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手 第528节
林译问他话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
酒菜上来后,郑问友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心思,随后几口将饺子吃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让伙计将猪耳朵和花生米打包装好,他拎在手里走出了酒馆。
郑问友不敢再停留,出门拦了辆人力车,朝市区走去。
快到英租界的边界时,郑问友终于放下心来。
酒馆内的那个人,不停的盘问,他真的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
郑问友将行李箱放下,掏钱付完账后,突然感觉身后飞来一阵风。
回头一看,正是林译和他的手下骑着自行车赶过来了。
“朋友还真是急着赶路,连酒都不喝了。”林译在郑问友面前时,才重重的捏了一下刹车,前车轮距离郑问友只有半尺,稳稳地停住了。
林译刚才离开酒馆后,并没有离开,在对面的角落里等着。
如果郑问友真有问题,肯定没心思在酒馆喝酒。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十分钟,郑问友就出来了。
郑问友上车后,林译迅速进酒馆问了一句,郑问友连酒都只抿了一口,将菜打包带走了。
直到此时,林译都没有将郑问友与抗日分子联系在一起。
“本想小酌一杯,但又怕喝酒误事,只好将菜打包走。”郑问友强自镇定下来,将手里拎着的菜抬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果然是干大事的人,看到我们,一点也不慌张。证件!”林译冷笑着说。
郑问友掏出自己的证件,他的证件上,自然用的不是真名。
他的证件,是海沽站准备的,据说证件就是真的,只是换上了他的照片,再填写一份假的资料罢了。
“你老家是南市的?”林译看到上面的原籍地为海沽南市,心里顿时更是笃定。
他说话的时候,也特意带上了海沽口音,像是在嘲笑郑问友。
“不错,两岁前在南市,之后随父亲住在山东,十六岁才回来。”郑问友知道林译为何会怀疑了,自己的口音与真正的海沽话,还是有所区别。
“把你的箱子打开,我们要搜查。”林译突然说。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郑问友,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请便。”郑问友平静地说。
他此次去小站,并没有带武器,唯一的违禁品,是总部发给谢维汉的一封电报,上面提到,老家派人去帮他打下手。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给生意人找个账房,但谢维汉只要一看就明白。
而且,这封电报还藏在箱子的夹层里,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林译的手下,仔细的搜查了箱子,果然没有发现那封电报。
“警官大人,我可以走了么?”郑问友将翻乱的行李,一件一件收拾好,合上箱子后,问。
“不行,你的身份可能有问题,得跟我们走一趟。”林译眼珠一转,摇了摇头,说。
郑问友的箱子里,确实没有发现违禁品,可是他却看到了一个信封里,装着几百元钱。
林译找不到郑问友的证件,但却看上了他的钱。
“警官大人,我去小站确实有急事,能否行个方便?”郑问友也是懂事之人,拉着林译的手,塞了一圈钞票在他手心。
“对不起,公事公办。”林帆翻了一下手头,手里的钱,并没有让他改变主意。
“这样,我确实急着赶路,请警官大人高抬贵手。”郑问友这下真是急了,他已经看到了林译眼中的贪婪,连忙打开箱子,将信封拿出来,抽出一点后,剩下的全部塞到林译手里。
第六百五十二章 见面
如果郑问友碰到的是一般的巡捕,他花这么大的代价,肯定能过关。
要是,这次他碰到的是林译。
郑问友花这么大的代价买路,让林译下意识的认为,他肯定有问题。
自从陶阶死后,林译在宪兵分队的地位很尴尬。
他为宪兵分队卖命,几乎成了警务处公开的秘密。
而新的情报三室主任金惕明,对他似乎并不待见。
林译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笼络自己的手下。
他已经看出来了,警务处并不会因为,自己暗中为宪兵分队做事而开除他。
林译知道,如果他不能干点成绩出来,永远在金惕明那里没地位。
林译确实很贪婪,也确实想着要把郑问友的钱全部搞走。
