子的,人们拥挤在一起几乎忘记了这是在神圣的圣宫之中。
这让玛蒂娜身边的女侍最后不得不用近乎无力的态度提醒那些贵族们,皇后的身体刚刚恢复,显然他们这样做是颇为不得体的。
这终于提醒了那些罗马人,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停的发出大声的祈祷,同时“抹大拉的玛丽亚”的呼声从宫中传到外面,立时引起了守卫在甬廊和花园里的卫兵的一阵注意。
直到终于停歇下来,玛蒂娜才得以走到丈夫身边,在看着伦格望着她露出的笑容露出来同样的微笑之后,她坐在了早已为她准备的皇帝旁边的宝座里。
也许是经历了之前不曾经历过的变化,玛蒂娜似乎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显得沉稳而大气,虽然当伦格给她递过一小块小牛肉时依然难免露出充满娇柔的笑容,但是当她抬起头来时,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已经是充满尊严的气息。
她用沉稳的眼神和关怀的语气与那些问候她的大臣交谈,同时用十分透着坚定的声调说出自己对每一件事物的判断,这让很多罗马人不由为他们所看到的感到诧异。
虽然“抹大拉的玛丽亚”的称号是对玛蒂娜的尊重和赞扬,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因为她那曾经做出的感动了整个君士坦丁堡人的举动而为之崇敬,而现在人们却颇为意外的发现,这时的玛蒂娜却正在向着一位罗马皇后所应有的样子慢慢变化,这种变化不禁让他们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也许君士坦丁堡的民众没有多少人还会对圣奥古斯特日所发生的事有过多的猜想,但是在罗马贵族之中,究竟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却成为了让他们始终无法回避的话题。
而现在看着玛蒂娜的变化,罗马人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传言,不过即便如何似乎这些话题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看着并排坐在长桌尽头,望着他们所有人的那对年轻夫妻,罗马贵族们只知道,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依附在伦格的身边,罗马帝国已经渐渐的掌握在了那个年轻的农兵手中。
说起来即便是很多贵族也不能不承认,新的土地检查让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得到了大小不等的好处。
在这些贵族看来,当艾萨克和他那些宠臣的土地被没收之后,这些当初被强行侵占的最肥沃的土地应该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有人奢望着能从那些看起来正在等待着分得好处的新贵们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伦格做出的新的规划罗马帝国土地的决定却让很多人不禁为之意外。
在按照罗马的制度让自己的手下的确得到了足以令他们满意的奖赏之后,伦格并没有如很多人猜想的那样,自己侵吞或者是纵容他的追随者们把原来由艾萨克侵占的土地据为己有。
按照罗马新的土地规则确定的户田确保了几乎所能招抚到的所有罗马农民能够得到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田地,而与此同时,随着威尼斯商人们的进入,内陆城市所开始的经商热潮,也让一些敢于冒险的人勇敢的离开了他们的土地。
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把分到手的田地按照地质的好坏卖给了那些肯出高价的贵族,而随着比之前更加灵活的法律,贵族们也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到各自村镇城市的官吏那里去,只要他们双方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画押,一份得到帝国政府承认的土地交割就算是完成了。
这让之前一直用各种方法绞尽脑汁,甚至不惜巧取豪夺的兼并土地的贵族们看到了希望,虽然对他们来说颇高的价格有时候难免让他们颇为窘迫,但是和以前那种得到了土地却总是担心会突然被某位皇帝宣布没收就显得放心多了。
很多贵族始终无法忘记巴西尔二世曾经对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近乎残酷的打击,而现在这种虽然的得到的不多,却完全被帝国所允许的法则,让拥有着大笔金钱,却往往障于对帝国法律的顾忌而不敢有所举动的贵族们不禁欣喜若狂。
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一切都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罗马的军队意识到了这些,罗马的民众意识到了这些,而罗马的贵族们更意识到了这些。
这时的他们再也不会甚至不敢小视这位之前并不为他们看好的年轻皇帝, 那些在他们当中最多把伦格当成与巴西尔一世一样认为是一个也许有能力,却难免粗俗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小,相反贵族们开始小心谨慎的对待皇帝所颁布的所有法令,同时他们也用更加恭谨以至颇为畏惧的应对着皇帝对他们每一个人往往看不起来漫不经心的态度。
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约翰.克马特是在人们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之后才站起来走到玛蒂娜的面前,看着眼前年轻的帝国皇后,克马特伸手向着她微微画了个十字,然后在玛蒂娜站起来躬身行礼之后,他才用沉静的声调说:“愿万能的上帝保佑您,罗马的皇后。”
“上帝会保佑我的,因为我相信自己听到了上帝的声音,”玛蒂娜恭敬而不是骄傲的回答着,当她回头看着丈夫时,她的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上帝给我派来了我的骑士,所以他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让我获得挽救。”
听到玛蒂娜的话,伦格轻轻的捧起了她的小手,在想起什么之后他附在妻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一时间玛蒂娜的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神态,她如同苹果一般红的脸颊上染起了更大的一片昏红,当她抬起头来时,望着伦格的眼神中已经浮上了一层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原本不会出现的令人痴迷的妩媚。
“对不起,我的陛下,”约翰.马克特略显尴尬的低声说着,虽然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这对显然一时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欢愉中的年轻人,但是做为一位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他却不得不用这种颇为不讨人喜欢的方式来打断眼前少年男女的柔情蜜意“对于现在在君士坦丁堡里所流传的一些消息,我相信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些关于撒拉丁的,请原谅我这么说,虽然我们大家都相信那些关于撒拉丁的传言的确是真实的,而且那位苏丹也的确拥有着高贵的品德,但是做为侵占了圣地耶路撒冷的异教徒,我们似乎不该对那个人表现的过于友善,要知道梵蒂冈现在正在大肆宣扬那个人是上帝和所有基督徒的敌人。”
“大牧首大人,难道梵蒂冈的话要比罗马人的话显得更加值得信任吗?”
