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2548节
然而,敦煌(鸣沙)距离中原(长安)真的很远,三千余里的路程,边疆军情传到长安大概要七八日,正常出行,单程要走上两个月。
鸣沙一带多为荒漠、戈壁,本地粮草供应不足,无法支撑大量兵马长期驻守,所以一旦边疆有事,需要朝廷调集陇右或者关中兵马增援。
朝廷派出的大军抵达鸣沙,少说都要走上两千余里路,沿途粮草消耗不低,而要继续开展对西突厥的作战,还得消耗更多粮草。
虽说就食于敌可以解决后勤问题,但碛西诸国是朝廷要拉拢的对象,所以不能压榨太过,这就导致将来对西突厥用兵时,官军(骑兵为主)贵精不贵多,必须尽可能速战速决,不然后勤撑不起。
在碛西地区征战,光靠官军不行,还得依靠诸如铁勒契苾、薛延陀部等“协从军”,但尉迟融觉得这些“协从军”未必靠得住。
若是打顺风仗还好,一旦打硬仗,这帮协从军的意志未必坚定,要是出问题,那可就不妙了。
想着想着,他看向东面,看着东面的辽阔天空。
连接长安和鸣沙的电报线,历时近三年,总算是接通了,而连接朔州和长安的电报线也通了。
身处鸣沙的尉迟融,通过军邮向朔州发电报,向妻子报平安,而今日一早妻子的电报也来了,说家里一切平安,一来一回,不过三日间隔。
电报线,将鸣沙和中原之间的距离大幅缩短,消息往来只在瞬息之间,那么,可以避免粮草消耗、快速调兵的铁路,何时能连接长安和鸣沙?
等铁路一通,朝廷可以在鸣沙驻扎大军,轻轻松松和西突厥争夺碛西,届时,能够投入的兵力不再是数万,可以是十余万,甚至二十余万。
想到这里,尉迟融只觉全身都是干劲,他还年轻,而朝廷的实力还在快速增长,中枢和边疆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交通也越来越方便,所以...
将来多得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第五百七十五章 消息
下午,鸣沙电报局,这座拥有三层办公楼的机构已经濒临瘫痪,因为前来收发电报的人实在太多,由此带来的业务量超过了电报局的处理能力。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州署增派士兵维持秩序,与此同时,电报局开始根据排队顺序发放号牌,号牌发放完,没拿到号牌的人请明日一早(八点整)再来电报局发电报。
没有拿到号牌的人有很多,虽然面对这样的结果颇为遗憾,不过大家倒也不急——明日发电报,同样能省下不少时间。
来电报局发电报的人,基本上都是商贾,他们要向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东主或掌柜发消息,若是靠人骑马送消息,即便便是去陇右,怎么都要十天半个月,毕竟送信的伙计中途要休息,不像驿使那样能够接力传书。
但有了电报就不一样了,在鸣沙发电报,即便远在长安的东主或者掌柜基本上当天就能收到消息,再不济第二日也能收到了。
如此神速的通讯方式,当然广受商贾们欢迎,所以自从鸣沙通电报之后,电报局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如今即便耽搁一日,对于发报人而言,也没什么。
但是明日必须排上队。
许多人暗暗下了决心,离开电报局,而电报局业务厅内依旧人满为患,手拿号牌的发报人,还在等着发电报。
一字排开的电报业务窗口处,业务员们正在办理业务,将发报人要发送的文字一一记下,然后核对,接着算出费用,收取对方缴纳的铜钱,然后将记录着发报信息的表格传到后排。
电报编译员将收到的表格放好,然后按照其上内容,编译成电报码,核对无误之后,按着电报码对纸带打孔,制成打孔纸带。
当值班长让核对员再次核对,确认无误后,对表格、电报码原件还有纸带用印,然后将打了孔的纸带交到电报房。
发报员拿到打孔纸带,做好登记,标出收报地点,然后转动电报机旋钮,转到代表收报地点的频段,开始发报。
整个流程看起来很简单,但因为发报人太多,导致电报局的职员从早到晚忙个不停,除了吃饭、喝水还有上厕所,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收报房里,收报员们也忙个不停,来自中原的电报一个接一个,收报员们不停地收报,将电报码译成文字,然后经过核对,填写在电报单上。
经过核定的电报单,就是交给收报人的成品,绝不能出错,否则会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
因为办理电报业务花费不菲,所以收报人绝大多数为鸣沙城内寓居的商贾,他们以商号为收件地址,付费办理了送件服务,所以电报局要派人将电报送到收报人手上。
电报的发放,一般是一天三次:上午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十六点。
如果遇到加急电报,电报局收报后立刻发送。
鸣沙城城区规模已经快扩大数倍,大量商贾寓居城中,因为边贸大兴,所以商贾们对于消息的及时性很敏感,在电报局开设“电报账户”的人越来越多,所以电报局的发报、收报、送报业务每天都十分繁忙。
但在一片繁忙之中,某个房间内的两名发(收)报员却很轻松,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看报纸,一边悠闲地喝茶。
鸣沙城内有报社,定期出版报纸,除了刊载官府法令,还有商讯以及各类民生消息,所以成为许多人了解时事以及各类商讯的重要途径。
报纸不愁卖,每一期报纸在鸣沙城里都能销售一空。
“智缘等法师自天竺留学归来,昨日于长安开坛讲法,现场人山人海....”
一人念着报纸刊载的新闻,念着念着忽然有些疑惑的问同事:“这智缘法师什么来历,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那同事反问:“你之前没看报纸么?”
“没啊,前几日不是忙得很嘛,那智缘法师是何来历?”
“你没看上期报纸,难怪....那智缘法师,本是故陈僧侣,当年为智者大师剃度出家,是智者大师的弟子。”
“喔,原来是智者大师的弟子呀。”
“没错,这位智缘法师,十几年前,和其他几位法师一起乘船出海,到天竺的那烂陀寺游学,去年下半年,才乘坐南司的海船返回中原,今年年初抵达广州。”
“如今在长安开坛讲法,南北两宗各派许多高僧亦在场,据说场面大得很呢。”
那名看报纸的发报员闻言疑惑:“朝廷不是要限佛么?怎么搞出这一出?”
“没毛病啊,五山十刹已定,圈圈都画好了,智缘等几位法师也只能在这圈圈里行事,对了,智者大师生前在明州天台山开宗立派,名为天台宗,我听说呀...”
“听说什么?”
“听说如今掌管天台宗的高僧,也就是智缘法师的师兄,有意让贤,让智缘法师主持事务,将天台宗发扬光大呢。”
“此事当真?”
“不知真假,也就是有消息这么说,不过无风不起浪,想来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