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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823节

吴小五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但他随后看见眼前芦苇丛中还蹲着许多人,举目望去黑压压一片,这就不对劲了。

吴小五转身就想跑,却见跟在后面的同伴吓得面色惨白,周围冒出数个弓箭手,搭箭对着自己。

“饶...饶命!”

吴小五和同伴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他们只是寻常百姓,没做过什么烧杀抢掠的坏事,如今遇到这伙官军,就怕被对方杀良冒功,砍了人头冒充流贼拿去领赏。

他两个被人拉起来,反绑双手,在草丛里绕来绕去不知道绕了多久,被人押到另一处芦苇丛里,见到一个堆起来的柴禾堆,旁边有许多士兵,或蹲或躺。

当中有几个将军模样的人,见着他两个被押过来,便问随行士兵出了何事。

得知两人误打误撞冲入官军驻地,将领便问起他们的情况来,待得知吴小五住在附近村落,又问起村中情况,絮絮叨叨问了不知多少问题,总算让人给他两个松绑。

但没有放人走的意思。

提心吊胆的吴小五得知官军要在这里驻防,提防北虏游骑,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两个近期就不能离开,还得给官军做杂务,不由得心中叫苦。

吴小五其实想说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希望对方把他当个屁放了,可见着这些官军手中明晃晃的刀,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被士兵用粗麻绳绑着双脚以作镣铐,开始做起杂务来,而那些官军将士依旧蹲守在杂草丛里,仿佛设下陷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吴小五和同伴从上午忙到日落,都没见着野地里有什么猎物的踪迹,当然,猎人狩猎的是野兽,而官军狩猎的自然是敌人。

听说官军要在野地里过夜,明日继续蹲守,吴小五和同伴苦着脸,却无可奈何。

看看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吴小五叫苦连天:这是怎的?谁脑子有毛病不走大路走这芦苇荡啊!

。。。。。。

“没有发现敌军踪迹?你们查探清楚了么?”

“节下,儿郎们在大泽里分散蹲守了数日,未曾见着北虏的踪迹,不要说大股骑兵,就是些许零星游骑都没有踪影。”

“是么.....”

待得部将告退,议事厅只剩下樊猛一人,他看着面前的舆图,想着当前局势,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樊猛作为护军将军,本该领兵在广陵护卫天子行宫,然而周国大举南侵,局势危急,他奉了太后之命,到顿丘驻扎,提防可能经由阴陵大泽偷袭广陵的周军骑兵。

此顿丘非彼顿丘,为侨置县城,位于广陵以西近二百里处,正好在阴陵大泽东面,与西北面钟离之间大概也是两百里距离。

顿丘为广陵的西面门户,如果敌军真的走阴陵大泽偷袭广陵,必然经过顿丘地界。

周军会偷袭广陵么?也许会,也许不会。

樊猛觉得自己若是周军主帅,手握优势兵力,又不缺骑兵,肯定不会傻乎乎憋着劲去啃盱眙、钟离、寿春这种坚城,必然分骑兵突进,绕过各地陈军,直取广陵。

考虑到周军主帅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豳王温”,樊猛知道己方要是一不留神,恐怕要被对方钻空子,所以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奉命率军驻扎顿丘,提起十二分精神,派出许多兵马,分散在大泽里戒备,这些兵马一旦发现不对,马上点燃烽火向顿丘示警。

而樊猛的兄长、北徐州刺史樊毅,不久前就遣使至广陵告警,说有种种迹象表明,在钟离和寿春之间的淮水河段,有敌军骑兵渡淮之后,往阴陵大泽里去了。

这是官军游骑在野外巡逻时,根据发现的一些异状做出的推测,但无法确定这支骑兵的具体数量,因为留在地上的大量马蹄印,似乎有许多是伪造出来的。

所以,若真有敌军骑兵渡淮南下,也许只是南下哨探的敌军斥候,故意弄出大军南下的阵势,误导官军做出错误的应对。

当然,也可能是妄图偷袭广陵或者某个城池的周军骑兵主力,用这种办法误导官军,以为是小股骑兵虚张声势,从而麻痹大意。

但无论如何,从保证广陵安危的角度来说,认真提防总好过视而不见。

对此敌情,樊猛自然十分重视,然而他派出去的兵马,在大泽东端宛若猎人般蹲守了数日,却没见着猎物的踪迹。

有没有可能是敌军绕过了他的眼线,甚至绕过了顿丘?

这不可能。

樊猛对此很有信心,他仔细研究过顿丘以西、阴陵大泽以东的地形,在敌军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派出游骑警戒,即便这些游骑拦不住大股敌军,但总是能示警的。

截至今日,各地兵马与顿丘联系通畅,没见有什么异常情况的汇报。

樊猛看着舆图,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是我们想得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行

黄昏,旷野里,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有七人各自骑马紧随其后,其中一人年约二三十岁,衣着讲究,看样子颇有身份,其他几人则是随从。

马车后近百步外,有三十余骑紧追不舍,骑马之人俱为男子,衣着寻常,带着弓箭等武器,面色不善,策马紧追不舍。

马车行驶在坑洼的官道上,速度哪里快得起来,一追一逃之间,双方距离慢慢接近。

护卫马车的那个年轻人,回头看了看追兵,面色焦虑,他半路遇伏,许多随从已经伤亡殆尽,眼见着对方渐近,他一咬牙,拿起弓转身射箭。

射出去的箭歪歪扭扭,一个人也没射着,可见箭术不怎么样,相反他的随从表现尚可,好歹射中几名追兵的坐骑,使其速度明显放慢。

但其他人依旧紧追不舍,区区几支箭想要阻挡这些追兵是不可能的,而待得距离接近,追兵也开始放箭,而他们射的不是马,却是人。

几轮箭射下去,护卫马车之人只剩寥寥三个。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追兵选择射人而不是射马,一来是自恃射术了得,二来是为了不伤害马匹。

对于亦民亦匪的豪强武装来说,马匹可比人金贵,而打劫过路商旅,杀人越货,是豪强武装的日常生活,也是生财之道。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靠着盘剥佃农,一年所得可比不上一次成功的打劫。

对于地头蛇来说,地里只能种粮食,种不出金银财宝,只有靠打劫,才能有效、快速积累财富,唯一的问题是要做得干净,不然让官府找到蛛丝马迹,那可是要破财免灾的。

值此兵荒马乱之际,官府却没空管区区商贾遇害事件,所以对于各地地头蛇来说,此时正是发横财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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