一个罗马贵族忽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用十分不满的眼神看着克马特,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大牧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个时候他早已经用更加过分的话让这位大人感到难堪了。
罗马人无法忍受正教的牧师们即使是为了顾全大局对梵蒂冈的哪怕一丝的妥协。
这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形成的习惯让君士坦丁堡和梵蒂冈就如同基督徒与异教徒般的相互敌视绝不妥协,而即便是稍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会因为当初东西方教会之间的层层矛盾而不敢有所妥协,而来自梵蒂冈的并不友好的声音,也让罗马人对任何试图为公教说话的人保持着难以形容的恶感,有时候这种恶感强烈得不能不让人怀疑,对于异教徒的憎恨,是不是也并不如对自己同宗的恨意更深些,
“陛下,我相信自己是出于对上帝的顺从,而且是出于对您的忠诚。”克马特有些不安,虽然早在的里波黎的时候就认识这位皇帝,而且在皇帝登基这件事上也堪称居功甚伟,但是克马特却不想让皇帝误解自己是在为公教说话,特别是在他看到很多贵族似乎已经对他露出不满的神色之后,大牧首知道自己的确是触犯了很多人心中那根不该被碰触的硬刺。
“我知道我的朋友,”伦格微笑着安慰着克马特,他知道这位大牧首的确有着他自己的原因,而且即便是伦格自己也不能不在心中暗暗考虑,那个安图维索在为他编写那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的确有些过份了“那么克马特大人,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陛下,您知道德意志国王应该已经从他的国家出发,而且他们应该并不很困难的就会越过保加利亚,然后他们会出现在罗马的土地上,这就是我要向您说的,”克马特转身看着所有开始认真聆听他讲话的贵族们“我们要面对的是来自法兰克国家的十字军,而且我们也有理由相信不止是腓特烈,还有更多的法兰克人会从西方涌向圣地,所以我们这个时候应该想到的,是如何让这一切不会对罗马产生威胁,您应该知道我的陛下,法兰克人的第一次东征,让原本属于罗马的土地上出现了很多信仰公教的国家……”
约翰.克马特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望了望坐在伦格身边的玛蒂娜,可是在沉吟一下之后他还是坚持继续说了下去:“而这一次我们相信他们来的人要比之前任何的十字军都更加强大,而且他们的领导者也更加高贵,这就不能不让我们为之担忧,我们必须要守护住作为神圣的圣教的每一寸土地,也应该让每一个罗马人意识到,他们所面临的不止是异教徒的侵袭,也有着来自西方的威胁。”
约翰.克马特的话让原本气冲冲的罗马贵族们不禁变得鸦雀无声,他们愕然的看着这位大牧首,为之前自己所说出的话感到后悔,同时他们也不由看着皇帝,等待着皇帝对大牧首所说的那些危险的回应。
伦格沉默的看着克马特,他不能不承认,在所有对法兰克人的到来抱着旁观或者有着敌意的罗马人中间,约翰.克马特的确是真正快要触到那些东征十字军本源的少数人之一。
在绝大多数罗马人看来,十字军就如同一群贪婪而令人讨厌的蝗虫,他们总是哄哄而来,然后又哄哄而去,而他们留下来的只有被啃食得精光的田野和被洗劫一空的城市。
甚至即便是那些对侵占了罗马原来土地的法兰克十字军们,罗马人也不过把他们当成暴发户般的予以鄙视,甚至很多罗马人还设望着能有一天能从那些法兰克手里收回原本属于罗马的土地。
但是伦格却比他们任何人都清楚法兰克人的贪婪和野心,他们绝对不会只是贪图财富和可以从东方得到的荣誉,他们其实是看中了这片富饶广阔,贫瘠的西方所永远无法比较的土地!
这就是十字军最终要实现的目的,也许神圣的耶路撒冷曾经吸引无数的贵族和贫民走上了拯救圣地的土地,但是这些早已经随着时间和一次十字军的磨难而变得飘忽不定。
真正吸引腓特烈的,是德意志永远无法在自己的土地上图及的那些东西,是‘神圣罗马帝国’这个图有名称的的国家所一直在渴望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