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171节
年轻的刘文静就成了实际负责任,说实话他基本没什么处理民政的经验,不过好在年轻、脑子灵活,加上文武吏们也有干劲,所以跌跌撞撞折腾了数月,总算是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清点账目、统计户籍、清查田亩、修葺城防、整治城内治安以及排水等等诸般事物,大小都有,也亏得随军的文武吏们有丰富的经验,才让第一次肩负重任的刘文静没有白白累死累活。
刘文静告退,走出房间,疲惫的看着朝日东升,一想到将有三天假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一直认为自己精力充沛,如今见识到另一个“加班狂人”宇文温,才知道自己是相形见绌。
岭表的夏天气候炎热又潮湿,刘文静在番禹待了数月,只觉得十分难受,这还是在城里,而宇文温可是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大圈。
巡视、安抚各州郡,舟马劳顿十分辛苦,还渡海跑到交州,又领兵继续南下攻打林邑国,回来之后也没闲着到处找事情做,从白天到晚上一直都在忙。
刘文静寻思着自己若是如此连轴转上几个月,恐怕真会累垮,但宇文温如今的气色可比他好一些,看来真是精力充沛。
累是真的累,但刘文静不觉得心累,这是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让他有了处理州务的经验,以其年纪,若按常理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大族子弟得父辈荫庇出仕,有的人年纪比他还轻,早几年就已经有了一官半职,但都是诸如主簿、郡丞一类的郡县官,想要做到州一级的官譬如州主簿,那得需要数年时间还得看机缘。
而刘文静如今承担的,实际上和州长史的职责差不多,处理的事务虽然繁杂,却因此积累下丰富的经验,虽然没有正式官职,但这样的经历,将会对他以后的仕途有极大的帮助。
前提是西阳王这位“伯乐”还在。
刘文静是早就看透了,这年头要想升官光有才能和政绩是不够的,自魏晋以来数百年,家世和出身对于一个人的仕途顺利与否有很大影响。
刘家的实力和那些权贵、世家大族当然比不了,所以他想要有所作为,首先得找到“伯乐”。
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刘文静自认为有能力是一匹千里马,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就得有位好伯乐赏识,西阳王宇文温就是这样一个伯乐。
让他分担处理广州州务的职责,就是一个考验和机会,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的,所以刘文静信心十足,只要宇文温能继续走下去,他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刘文静走到大门处,迎面碰到几位年轻人,对方和他一样也是面容憔悴,看样子同样是忙得脚不沾地,将对方向他行礼,刘文静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走出大门。
这些人不是官所以没必要回礼,当然,虽然对方身份是商贾,按说比良民地位还要低一些,但刘文静无意在对方面前摆架子。
回头看看这几位的背影,又看看东边天空升起的朝日,现在还只是早上,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然后一直忙到日落,刘文静只觉得在番禹的日子很充实。
西阳王常说“年轻,没有什么不可能”,所以还要继续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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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是肯定累的,大家第一挑大梁,出错在所难免,不过只要及时纠正过来就好,真除了纰漏,那就总结经验教训,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宇文温一边翻着书本,一边和面前几个年轻人交谈,这几位和刚离开的刘文静一样面容疲惫,不过同样朝气蓬勃,因为大家都在为各自的目标而奋斗。
这几位带来的报告,比刘文静的报告还要厚,不是宇文温好文牍,是因为许多事情必须汇总成报告,用数据和事实说话,他看过之后才能有深切的了解。
宇文温巡视、安抚岭表各州郡时,李慧等几个年轻人随行,宇文温去到那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并不是需要他们打仗,而是宇文温要让这些人开开眼。
世界很大,眼光不能局限在中原,甚至停留在岭表广州都不行,宇文温有想法有规划,当然要让黄州的大户们也能跟上他的想法和规划。
年长一辈精力有限,观念相对保守,所以各家下一代的年轻人们才是他要大力提携的目标人群,一上来就要委以重任,即是考核也是磨练。
只要资质不是太差,历练过一段时间就会明显成长,而这些庶子们的干劲十足,因为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家族打点产业,而如今,却是在壮大家族产业的时候,为自己日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年纪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因为年轻,没有什么不可能。
李慧等人手中同样拿着厚厚的一本书册,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那是他们根据这几个月以来的调查、现场勘查数据汇总出来的结果,加上各自的看法和结论,如今要向宇文温汇报。
宇文温看了看怀表,然后说道:“现在是九点整,寡人十点整还要处理其他事务,所以,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开始吧。”
“是,大王。”
时间紧,客套话说多了就是浪费时间,李慧第一个发言,说的:“大王,西阳和番禹,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都要涉及水、陆转运,草民等根据这几个月以来的商队往返情况,核算了一下成本,大致如下...”
第八十七章 鸡肋?
一幅长长的画卷,展示在宇文温面前,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状图,主干是直线,直线上等距分布着方框,然后从方框衍生出一个个分支。
方框内写着驿站名,而方框衍生出的分支就是备注,说明对应驿站的情况。
这些驿站,有些是原本就存在的,有些则是新建成,这些新建的驿站,有的是因为地址不合适需要变动,有的是在一些道路崎岖地段增设的新驿站,以便缩短两座驿站之间的距离,以便让路人投宿。
从江州南昌到大庾岭北麓,有赣水及其支流可以借用,但从北往南走是逆流而上,如果要行船,在某些危险河段需要纤夫拉船,而有的河段在枯水期时水位太低,也需要纤夫拉船帮助渡过浅滩。
所以在一些河段需要设置水驿,让纤夫有聚居处,让船只有维修的地方,也让过往商旅和官吏有投宿的地方。
同理,从广州番禹出发向北行进,即便一开始不走水路,但到了浈阳峡一带因为溱水两侧壁立千仞,一样要走水路溯水而上过浈阳到曲江。
这一段水路即便是枯水期也水量充沛,不需要纤夫却需要大量的船夫划船,所以也要适当设立水驿,方便解决各种问题。
江州和岭表原属于陈国治下,往来大庾岭南北的驿道是有的,但因为各种原因,仅能保证官府驿使及物资、军队往来的需要,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并不方便。
而宇文温自从领兵进入江州之后,就一直关注这条驿道的情形,首先是确保军事安全,要对沿途地形有了解,其次是为确保粮道,让聚集南昌城的粮草、辎重能畅通无阻的运往岭表,支持官军作战。
最后就是着眼于战后确立官府对岭表地区的管辖,一个完善的驿道,能够确保通邮和物资流通,这可是证明一个政府能对当地进行有效管辖的标志之一。
同时也是控制沿途地区的必要手段,这对于都督岭南诸军事的宇文温来说,可是一个不得了的政绩。
“这种政绩,寡人要多了没用,所以...就加上你们的名字吧。”
“大王,此事崔长史有何看法?”
“崔长史必然要署名的,你呢,想干么?自命清高?这让其他人怎么办?又不是白拿功劳,沿线这么多权刺史、权郡守,为了整修这条驿道可是费了不知多少心血,你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么?”
面对着宇文温的诘难,杨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不过实际驿道的修整在数月时间内完成,还是宇文温的功劳最大。
既然对方要让相关官员的名讳在奏章上出现沾沾光,皆大欢喜的事情当然不错。
“这份图还是潦草了些,寡人已让人依样重画一份精致的示意图,与奏章一起上奏朝廷,让朝廷看到大家的努力成果,省得有人嘀嘀咕咕。”
“大王,朝廷那边有消息了么?关于林邑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