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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521节

果不其然后来有三人出来,其中两人神情憔悴,看样子应该是在牢里蹲过,而送这三人出来的,根据护卫事后辨认,正是那掌囚刘壶。

这两辆马车之前就停在路边,比宇文温被关入大牢要早,前一辆马车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大门处叩门,那两名护卫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而此人进去后没多久便出来,在前来救援宇文温的邸令赶到前便已离开。

“你的看法是什么?”宇文温问道。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此人是受席胜指使,”张定发回答得很干脆,“那李御医,也未曾往来席府。”

张定发是将两件事一起说了,另一件事指的是底也伽事件,宇文温闻言点点头:“是啊,也许是巧合而已,也许幕后真凶是邺枭...”

“若是邺枭,恐怕一时间难以追缉,不过依在下看来,不太可能是邺枭。”

“因为他们要么就不动,要么就把我给杀了,费那事阉人作甚!”宇文温点点头,他最开始怀疑过邺枭,只是静下心后也曾想过,对方不杀他却只是阉人,说明不会是欲致他于死地的死敌。

邺枭听命于他的便宜岳父杨坚,杨坚为了救回女儿杨丽华和外孙女宇文娥英,已经多次派人到巴州来展开行动,这位对宇文温可谓是恨之入骨,为其效命的邺枭如果有机会绝不会手下留情。

与此类似,若是邺城里有某势力要对付宇文温,要动手就直接杀人,结果搞个‘阉人’,这种行为更像是一般仇家所为,可宇文温在邺城没得罪什么人。

“所以还是席二郎的嫌疑最大啊。”宇文温摸了摸下巴,随即转向一人问道:“他来邺城了么?”

“回禀使君,席胜正在邺城。”郑通答道,他负责调查席胜是否在邺城,先于张定发进来,只是宇文温没问,所以就没开口。

“你的看法是什么?”

“没有证据。”郑通答道,此事非同小可,根据数日来的调查,他和张定发的看法一致:事发之日在邺城的席胜,嫌疑越来越大,但是没有证据。

席府派车来大牢接人,马车有两辆,没有证据证明先行离开的马车里,坐的是席胜;没有证据证明,后来找张翎‘帮忙’的人是席胜指派。

这也许就是纯粹的巧合,席胜府里派人来大牢接人,而这个时候恰好宇文温被抓进大牢,对方也许接完人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宇文温。

毕竟宇文温当时身着道袍,席府的人不一定认出他来,所以若是公堂上对峙,对方完全可以这样解释,当然按着双方事先已结仇看来,还是席胜的嫌疑最大。

郑通推演过案发流程:席胜府里的仆人因为伤人,被关入秋官府大牢,那日席胜派人来大牢,凭着席家的权势把人提出来,也许是怕对方不配合,所以亲自坐车前来。

当然一开始不用他亲自出面,所以就在马车上静候佳音,正巧此时被捕获的宇文温来到大牢,坐在马车里的席胜认出了这个仇人。

宇文温在扬州寿春城外,和席胜起了冲突,把对方打成猪头,这个仇可就是结下了,也许席胜见着宇文温被抓进牢里,未必知道原因却极有可能心生恶念。

席胜要报仇,却没有买通掌囚杀人,也许是顾忌后果,也许是怕掌囚不愿接这买卖,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的是阉人这一招。

他要救府里的仆人,走的是刘掌囚的路子,所以另外派来的人,便是先找到刘掌囚,确定是哪个掌囚负责宇文温,再经其引见去谈‘买卖’。

席胜和宇文温有仇,其府里人来大牢‘办事’,恰逢宇文温被抓进大牢,所以宇文温一旦出事他们的嫌疑就很大,那么席胜另外派来的人自然要是生面孔,不留下任何把柄。

推论就是这么推论,但唯一的关键就得有证据,可如今就没能找到证据——那个和张翎接触的人。

“使君,一切的关键就在那个人身上,若真是席胜临时起意,那么短的时间内,他能用的又靠得住的,只有身边的亲信或者心腹仆人一类,要真是这样,怕是很难找到了。”

“郑主薄说的是,一切的关键就是在那人身上,要是找不到人,丝毫证据都没有,一切就只能是猜测了。”张定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日在寿春城外,我对席胜说了什么,你们都记得吧?”宇文温缓缓说道,见着张定发和郑通默默摇头,他继续说道:

“我说过要阉了他....嘿嘿,有充分的动机,有说得过去的一套犯案流程,不敢杀人却又要把我阉了,这幕后真凶除了席胜,不会再有第二个!”

“使君!请冷静,若无真凭实据,还请以大局为重!”郑通急道,他瞥见宇文温耳朵动了一下,知道这位心情激动,怕是起了杀心,赶紧劝解。

“郎君,若无真凭实据,还请以大局为重!”张定发也劝道,他也觉得席胜嫌疑最大,可若是贸然对席胜动手,即便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和席胜有仇的宇文温同样会被人首先怀疑上。

席胜,是徐州总管席毗罗的次子,席毗罗又是丞相尉迟迥的心腹干将,地位和权势可不低,要是宇文温没有真凭实据,就去杀了席胜,或者席胜在邺城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要是捅出大篓子的。

邺城不是山南,这里是丞相尉迟迥的地盘,尉迟迥要顾及山南方面,所以要护着宇文温,但同样也得顾及手下干将的感受,所以不能让宇文温过于乱来。

这是一个平衡,要是宇文温贸然打破平衡,例如没有证据就对席胜下手,宇文温可以不管大局不择手段,那痛失儿子的席毗罗同样也可以不管大局,不择手段。

事情真要闹到这份上,最倒霉的只能是宇文温。

宇文温深吸一口气后问道:“证据,你觉得那人能找到么?”

“郎君,恐怕是很难。”张定发答道,这事情若真是席胜指使,那么和张翎接触的嫌疑人就是关键人物,事关重大,张定发觉得对方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是绝对不会泄密的!

“使君,若真是席胜所为,他定然将唯一的破绽藏好,为今之计,只能是装作若无其事,暗地里再慢慢搜寻蛛丝马迹。”

“张翎和刘壶都被抓了,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会怀疑到他身上,我装作如无其事,和欲盖弥彰没区别。”宇文温说道,“光是等对方露出破绽,要等到猴年马月?”

“使君的意思是?”郑通若有所思。

“他装作若无其事,我们也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暗地里的调查不能停。”

“卑职知道了。”郑通点点头。

又交谈片刻,张定发和郑通告退,宇文温独自一人待在院子里,抬头看看圆月,他陷入沉思,如今各条线索都指向了席胜,然而却没有丝毫有力的证据,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无法走正当途径,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如果捉到那个嫌疑人,只要能证明对方和席胜有牵连,宇文温可以‘说服’丞相尉迟迥还他一个公道,但若是抓不到那个嫌疑人,什么都不用想了。

“那人...想来已经被灭口了吧。”宇文温喃喃自语着,“也就是有这准备,所以才敢如此有肆无恐。”

“废物,连杀仇人都不敢,还说什么复仇。”他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石,转身向屋内走去,看着月色下自己的影子,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没有证据,我就不敢动手了?”

第七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邺城一隅,席府别院,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徐州总管、永昌郡公席毗罗从车上下来,在随从的簇拥下走入别院,见着迎上来的管家,当头便问:“二郎君呢?”

“郎主,二郎君今日外出,还www..lā”

“要是回来了,叫他来书房见我!”

管家应了一声,左右仆人随即上前为席毗罗更衣换靴,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郎主的规矩很严,稍有纰漏轻则被踢,重则吃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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