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661节
各家布坊的护院,把自家大院围得滴水不漏,唯一能探听到的零星片语,就是他们用了纺织机,这东西是用水力驱动的。
关键就在这水力驱动的纺织机,这玩意长什么模样?结构如何?
然而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不是没有人去刺探消息,然后都无一例外的消失,再没有音信。
吴忻没有打过这种主意,因为他知道这水力纺织机和那位有关系,所以绝不可能为了些许小利,得罪了那位大金主。
手下强兵猛将能打,一堆产业个个都能赚钱,即是周国山南道大行台次子,又是黄州总管,有兵有权又有钱,粮食也不缺,还扼守长江航道,谁吃饱撑了敢招惹那位!
陈国这边,能搭上这条线的人屈指可数,如今个个都发了大财,没有谁和钱过不去,吴忻不会,他几个背后的东家们也不会。
不光如此,还要更进一步!
。。。。。。
阳光下的西阳城,某僻静小院,身着便服的宇文温,鬼鬼祟祟闪进院内,留下几人在外把风,这是他不可名状的小院,专门用来金屋藏...客人,那些见不得光的客人。
养外室什么的喜闻乐见之事,宇文温是不会做的,也不屑于做,陪着家里三位天仙般的妻妾都嫌时间不够,他才不会偷腥。
院内正房内,一名男子正静静坐着看书,听得门外轻声说道“郎主,来了”,他赶紧起身,房门打开,见着宇文温进来之后,笑着说道:“余郎君,别来无恙?”
“孔先生,余某俗事缠身,久等了,恕罪恕罪。”
“久闻余郎君治理州郡颇有成效,孔某今日在西阳城走了一遍,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孔先生过誉了,不远千里溯江而上来到西阳,余某招待不周,恕罪。”
“余郎君过谦了,能得余郎君招见,是孔某的荣幸。”
一番肉麻至极的相互吹捧之后,“余郎君”宇文温和“孔先生”孔范,坐在案前开始谈起正事。
换句话说,周国黄州总管宇文温,陈国都官尚书孔范,如今正相谈甚欢,不顾两国交战互骂“北虏”“岛夷”的现实,“卑鄙无耻”的私下勾结,欲行那不轨之事。
南朝尚书为何来到敌国,年轻郎君为何密会中年男子,周、陈两国边防为何如同虚设,西阳城内为何频繁有陈国客商出没,是疯狂的逐利还是龌龊的卖国,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敬请关注今日下午四点整,西阳城精彩大戏:某某某的不归路。
“孔先生,这次合作,余某没问题,当然细节要详谈。”
“郎君此言当真?!”
孔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枉他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千里迢迢跑来上游的西阳城和“余郎君”宇文温接头,这位手上的货,无论是什么都值钱得紧。
“余某可不敢戏弄孔先生。”
宇文温笑着说道,两人如今以平民身份交谈,是以那年在建康碰面时的称呼来称呼对方。
他如今作为黄州商团的“带头大哥”,要和历史有名的陈国奸臣孔范勾结,为黄州商团的前途,走陈国高官路线,一起发大财。
‘如果我是皇帝,你是臣子,老子就发配你去天涯海角,后半生就在那里烤鱿鱼!’
宇文温心中如是想,不过奸臣什么的,反正不是周国的奸臣,所以宇文温没有丝毫恶感,再说是对方主动贴上来的,他求之不得。
狼狈为奸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第十四章 狼狈为奸
乔装打扮,不远千里来到敌国黄州西阳城的孔范,是陈国皇帝陈叔宝的幸臣,官至都官尚书,在朝中也是大员,如今却和祸害陈国的黄州总管宇文温谈笑风生,若有知情人见着,当真会让其错愕。
自从宇文温就任巴州刺史,开始出售琉璃镜以来,陈国方面能搭上这座金山的商人屈指可数,毕竟两国敌对,能平安往返周、陈边界的人,没有实力强劲的东家可不行。
入价五千余贯的琉璃镜,在建康一转手就是万贯,百分百的利润让许多人眼都红了,奈何宇文温有兵,没人敢抢。
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始兴王倒是敢动手,然后下场大家都看到了,什么决战西阳之巅,什么三分真龙气,什么独脚铜人,死了就是死了!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但能和宇文温搭上线,安心做买卖赚钱的人很少,而孔范手下的掌柜就是其中之一,买卖做了数年,孔范凭此发了大财。
奈何家大业大开销大,为了讨好皇帝,为了讨好皇帝的宠妃,为了讨好皇帝身边的近侍,孔范花出去的钱也如同流水般,愈发离不开琉璃镜买卖带来的利润。
不光如此,巴州(现已改名黄州)出产的值钱货多了起来,书籍、布帛,光这两样也是来钱快,虽然不可能比得上琉璃镜,但薄利多销,运到建康出售那就是钱。
唯一的问题是这是和敌国通商,如果搞不定边将这买卖就没办法做,毕竟琉璃镜可以随身携带,而一支船队就没那么好糊弄,但这难不住孔范,作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他有很多办法让陈国边将闭嘴。
有权不用就是浪费,他能组织船队冒险和周国做生意,那就要好好利用这个资源,尽可能的利润最大化。
以权压人的同时还得给好处,边将放行按次算,船队有二十艘船是一次,两艘船也是一次,所以为了对得起买路钱,船队规模不能小,所以进货量要大。
可万一卖家不卖这么多货给你,那该怎么办?
孔范可以搞定陈国边将,可周国那边就不行,周军如今夺了郢州,掐断长江航线,陈国江州以西,就是周国蕲州地界。
蕲口周国水军营寨戒备森严,往上游还有西塞山水寨、伍洲戍水寨,陈国官军都不敢硬闯,商人更是别想,要想一路顺风,问题还是出在宇文温身上。
得这位首肯才行啊!
黄州总管,使持节都督黄、衡、蕲、罗等八州二十防诸军事;琉璃镜唯一卖家,黄州书肆、布坊幕后大东家,行不行,就在他一句话之间。
如何与这位谈?那几位掌柜是不行的,没有资格,最多传个话,最后还得有分量的人去面谈,这只有幕后的东家们有资格,而这些人之中,孔范义不容辞。
风险很大,其一,万一宇文温翻脸,捉了去游街示众,或者趁机要挟,做一些不是很对得起朝廷的事,那该怎么办?
其二,万一事泄,私通敌国做买卖的罪名可不得了。
思来想去,孔范还是决定冒险,首先他觉得宇文温不会和钱过不去,最多要挟他合作,时不时透露建康方面的底细,也就是做耳目。
这都无所谓了,陈官家自己都不把江山当一回事,这江山和他孔范又有何关系?
为了争权夺势,孔范甚至和皇帝宠爱的孔贵妃结拜为兄妹,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他都可以低声下气的求着结拜,和敌国官员勾结,又有什么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