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还我河山 第1057节
在苏州河的北岸,万千上海市民就这样隔着一条河,站在自己的国土上却隶属于欧美诸国的租界里,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在硝烟中站起,又在硝烟中倒下。
一个团打没了,那就再换一个团;一个师打残了,那就再顶上一个师。
他们英勇的让人心疼,但,他们的英勇却又是那么无力。用血肉之躯和人类无法匹敌的飞机和大炮对抗。
他们曾亲眼看着一个步兵连进驻一栋大楼,却在一瞬间,两颗五百磅重的航弹将大楼摧毁。日军付出的仅是两颗炸弹,但自己的军队却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
能进入租界的,还是幸运儿。而更多的人,没有被许可进入租界,他们只能呆在屋内,祈祷着不要被日寇根本不管不顾那里是军事区那里是平民区狂丢的炸弹给炸死。
不是没有人想逃,但当日军对着满是平民的火车站疯狂的丢下炸弹,一次空袭就炸死上千平民过后,就再也没人敢逃了。
一名不过一岁的婴儿坐在满目疮痍的站台上大声哭泣,父母被炮弹撕裂的身躯就在他数米之外的照片,刺痛的不过是国外人们的眼睛,但对于国人来说,却是深深的绝望。
对于这个曾号称是远东最繁华的都市的人们来说,无论是身在炮火中的还是站在炮火边看着生死的,都是极为煎熬的两个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这场噩梦尽快结束。
当这天清晨,他们又从炮声隆隆中醒来,看到的却是满眼书写着大捷的消息。
“晋东大捷!全歼川岸文三郎第20师团,太原保卫战获得重大胜利。”
“晋东大捷!全歼日寇三万余,缴获无算!”
“晋东大捷!委员长通令嘉奖前线官兵!”
什么叫从噩梦中醒来,看见的却是灿烂清晨?这就是。
无论是在租界,还是在满是瓦砾的上海街道上,挤满了人群。人们欢呼着,雀跃着,高声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传达着来自距离此地数千里中国北方晋东的胜利。
仿佛,来自远方的胜利,可以冲破一切眼前越来越惨烈战场的阴霾。
是的,对于上海的人们来说,这场来自数千里外的胜利,无疑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们看到了曙光。既然,国军能在数千里外打赢一场对日寇的战争,那在这里,在聚集了全国精锐之军的战场,也一定能赢。
军人们,亦在欢呼。两月有余的鏖战,几乎是看不到希望的鏖战,让士气低迷到极点。
但今天,长官们让发下来的报纸,却写着在北方,规模同样不小的战场上,大捷!歼灭日军一个师团。这对于淞沪前线的官兵们来说,无疑也是一针强心剂。
日军,并非不可战胜。在中国北方能赢,在南方,他们一定也能赢。
中国军民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甚至盖过了远方隆隆的舰炮炮弹的爆炸声。
一切,都因为胜利。
谁都希望,在这场不是生就是死的可怕战场上活下去。
虽然很艰难,但现在,多少了多了丝希望。
在南京,街头上早已成了欢乐的海洋。
学生和工人自发的走上街头,举着青天白日旗沿街游行欢庆胜利。
对于并不算是处于大后方的他们来说,这场来自北方的胜利一样重要。虽然北方战局对于他们从地理上来说看似无关紧要,但,人心都是需要被鼓励的。
淞沪之战牵动着他们所有人的心,一旦淞沪失守,则南京将成为日寇进军的第一目标,这场来自北方的胜利,让越来越忧心淞沪战场的他们同样看到了希望。
这场胜利,不是歼敌多少也不是缴获多少,而是,告诉他们,日本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在北平,这个北方最重要的城市,这个已经被日军占领的城市。
虽然没有大规模集会,但在这个清晨,同样暗流涌动。
无数被打印好的宣传单,有的甚至油墨未干,仅书几个大字:晋东大捷,毙日寇中将以下日军3万余。被无数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匆匆塞进行人的怀里,扔进小院里,贴到围墙上。
北平城内的军警及驻北平城防日军犹如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疯狂的窜进大街小巷,撕掉宣传单,抓捕一切他们怀疑的人。
一时之间,北平城内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但,一种巨大的幸福却在北平人的心里滋生着,升腾着。日军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无疑更证明了那些印刷简陋宣传单惊天喜讯的正确。
国军于北方大胜,收复井陉和石门,或许,反攻北平也不远了。
一布衣长袍老者,坐于院内树下,一遍又一遍审视着油墨未干却和“老百姓日报”内容几乎毫无二致的但却稍显简陋的报纸,两行热泪长流之际,却是满面欣然:“吾儿不愧为我柳家之凤凰儿。”
柳家之子女,从未听过文采满京华的老父做此夸奖之语。
或许,以后也不会听见了。
“晋东大捷,歼灭日寇第20师团自师团长以下三万余,缴获无算,收复井陉,收复石门。。。。。。哈哈,好啊!这下可把华北的小鬼子给打疼了。”
在武汉街头,一名坐在黄包车里穿着西装的男子拿着报纸高声念着其中报纸里的内容,仰天大笑之余,从荷包里掏出两块大洋伸手递给黄包车车夫,“不用找了,今天爷高兴,为我华北大军贺。”
“谢谢老爷,不过,陈老爷,能不能帮我看看报纸上写得有那几支军队在晋东和小鬼子干呢?”黄包车夫却是问了一个颇为奇怪的问题。
“等等,我看看。”西装男子好奇的扫了一眼衣着简陋的车夫,目光仔细在报纸上逡巡,目光微微一亮,“找到了,晋东前线参与此战部队番号为中央军第3军,第26路军,第27路军,第十八集团军第129师,第17师,第22集团军。”
“谢谢,谢谢老爷。”当听到部队番号后,黄包车车夫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不过,这大洋我可不能要,还要谢谢老爷你给说的消息呢?今天,我分文不收。”
“咦?为何,丁大福你可是靠这个养活老娘呢!”西装男子显然和这个黄包车车夫也算是熟识了。
“我家老幺可在第三军当兵呢!送完您到地方,我得赶回去给老娘说这个好消息,免得老娘心中一直念着老幺。”
“哈哈,那敢情好,没想到你丁大福还有个当兵的弟弟,这次,估计还立大功了,到时候嘉奖令下来,我一定登门拜访老夫人。”西装男子笑道。
“可不敢当陈老爷这样说,我一家泥腿子出身,您喊声老夫人,莫把我老娘吓坏了。”丁大福龇着一口大黄牙,有些局促的直摆手。“也不指望什么嘉奖令,只希望老幺平平安安回来,让老娘看上一眼就好。”
“哈哈,你个丁大福啊!你弟弟为国家出力,还打了这样一个大胜仗,我老陈不过一介小商人,如何不能称呼你老娘一声老夫人?你们家老幺叫什么名字,我太原那边还有些熟人,说不定提前得些消息,我到时候好通知你。”或许是晋东大胜的缘故,衣冠楚楚的商人对自己长期租用的算是社会最底层的车夫却是远超平日的客气。
虽然有些惶恐,但因为自家弟弟为胜利之军的缘故将胸脯挺得老高的车夫龇着一口黄牙笑了,“老幺出生的时候是个灾年,怕养不活,就用乡下的规矩起了个名,叫狗剩子。我老娘说了,名贱,好养活。”
“呵呵,这名啊!得改,得改。”商人不仅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