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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江山 第9节

“嗯,你知道就好。为父领军多年,麾下将领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不过他们所信服的却是为父一人而已。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父亲对待部属宽仁,就算部属小有罪过父亲也能够宽宥他们,所以大家都愿意为父亲效力。”杨渥想着自己说观察到的,结合历史书上记载的一些东西,斟酌着答道。

“不错,正是‘宽仁’二字。在这乱世之中,众人都是以力相并,唯独为父以宽仁相济。昔日曹操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为父却是反过来,‘宁人负我,毋我负人’。渥儿,你要知道,部将们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中都一清二楚。平日里为父广施恩义,大伙儿心中都记着为父的好,所以他们不信服为父,又还能信服谁呢?”杨行密一脸得意的说到。

他这话可不是虚言,杨氏政权在淮南也不过十多年时间,但却广泛得到了江淮众人的人心。后来,徐温等人发动兵变独掌大权后,想尽各种办法消除杨氏的影响力。就这样,还是花了三十年的时间,等杨行密的旧部们都不在了,他的养子才敢正式废掉杨氏,自己当皇帝。

单靠杨行密一人的恩义就能支撑杨氏政权三十年,这‘十国第一人’的称号可谓名副其实。

杨渥对父亲的驾驭人才的方法也是感慨不已,‘宽仁’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因为这里面要把握住一个度的问题,若是一味的宽仁,那就不是宽仁,而是变成软弱可欺了,那时候就会出现主弱臣强的局面,大家也不会将主上当一回事了。

“渥儿你要记住了,这天底下没有谁能说是自己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短处。这用人之道,就是要多看到他人的长处,包容他人的短处;不以亲善而用一人,不以疏远而废一人;为父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你年轻气盛,感情用事,不懂得包容他人的短处。如此的话,有才能的部属就不会为你所用,那些阿谀小人就会环绕在你身边,这是取祸之道。”杨行密开始向长子传授自己的用人经验。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杨行密是有远见的,历史上杨渥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在他初即位后,先是因为一些小的不满就派兵攻打大将王茂章,结果王茂章逃到了吴越去了;后来又杀死了当初反对立杨渥为节度留后的判官周隐,结果使得部将人人自危;再后来,右牙指挥使徐温和左牙指挥使张颢见杨渥喜好游玩作乐,就去劝谏他,结果他说:“你们认为我没有才能,为什么不杀死我自己当节度使!”于是心中害怕的两人就暗中开始造反了。可以说历史上徐温等人造反,杨渥自己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在提点了一番用人之法后,杨行密叹了口气道,“当初为父起兵的时候,何等意气风发,只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后来,为父扫灭秦彦、毕师铎、孙儒等贼后,虽然得到了江淮之地,但发现这里经过多年的兵乱后,民众早就破败不堪了,所以为父想着要少征伐,要休养生息,等恢复了元气后再举兵。谁知道,过了几年,北方的朱温,南面的钱镠都是兵强马壮,难以攻伐了。到了如今,为父更是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当年吞并天下的雄心了。现在的我,只想着怎么把这份基业,安安稳稳地传给你,至于日后你能不能将其发扬光大,却不是为父能管的了。你那些兄弟们,都还年幼,要等他们成年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为父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杨渥静静的听着父亲的念叨。起初刚穿越过来时,对于要叫一个陌生人为父亲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但如今听的他的絮絮叨叨,感受着那一句句谆谆教诲中的舔犊之情,心中那一丝别扭也是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是对父爱如山的感激。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天下的父母又有谁不是为自己的子女尽心打算的呢?只可惜历史上的杨渥太不争气了,继承节度使的位置三年不到就被人杀死了,以至于杨氏江山早早地落入他人之手。”杨渥心中感叹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丧气,杨行密也没有过多的感怀,稍微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

“虽说有了一些值得信任的统军人选,但你要知道,为父让你招募的,乃是你自己的亲军,这是性命交关的大事,不可不慎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这只军队一定要紧紧握在手中,而且要带在身边,将来你的安全才能有保障。”杨行密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杨渥知道父亲说的乃是正理,不说别的,光看如今的节度使府所在的牙城内,就驻扎着几千杨行密最为信任的亲军,时刻保卫着节度使府。历史上,后来的杨渥即位后,竟然傻到将这几千亲军调出了牙城,用腾出的空地作为骑射的场地,结果徐温等人没有了最后的顾忌,就发动兵变,杀死了杨渥。

最后,杨行密又问道,“对你那表兄一家你是怎么看的?”