但是,他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如果郑问友据理力争,最终被他带走,通过找保人,或者找律师来沟通,他或许会消除怀疑。
可郑问友竟然拿出几乎所有的钱,为的就是让自己放他一马,这让林译下意识地认为,郑问友必定有问题。
郑问友今天的运气原本就很差,在他走进爱丁堡道那个小酒馆时,就注定惹上了麻烦。
“请吧。”林译像个得胜的将军,朝郑问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知警官大人尊姓大名?”郑问友突然问。
“怎么,还想来找我?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林译。”林译冷笑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郑问友暗暗叫苦。
郑问友其实还有最后一招,他可以把刘立峰的名字抬出来。
然而,此时却不宜再提这个名字。
林译是半个日本特务,虽然不如路承周,但也是日本人的走狗。
林译对他有所怀疑,如果再提刘立峰的名字,或许直接自己去宪兵分队了。
进了警务处,还有办法可想,但要是进了宪兵分队,再想出来就难了。
郑问友被关进了警务处的看守所,这里就在戈登堂的后面,一个单独的院子,有十几间牢房,用来临时关押嫌犯。
郑问友被关进了一间大的房间,里面已经有几个人。
进去后,郑问友也不说话,他得等着林译的再次审讯。
或许,审讯时,他能想办法离开。
林译是只老狐狸,他现在得回忆今天的细节,有没有让林译抓住把柄。
郑问友进去后,他这间牢房陆续又进来了两个人,同时也有人被押走。
看守所本就是临时性的羁押,进进出出倒也很平常。
晚上,看守所的大门突然打开,开进了一辆警车,从车上押下了三名犯人。
其中有一个身上有伤,另外两人扶着他。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牢房里的人。
郑问友也不例外,他站到铁栅栏处,等那三人走进去,他突然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人他都认得,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商量行动计划。
转过来的正是陈白鹿、刘轩和袁庆元。
而负责押运的,却是路承周,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日本特务。
原本路承周身上有伤,不应该再工作,但刘立峰考虑到,他与日本人的特殊关系,索性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反正除了路承周外,还有英国领事馆的人,路承周也耍不了名堂。
“这几位犯了什么事啊?”郑问友在他们经过身边时,突然“好奇”地问。
郑问友的声音,陈白鹿等人都是听得出来的。
他们猛然转头,看到是郑问友后,三人心中尽是惊诧。
就连路承周,也很是吃惊,因为他也听出了郑问友的声音。
路承周怎么也想不到,已经离开英租界的郑问友,竟然出现在了警务处的看守所里。
“不得喧哗。”路承周厉声说。
原本他准备将陈白鹿三人,安排到最里面的牢房。
可看到郑问友后,路承周改变了主意,将他们安排在隔壁牢房。
两间牢房只差一堵墙,如果把手伸出栅栏,都能亲切握手。
“处座,人押回来了。”路承周随后去了趟刘立峰的办公室。
原本这个时候,刘立峰应该回到家里休息,然而,晚上陈白鹿三人会转过来,他要亲自等着。
陈白鹿等人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并不影响刘立峰对他们的敬重。
敢于刺杀汉奸特务,失手被擒后,经受住了特务的严刑逼供,他们是真正的抗日英雄。
日本人对他们盯得很紧,刘立峰想要放他们走,几乎不可能。
但在警务处,他能保证陈白鹿等人,受到尽量公正的待遇。
“辛苦了。”刘立峰点了点头。
“不辛苦,他们几人什么时候会受审呢?”路承周随口问。
“走程序吧,估计要一段时间。”刘立峰不置可否地说。
路承周离开警务处后,顾不上天色已晚,还是去了趟伦敦道昭阳里9号。
听到路承周紧急的敲门声,曾紫莲很快打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曾紫莲诧异地问。
路承周才与她见过面,不应该这么快又来的。
“郑问友出事了,被林译抓进了看守所。”路承周焦急地说。
郑问友虽然不再是海沽站的代理站长,但他的被捕,顿时让海沽站陷入危机。
“林译?”曾紫莲低声惊呼,林译可是真正的日本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