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406节
奈何周法尚与长沙王陈叔坚有隙,长沙王告御状说周法尚谋反,结果周大郎周法僧被捕下狱,周二郎周法尚叛逃江北,周家屡世南朝官宦到头来变成叛将归附北朝。
樊毅之弟樊猛,当时就奉命率军拦截叛逃的周法尚,樊猛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手中的兵马远超对方,可到后面却被这后起之秀打得大败,被俘的陈国士兵逾八千人。
这位周二郎陆战、水战都是十分拿手,原本在北朝默默无闻似乎不受重用,如今却和居心叵测的宇文二郎勾结在一起,周军今年屡次南犯都是这两个‘二郎’作为急先锋,有了擅长水战的周法尚助阵,宇文温的胆子是越来越大。
江州水军一战尽墨,郢州、江州已无水军可以依靠,从夏口到湓口,陈国的江防已经完了,接下来的就是周军的再度南侵,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郢州武昌,而夏口的局势也愈发不妙。
山南周境北部面临隋军的巨大压力,樊毅判断江北周军会像数月前一样,应该只是袭扰,绝不会让主力滞留江南太久,但即便如此也让人头痛不已。
周国的黄州总管府用巴、衡二州的兵力,就把陈国的郢、江二州玩弄于鼓掌之间,虽然都是两个州对两个州,但陈国的郢州、江州可是重兵集结之地,不是巴、衡这两个普通州能比的,结果到如今就被玩残了。
“林中虎...你们要是敢来那就同归于尽!”
第九十六章 入彀
?西塞山水战陈军惨败,周军未待陈军**随即南侵,周国巴州刺史宇文温领兵进攻沿江各处,郢州夏口经武昌至黄石矶到江州湓口,沿江烽燧哨堡被拔除一空。
周国衡州刺史、水军总管周法尚,率领水军于江州彭蠡湖口击溃陈军留守船队,在下游陈国水军赶到之前,将江州水寨摧毁,彭蠡湖畔多处造船场也被付之一炬。
从夏口至湓口的长江沿岸陈军据点,已入周军彀中。
其矢所及,谓之彀中,在周军的攻击范围下,小股陈军被不断蚕食,只得收缩兵力死守几处重要江边据点,各处援军疲于奔命,十余日间生生被累得人疲马乏。
正当陈国军民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之际,周军却突然偃旗息鼓缩回江北,如同吃饱了的老虎回巢休息去了,待得细作打探清楚确定无疑后,郢、江二州军民喜极而泣。
消息一路传向建康,到了台城之中已是“官军奋力反击,周军损失惨重仓皇北逃”、“隋军攻破山南荆州,余下各州危如累卵,周军正调集重兵垂死挣扎”云云。
然而建康城里又有更加吸引人的消息,例如“敌军主帅宇文温中箭坠马,摔断一腿果成独脚”、“此獠意图对一民女不轨,烈妇奋力反抗将其命根咬断”、“独脚铜人盘剥士兵甚重,激起兵变已被乱刀砍死,其肉为士兵分食”等等。
据传这宇文温是周军袭扰江南的罪魁祸首,所以许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编排各种故事,当然更加夸张离谱的故事也有,只是鉴于内容粗俗不堪故未在大庭广众之间流传。
各种消息纷纷扰扰,不过陈国总算是确定周军消停了,而周国同隋国的大战开始进入白热化,从黄河边到淮河流域斗得鸡飞狗跳,没人再想起长江以南的陈国,所以歌舞又可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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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城,粮库内,巴州刺史宇文温正笑眯眯的看着秋粮入库,外界相传他激起兵变被分食,可如今却全须全尾的和人“谈笑风声”。
州佐官别驾许绍、治中郝吴伯,连带着主薄郑通又瘦了一圈,为了秋收以及秋粮入库的事情,这几个领着州衙大小官员忙里忙外几乎跑断腿。
轰轰烈烈的秋收已经结束,如今秋粮安全入库,最后的统计结果也出来了,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和去年持平,当然还算上了田氏一族的份额。
从数据上来看平淡无奇,但是考虑到今年雨季那罕见的暴雨,连带着造成稻田倒伏的情况,这份成绩非常不错了。
若没有今年新修的各种水利设施,巴州今年的收成至少要减少三成,照此推算没有暴雨影响的话,扣除田氏新缴纳今年应该会增收两成,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众人都是欢欣鼓舞。
从今年起,田氏一族也交付了相应的租调,这个历年都是自顾自的土豪已经服软,如今成为刺史宇文温的又一有力爪牙。
巴河城原为鲁氏地盘,历年同样是不交租调,今年年初被刺史一锅端之后,巴河城外田地分给了立功的虎林军士兵,作为优待今年也不用缴纳租调。
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来年的丰收已经可以预见,只要没有天灾**那明年的收成肯定要增加,因为西阳城外可以开垦的荒地多了许多。