“孩儿听说,舅舅和宁国节度使田覠,润州刺史安仁义相互联结,只怕有不臣之心。孩儿以为应该早作打算。”

他这番话可不是冤枉三人,宣州的宁国节度使田覠、润州刺史安仁义还有寿州刺史朱延寿,这三个手握重权的将领,盘踞在各自的州县已经有上十年了,早就尾大不掉了。如今的他们野心越来越大,早已经不满足做一州的刺史了,他们暗中结为同盟,想着背叛杨行密,瓜分掉淮南的领地。

杨渥更是知道,在明年八月,田覠、安仁义就会起兵造反,虽然迅速被平定下去了,但对淮南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今见父亲问起,杨渥更是乘机答道。

“哼,你说的这些为父也是知道的,田頵、安仁义还有朱延寿这三人,心里想着什么为父一清二楚,想要瓜分我淮南的土地,真当我已经老了挥不动手中宝剑了吗?”杨行密冷笑起来,杀气腾腾的说道,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他们都是跟从我起自微贱的,往日间功劳很大,虽然如今有些尾大不掉了,但毕竟造反的迹象还不明显,我若杀了他们,只怕众将也不为我所用了。所以这事还是得徐徐图之。”

“既然父亲知道他们心怀不轨,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们主动谋反呢?咱们可以主动做点什么,让他们提前谋反,这样的话咱们就能提前准备,而他们的准备就会有所不足。不然的话,迟早是个隐患。”

“你的意思是,使些手段将他们逼反?”杨行密有些诧异,“这可不成,大家的心里都是明白的,今日将这三人逼反了,难保其他人不会人人自危。”他连连摆手道。

“倒也不是将他们逼反,只不过是正常的调动而已。父亲你想,他们之所以有造反的底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各自据有州县,并且在当地经营了很久了。如果父亲想办法,找个理由将他们调离他们现在的州县,再派亲信的大将去接管他们现在的地盘,他们失去了根基之地,还敢造反吗?就算仓促造反也能迅速的弹压下去,不会造成大的损失。父亲觉得如何?”

杨行密依然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好处,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他最终却没有采取行动。

杨行密叹了口气道,“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你可曾听说过?”

“这个故事孩儿倒是听说过,说的是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争夺国君的权利,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他的弟弟共叔段,让他不断骄横犯错,最后一举击败了他。”

“不错,有人说郑庄公是爱护弟弟,所以对弟弟做的许多不法之事也能够容忍,直到后来忍无可忍了才派兵去攻打他;也有人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他们认为郑庄公才是老谋深算,对弟弟不仅不管教,反而骄纵他,直到他犯了大错,有了足够借口才去攻打他。其实为父最是理解郑庄公,他这是两种想法都有,自己都在矛盾之中啊。”杨行密感叹道。

原来,杨行密和田覠三人早年一起共过患难的,当初攻打孙儒时,杨行密的军队屡战屡败,处境艰难,田覠他们不离不弃,最终才打败了孙儒,可以说三人是有大功劳的,如今他们虽然尾大不掉,野心勃勃,但的确是反状未明,杨行密念着多年的情谊也是处在矛盾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与当初郑庄公的情况或许是相似的。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为父自有主张,你就不要管了。明天,你让那朱思勍来见我后,你就直接去城外王茂章将军的大营。调拨给你的一千人马,为父已经让他安排好了,都是精锐,你只要去接收就行。平日所需的钱粮若是有不够的,只管来节度使府找我。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安排,为父就不多过问了。”

正文 第十章 王茂章

王茂章少年时从军,他骁勇刚悍,每次临阵时都务必身先士卒,因此深受杨行密的器重。

此刻,王茂章的大营中,杨渥正梗着脖子在和一粗壮汉子争论着。

“王将军,父亲可是亲口吩咐过的,让你拣选一千精锐士兵听候在下的调遣,如今您拣选出来的人里面,老弱病残的就居了十之六七,真正算得上青壮的只有不到两百人,难道这就是你选出来的精壮吗?”

