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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17节

“瞎了你的眼,这位是宇文统军!”李石磨在一边亮招牌。

“末将有眼无珠”那将领闻言面色一变就要谢罪被喝止,其余随从也是惊得满头大汗。这安、襄、黄三州总管府地界上说到姓宇文的只有三个如雷贯耳:宇文总管、宇文使君、宇文统军,这宇文统军便是掌握三州总管府的宇文总管家中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

这可是传言中那个喜欢拔刀乱砍弄得血流成河差点把江陵屠光的宇文恶狼哎!

“本公奉命回安陆,这两个人随军一起到了安陆自然会交付于你。”宇文温说完望了那对父子一眼,看着那中年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辎重马车有空位,你们两个去搭便车。”

“多谢将军体谅,犯官感激不尽。”那名中年男子感激涕零,拉着年轻人行了个礼说道,“犯官南阳张延连同犬子须陀谢过将军。”

“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有什么病痛可找军医治疗。”宇文温说完摆摆手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愣住了。

等一下,张延连同犬子须陀,你姓张所以你儿子也姓张对吧,须陀?

第七十三章 急雨

?宇文温听得中年男子自报家门随后听到了一个名字:张须陀。他转身瞥那年轻人一眼点点头随后继续前行,之前那名将领满脸堆笑正要上前嘘寒问暖被张鱼客气的挡下了。

‘是张须陀啊...没想到现在却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宇文温心中有些茫然,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三十多岁。

张须陀,南阳西鄂人,于隋末天下大乱时脱颖而出每战皆胜号为名将乃朝廷柱石,后来和瓦岗军作战时中计被围,原已突围的张须陀见部下身陷重围返身冲回营救,接连四次之后眼见兵败如山倒悲愤至极便下马步战至死其部下秦叔宝、罗士信投到裴仁基帐下最后降了瓦岗。

宇文温‘偶遇’年轻的张须陀便想起若按原先历史隋末天下大乱得三十多年后,到时长子鹊哥都三十多自己就更不用说毕竟还比杨广大几岁。

“去和许幢主说一声,安排辎重车空位捎人。”宇文温吩咐手下赶紧去安排,这父子落水扑腾一番体力怕是没剩多少若是再步行去安陆怕是熬不住。

‘张须陀这般年轻,那他的部下秦叔宝、罗士信此时怕是还没出生吧...’一种沧桑感从宇文温心里冒出,曾经的隋唐英雄时代是三十多年后,如今自己算是他们的父辈了。

“父辈的旗帜...”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定会飘扬在大周的天空下!”

一场小风波后大队人马继续向东前进,因为正好顺路的缘故宇文温麾下新军、从江陵回家的州郡兵以及押解人犯的军队一同上路,官道上绵延数里的队伍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汉津东岸是沔州地界,后世那‘湖广熟,天下足’的连绵良田如今还是一片野地,现在的汉水两岸没有充足的水利设施那几乎是每年夏秋必发的大水可以让农民们欲哭无泪。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啊,大军出动两个月就粮食紧张没办法再支撑北上。”宇文温和许绍正讨论着目前时局,“一来粮道变长容易被袭击,二来距离长了运送粮草的人马也要增加光是他们的消耗就不小。”

许绍深有同感,他自幼熟读经史子集连同兵书也有涉猎。光是看书还不觉得如今亲自操持后勤粮草才知道什么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回想自己曾和父亲争论如何行军打仗的场面有些汗颜,当时自己年少气盛言之凿凿父亲却总是笑而不语他还自认为驳倒了父亲,如今看来是自己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粮草若是没了,人心就乱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宇文温感慨道,以前纸上谈兵总说‘此处关卡设防数万人,那里又设防数万人’云云,可真要操作起来只有一个问题:那么多人的粮食消耗你怎么解决?