西阳城东北方向的三台河一到雨季就发大水,加上城外两处大湖以及各处零星湖泊水塘,巴州地界上能不受水患干扰的农田数量相对较少。
现在三台河南岸的河堤发挥了巨大作用,连同一系列水渠等水利设施,三台河南岸那些荒地终于可以放心开垦了,不光如此,百姓们都知道州衙即将组织人力物力,要修建三台河北岸的河堤,到时北岸的荒地也开垦成良田。
“诸位辛苦了,本官带兵在外征战,州中事务亏得诸位分担。”宇文温诚心诚意的说道,他这做上司的是战争狂,所以后方事务都交给几个佐官分担,也亏得几位给力没弄出什么大新闻。
“职责所在,谈何辛苦。”许绍笑了笑,他和郝吴伯都是官宦子弟,入仕后作为佐官处理各种州务,如今将近一年感触颇多。
宇文温闻言开始摇头晃脑:“非也非也,许多官员、吏员尸位素餐,日子一样过得有滋有味,只是苦了百姓们。”
“使君说得对,若是天下州官人人用心,百姓们的日子想来会好过许多。”郝吴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父母官,听起来很威风,但是肩膀上的责任也很重,他饱读诗书做官可不是为了鱼肉百姓,虽然要一州刺史才是名正言顺的父母官,但是辅佐着刺史造福百姓,那成就感也是满满的。
“忙了差不多一年,如今秋粮入库,两位可以告假回家探亲了,也免得两位的家人说本官不通人情。”宇文温开始兑现承诺,两位佐官被他‘任意驱使’,到巴州上任一年都没有得休息,真的是过意不去。
“秋收结束,即将组织百姓开荒,下官怎能临阵脱逃?”许绍如今是劲头十足,三台河北岸河堤即将开建,想想为患多年的三台河即将得到有效治理,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同样表示不能临阵退缩的还有郝吴伯,这位扑灭钉螺已经上瘾,一直强调三台河北岸泄洪很可能有钉螺出现,相关的扑灭工作若不能及时展开,会影响到后续的开荒工作。
“无妨,安排好就行了,两位先回家探望父母,谁知道再过数月还有没有时间,这可很难说的。”宇文温不以为意,“还有本官亲自坐镇,谁敢乱来?”
“再说了,不是还有郑主薄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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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郡公府邸,书房外宇文十五被人训得不住点头,路过的护卫、仆人们见状纷纷绕道,就连候在门口的张鱼也苦着脸装作视若无睹。
宇文十五是西阳郡公宇文温的心腹仆人,在府里能如此训斥他的也就只有郎主宇文温,当然夫人尉迟氏也可以,只是很少见。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可以这般训斥,一是老郎主、杞国公宇文亮,二是是他父亲宇文骥,而如今正在发飙的就是宇文骥。
“郎主问了,怎么你个兔崽子不为二郎君分忧,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都传到郎主耳朵里了!”宇文骥低声训斥着,宇文十五只是苦着脸说拦不住。
“拦不住要劝,这名声毁了日后可难办了。”宇文骥痛心疾首,二郎君宇文温似乎对名声不在乎,因为对陈用兵打得陈国伤亡惨重,现如今对方编了许多流言四处传播,为的就是坏了宇文温的名声。
当然这种事情无所谓,只是二郎君不知道怎么回事,弄出个行文诡异的所谓檄文来,那真是让人贻笑大方,远在荆州带兵的宇文亮都看到那内容,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
‘郎主只有老郎主才能镇得住,我哪里拦得了...’宇文十五如是想,当然是不敢说出来,他见着父亲如同老鼠见着猫,只是不住点头:“孩儿劝过,奈何郎主不听,说是要惊世骇俗...”
宇文骥闻言无语,他看着郎主的长子和次子长大,两兄弟品性原本都差不多,可这位二郎君婚后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具体变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只是凭感觉,但是二郎君无所谓名声的行为让人诧异,不是说他所做之事是旁门左道,而是有些特立独行,全然不在意外界风评如何。
宇文骥本不姓宇文,甚至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他是战乱之中流离失所的孤儿,为年轻的宇文亮收留成为马奴,因为屡立战功便随了‘宇文’的姓,名则取了和马有关的‘骥’。
宇文亮是他的郎主,儿子宇文十五算是家生子,因为生于十五日便有了这名字,从小跟着二郎君宇文温长大,当然二郎君怕是只有郎主才能镇得住,所以他也只能‘提醒’一下儿子要尽职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