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1783节
若有了叶宛漕渠,宛若门槛的方城垭口就不再是阻碍,用漕船运煤西进,荆州各地甚至襄州各地都能够获得较为廉价的燃煤。
那么荆襄地区已有的各水利设施在蒸汽抽水机的帮助下,可以更加有效治理水患,雨季蓄水、旱季放水,灌溉更多的农田,实现增产增收。
总而言之,宇文温的规划,是以修建叶宛漕渠为契机,刺激平顶山煤矿的开采,顺便刺激武阳铁矿的开采,实现类似大冶制铁所那样的“煤铁联合体”。
大冶制铁所提供了充足而廉价的煤和铁,造福周边地区,大量铁制农具可以帮助百姓开荒,而蒸汽抽水机的推广,让现有的水利设施如虎添翼,灌溉更多的农田。
而平顶山煤矿、武阳铁矿相互间距离不过百余里,并以叶宛道东端的叶城为中心,如果真的能够利用起来,那么荆襄以及豫州等地未来增产增收不是白日梦。
与此同时,叶宛漕渠若修好了,意味着叶宛道的运输能力大幅加强,届时无论是东边的河南地区,还是西边的荆襄地区,一旦发生饥荒,另一边的粮食就能很便捷的运来救急。
这也是叶宛漕渠的主要作用。
身为执政的宇文明,当然被这美好的前景所吸引,但问题是要如何在与民生息的同时,实现叶宛漕渠的开凿,以及平顶山煤矿、武阳铁矿的大规模开采呢?
想到这里,宇文明叹了口气,拿起弟弟的奏章再看起来。
要想与民生息不大规模征发劳役,那么就用雇工来开凿叶宛漕渠,用雇工来扩大煤矿和铁矿的开采,换句话说,官府花钱粮雇人,不需要征发百姓服劳役。
那么官府雇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如此宏伟的工程,要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朝廷到处都要花钱,没有那么多闲钱去修一条并不迫切需要的漕渠。
宇文温给出的办法,就是在盐利上动脑筋。
换句话说,广州总管府用“开中法”修建浈阳峡栈道的成功经验,如今可以借鉴到叶宛漕渠的修建工程中来。
在尽可能不滥用民力的时候,官府用河东盐利换取民间人士踊跃“投资”,以此获得大量粮食,雇佣青壮来完成叶宛漕渠的修建。
与此同时,完成平顶山煤矿、武阳铁矿的扩大开采。
如此复杂的操作,对于吏治的要求很高,宇文明对此不是很乐观,但宇文温又给出了新的解决方式,那就是组建“叶宛转运司”,实行全权负责制。
叶宛转运司,设转运使一人,副使若干,首先负责叶宛漕渠的修建,待得建成之后,要负责叶宛漕渠的运营。
而若实行开中法,还得转运司来主持具体事务,职责自然也要分明,出了什么纰漏,转运使和副使跑不掉。
再设立类似大冶制铁所的冶炼、采煤机构,负责开采平顶山煤矿、武阳铁矿,以铁路进行连接,采用大冶制铁所的“焦炭炼铁工艺”,大幅提升铁产量。
然后大量出售煤和铁制品,用盈利的一部分,以及漕渠收取的通行费,来维持漕渠的运营。
这样的方案实行起来有些复杂,但却有成功的前车之鉴,让宇文明颇为心动,不过他还是难以理解宇文温为何对煤的追求为何如此执着。
若真按着宇文温这么一搞,朝廷又得设立新的官署、官职,日后会不会导致官府出现大量冗员?
宇文明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各地即将同时开始的考试。
冗员?按着这么折腾下去,官员好像不够用啊....
敲门声传来,佐官在门外禀报,说人已经来了,宇文明收起思绪,答道:“让他们进来。”
宇文温如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这对于宇文明来说不错,是个很好的机会,让弟弟把心思集中在某处,他才好做出那个决定。
那件事情,拖延太久总是不好,该落实了。
第八十一章 机会
洛阳,豳王府外街道,韦福奖失魂落魄的走着,目光呆滞、面色麻木、动作僵硬、不发一言,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跟在后面的随从低着头,不敢吭声。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韦福奖作为考生,昨夜紧张得一宿没合眼,一直辗转反侧,到了早上,忐忑不安地去看榜。
放榜处人山人海,韦福奖好不容易挤到榜边,睁大眼睛看榜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下去,越看越紧张,最后发现自己落榜时,只觉得心很难受,而更让他难受的是,最后一个上榜的考生,名字就排在他前面。
换句话说,他就差一名,便可上榜了。
那一瞬间,韦福奖真想大哭一场,落榜其实没什么,可为何他就差了一名?
如果距离上榜差得远,难过一阵也就罢了,如今就差一名,怎么能不让韦福奖纠结万分。
为了这次考试,他格外用功,不敢说废寝忘食,但真的很用功在“复习”,岳母送的《黄州州学试题汇编》,他全都做过了,而考试出来后,对于自己能否上榜颇有信心。
结果,结果只差一名...
在现场看榜的韦福奖随后耳朵嗡嗡作响,身边谁说话都听不到,两眼昏花,看不见四周情形,只是漠然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回了豳王府。
眼见着侧门就在眼前,他却不敢进去:一会进去了,有何颜面见妻子?
想着宇文英娥(宇文娥英的化名)今日一早送自己出门的情形,韦福奖就觉得难受,眼眶一热,掉头往外走,却险些撞到一人。
韦福奖抬头一看,竟然是岳父宇文温。
宇文温刚从放榜现场回来,远远就见女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此时哈哈一笑,拍拍对方肩膀:“不就是落榜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考上不就行了!”
“小婿..小婿...”
韦福奖想哭,话都说不利索,豳王虽然是他岳父,但翁婿间年纪差得不是很大,对于韦福奖来说,若以年纪论,豳王与其说是他岳父,还不如说是他兄长。
“考试,又不止这一次,机会多得是,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走,入府,陪寡人喝上几杯,喝醉了最好,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
午后,豳王府门前,头发花白的李德林下了马,走进王府,与迎上来的王府长史李纲交谈起来,一会约定时间到了,他要向豳王汇报事情。
李纲看了看挂钟,随后说道:“李公,大王身上有酒气,一会莫要见怪。”
李德林闻言诧异:“大王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