更不用说‘某小镇集结了数十万重骑兵’一类完全没有常识的笑话,数十万骑兵不要说怎么摆。光是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

“统军说得对,带兵打仗首要一条就是要能吃饱。”史万岁策马走在旁边说着,“士兵们肚里饿得咕咕叫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都不会听了。”

史万岁从军十几年,许多兵书上的知识也是结合了实际自己总结出来,若论领兵当然骑兵越多越好,不光移动范围大战机选择也多若是见势不妙逃也逃得走,可步兵就不行,胜不能追败不能逃。

骑兵昼夜急行军可以走两三百里可靠着两条腿能有一百里就阿弥陀佛了更不用说立刻投入战斗,南朝数次北伐就是吃了骑兵弱而步兵不能打的亏,将近两百年前南朝刘裕那以步制骑的‘却月阵’倒是威名久仰却未见有谁还拿出来用。

一帮人正在‘纸上谈兵’之际忽然天色变暗。原本多云间晴的天空飘来乌云,眼见着蒙蒙细雨就要落下旷野里却无处可躲。

“无妨,这乌云一下就过了,大家赶紧下马。”宇文温说完便以身作则,他见那乌云面积也不大移动速度不低所以判定这最多是阵雨,‘洒洒水’无所谓但是雷劈就有所谓。

他觉得自己接连被‘水攻’上次只是落水被风吹就发烧当真是衰得不行,如今四周都是旷野就骑马的人最高,要是一不小心被雷劈就英年早逝了!

乌云来得快雨下得也快,淅沥沥的小雨瞬间便洒向这绵延数里的队伍,许多人都纷纷找东西挡在头上。雨虽小可淋湿了再吹风可会着凉生病。

先前是多云间晴天气所以他们的斗笠等雨具都没随身携带,这场雨又来得快所以只能去随行马车上取一时间队伍前后两段有些纷乱唯独中间一段依旧保持秩序,那是宇文温的新军,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依然继续前行没人乱哄哄去找雨具。

因为他们的背囊后就有斗笠。见着雨点就要落下从背囊上取下往头上一戴即可,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几乎未受影响,只是骑兵以及将领们为了避免被雷劈下了马步行。

“方才还说平白无故背着斗笠不嫌累,原来是早有防备。”

“有风,这头上戴着斗笠身上也会被雨水打湿,他们怎么不歇歇再走...”

“不是说宇文统军喜欢捉弄人整日里把兵们往死里整么?”

“莫要说了。一会给宇文统军听见就要拔刀乱砍血流成河了...”

窃窃私语中新军士兵们列队前进着没人抱怨,来护儿等新入队的士兵见着同袍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也没怎么喧哗,毕竟连高烧刚好没几日的宇文统军都带着斗笠行军他们做大头兵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新来的不是?跟你讲,先前我等野外拉练时遇到下雨也是只戴斗笠。”一名‘老兵’颇为自豪,他见新同袍有些欲言又止便好心解释:“一会定然熬姜汤驱寒,莫慌。”

前方督队的幢主梁定兴听得队伍中说话声便大喊道:“有人喉咙痒了是吧?谁再说话就拉出来吼上几嗓子!”

“吼没意思,得唱上几曲!”这是幢主田正月在起哄。

“光一个人唱不行,同什的都得唱!”军主陈五弟开始‘加料’。

“那就是你了陈队主!说话最多的就是你们队!”长刀队主田小七没有忘记对头陈米斗。

“你哪只耳听见是我们队说话啊田队主!”

“啰嗦,一个个来每个什都有份!”宇文温见着士兵们士气高涨便开始‘起哄’,“梁幢主,就从你们幢开始!”

“哈哈哈哈!”队伍从头笑到尾。

“一会儿许幢主到前边找地方煮姜汤,大家多喝些!”

眼见着这只队伍里的兵个个士气高涨前端的州郡兵和后端的押送兵们面面相觑。对于州郡兵来说他们是被临时征召上战场送死,如今徒步跋涉行军被雨淋算是倒霉哪里会兴高采烈。

后端的押送兵们从荆州撤下来回安陆算是好差事可淋了雨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如今正觉得晦气哪里高兴得起来。

可这宇文统军麾下的士兵就真的如此疯癫淋着雨还一个什接一个什唱歌,看样子似乎熟门熟路的莫非平日里操练也淋雨?

张须陀和父亲坐在辎重车后头顶有布挡着不怕被淋。他看着身边这些士兵一个两个被吹歪的雨水打湿不但不避反而依然士气高涨的唱着歌起着哄觉得颇有意思。

那名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年轻将领便是这只军队的主帅,看着他和身边将领、士兵谈笑风声的样子张须陀有些哑然,他印象里本州的州郡兵里都是士兵怕上官而上官不把士兵当人哪里有现在眼前军队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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