他一脸的愤怒,今天上午一大早,他兴致冲冲穿上一身明光铠,带着朱思勍和父亲给他安排的两个都虞候范思从和陈璠,来到了王茂章的大营,心中憧憬着一只彪悍的队伍正在等他去指挥。

哪知道,王茂章先是客客气气的接待了他们,让人将他们带到给他安排的营地。结果一进营地,就见到调拨给他的一千人,竟然都是老弱病残居多,人数也远远没有一千人,最多只有八百。怒气冲冲的杨渥自然不甘心,于是就有了闯到王茂章大营内质问的一幕。

“杨指挥,这里是军中,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可不是乱糟糟的酒宴上。你这样冲着上级大哄大叫的,成什么样子?”王茂章还没开口,一旁他的副将李虔浴就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

杨渥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无礼,这里毕竟是军营,冲撞上级在什么时候都是大罪,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杨行密的长子,只怕早就有人冲上了先叉他下去打上几十大板了。

“是,末将失礼了,请将军息怒。”杨渥赶紧抱拳道歉。

“罢了,杨指挥初到军营,还不习惯军中规矩,有些冲撞也是难免。不过下次可要记住了,军营之中可是只有杨指挥,没有什么杨公子的。你如果受不了军中的规矩,那就回去做你的杨公子吧!”上首王茂章淡淡的道。

上来就是个下马威啊,杨渥心中暗恨,不过却也能够理解他。

王茂章久在军中,深受杨行密的器重,如今是都指挥使,麾下兵马有上万人。这次吴王杨行密下令让他调拨军中精锐千人给杨渥,这可是跟割他的心头肉一般,他虽然心中老大不情愿,但碍于军令也照做了。

“杨指挥,你一大早的闯入本将的营帐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杨渥暗自恼怒。

“末将受父亲之命,前来接收属于末将的两旗,按照父亲的军令,应该是一千人的精锐士兵。可是到了营帐后却发现,都是老弱病残居多。而且人数也远远没有一千人,最多只有八百人不到...”

“是七百六十三人,其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青壮共为两百七十三人,余者都是老弱。”一旁的朱思勍补充道。

“不错,所以末将来询问将军,为何会如此。”

“哼,军中向来都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另一个脸色阴郁的副将冷笑说道。

上首王茂章解释道,“杨指挥有所不知,自从当初黄巢贼席卷江淮以来,江淮之地,先有秦彦、毕师铎之乱,后又有秦宗权、孙儒霍乱江淮;尤其是孙儒军,所过之处,十室九空,江淮之地,元气大伤。虽然经过大王多年修养生息之策,但依然是疲敝不堪。”

“如今的淮南军中,不管哪位将军的兵营,其中的精锐都只是少数人,多数的都是老弱。本将特意给你拣选了许多精锐,就算是其余的老弱,那也是打老了仗的,算起来也是优秀的士兵了。此事,就算你初入军中,还不知道,但你身边这几个副将也应该知道。所以杨指挥也要理解本将的难处,休要说本将不听大王的军令。”

杨渥听得瞠目结舌,转过头看着朱思勍等人,三人都是略微点头:“是这样的,公子。”

杨渥沉默了,他知道古时候的军队基本上都是这样,少数的一些精锐加上一大群凑数的普通士兵就是一支军队了。打仗的时候,精锐敢战的士兵在前面冲锋,后面跟随的都是怯懦胆小的士兵。所以对于那些敢战的精锐,每个将军都是以各种丰厚的待遇拉拢,当作心头肉一般牢牢抓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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