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第554节
可以说李荩忱擅长打仗,也擅长将土地彻底变为己有。
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被他盯上的猎物还没有跑掉的。
任忠和淳于量等人交换眼神,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李荩忱早在当初进攻江陵的时候就有拿下襄阳的企图,只不过当时就算是拿下了襄阳,那也是萧摩诃的功劳,所以李荩忱干脆先取巴蜀,通过这样一个弯弯绕的办法最终让一切变成了现实。
不过转念想想,这个家伙甚至都可以硬生生的将自己虚封的汉中侯变成实封,这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虎头山的营寨已经破败不堪,曹孝达死守的可能不大,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撤退,”淳于量沉声说道,“末将认为应该抓紧派遣斥候入岘山打探敌人下一道防线的虚实。”
说完他还不忘瞥了任忠一眼。
作为前锋,淳于量终于将虎头山这个外围防线攻破,接下来的岘山几乎是贴着襄阳城,因此可以说是冲到了襄阳的内圈防线了,相比之下任忠现在还在檀溪一带停留,没有多少进展,自然让淳于量有炫耀的资本。
对于淳于量的眼神,任忠只是哼了一声,心中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曹孝达虽然在襄阳城南布置了两条防线,但是这两条防线或许是因为依托山丘的缘故,所以兵马并没有在西北的多。
更多的兵马沿着檀溪摆开,挡住了任何任忠可以强渡的道路。
檀溪虽然不算宽阔,但是水流湍急,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泅渡,只能选择上游水流平缓和下游汇入沔水、水面宽阔的地方,而显然曹孝达对于这些地方更为熟悉,早早地安下了营寨。
这些天任忠几次强攻,却只是让檀溪和沔水上飘了不少尸体,尤其是想到淳于量这些人在沔水岸边看着飘下来的尸体似笑非笑的嘴脸,任忠就心中有气。
这个曹孝达,怎地就是和他过不去!
任忠也好,淳于量也罢,都已经是军中颇有名望的老将,但是这名望终究没有办法当养家糊口的饭来吃,所以他们都想要趁着自己还没有解甲归田,抓紧赚取一些战功,这样才能增加俸禄、福泽子孙。
相比于任忠,淳于量已经走在了前面,长子继承其爵位和食邑不说,其余的几个儿子也都有妥善安排,有的进了太学,之后少不了是一方太守,而更多的则散布在军中,其中最出色的还是第六子淳于岑,据说这个老家伙已经将自己这个儿子派到沔水北岸去了。
相比于带领两三千兵马进攻樊城,任忠更相信这是淳于量在通过这个方式和李荩忱联系。
在徐陵果断的将徐德言送入李荩忱麾下之后这么久,淳于量终于也坐不住了,让自己最有实力的儿子前去接触李荩忱,已经足够表现出来这个老将军的诚意。
想到这里,任忠只能暗暗咬牙,只可惜自家儿子现在还在淮南军中,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调动,任忠也没有胆量直接让他回来,毕竟任家也就只有这一个子嗣,一旦离开了南陈军队,那就只能投奔李荩忱,这对于任家来说不啻于将整个家族的未来都赌上了。
任忠自问自己现在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已经玩不起如此心跳了。淳于量的儿子多,他任忠可舍不得。
看着任忠阴晴不定的神情,淳于量只是一笑,并没有说话。而萧摩诃也同样将自己麾下这两个老将军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过他并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任忠为什么进攻受困,实际上萧摩诃和淳于量心里都清楚,作为曾经李荩忱手下败将的曹孝达,自然而然的会将更多的兵力安排布置在李荩忱有可能前来的西北侧,而任忠实际上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当然如果真的一语道破的话未免有点儿伤面子,这个道理任忠自己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明白,只不过这个老将军也多少有几分傲气,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继续进攻,岘山虽然不大,但是山体陡峭,这里已经是襄阳城南的最后一道屏障,曹孝达不会轻易放弃的,”萧摩诃沉声说道,“五天之内,某要看到大陈的旗帜插在岘山山顶上!”
“诺!”淳于量当即郑重一拱手。
“叔父,”尉迟宽快步走上襄阳城头,冲着曹孝达一拱手,“探马来报,淳于量所部已经在岘山外下寨,而敌人水师在岘山下游拦江扎寨,萧摩诃的大营也已经过了虎头山。”
曹孝达本来就是尉迟迥的老部将,这个时候又是襄阳城防实际上的总指挥,所以尉迟宽用“叔父”来尊称也没有什么不妥。
第七百七十九章 难缠的在后面
“步步紧逼啊,”曹孝达喃喃说道,旋即笑了一声,“这倒不是萧摩诃的一贯作风啊。”
尉迟宽也忍不住皱眉说道:“看来这一次萧摩诃对于襄阳城是势在必得了,否则也不可能这样稳扎稳打,根本不打算留给我们任何一点儿可乘之机。”
曹孝达伸手撑着城墙,默然不语。
眼前襄阳的局势显然已经严峻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上一次萧摩诃进逼襄阳,直接越过岘山直接将整个襄阳城包围,但是至少那一次北周各方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过来,至少北周的朝堂局势远远没有现在这样险峻。
此时襄阳守军虽然依旧掌控着城外阵地、虽然还有高大的城墙作为屏障,但是曹孝达心中却并没有底,因为他知道,襄阳守军现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支孤军。
没有外援的孤军。
只要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足够长,那么襄阳就有被攻破的可能,或者说是必然会落入敌人手中。
就连一向喜怒不溢于言表的曹孝达都忍不住连连皱眉,尉迟宽和尉迟顺等人的心态可想而知。
“叔父,我有一事不明,”尉迟宽斟酌说道,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有些质疑曹孝达的安排,“现在萧摩诃的兵马都已经逼迫到岘山了,为什么还要在檀溪沿线保持这么多的兵马,六弟一向作战勇猛,叔父应该将他调往岘山才对。”
曹孝达淡淡说道:“檀溪和岘山,哪一个更好防守?”
曹孝达问得很突兀,尉迟宽下意识的回答:“自然是岘山。”
“没错,檀溪那边虽然兵马众多,但是不一定能够阻拦敌人五天。”曹孝达沉声说道,“但是某相信依凭岘山的险要地势,淳于量也好、萧摩诃也罢,五天之内是根本拿不下来的。”
“可是”尉迟宽有些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曹孝达,见曹孝达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方才斟酌说道,“檀溪外侧的任忠所部虽然斗志高昂,不过兵力并不算多,而且阵线拉开的很长,想要阻挡他们五天,凭借现在我们在檀溪布置的一半兵马、重点守住几处泅渡要害之地就可以了,为什么”
曹孝达微微一笑:“因为任忠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我们想对付的还在后面。”
尉迟宽皱了皱眉,已经明白什么:“李荩忱?”
“没错。”曹孝达干脆的点了点头,“李荩忱才是我们未来在檀溪方向将会面对的最难对付的敌人,这难缠的可还在后面”
尉迟宽虽然没有和李荩忱打过交道,但是看到曹孝达和尉迟顺等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候凝重的神情,尉迟宽就知道这倒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此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还是按照叔父的安排,只是岘山那边”
“支撑不住就撤下来吧,老夫明天就回前往岘山,趁着李荩忱还没有来,抓紧把岘山的局势收拾一下,”曹孝达低声说道,“至于这城里,一定要盯住,萧摩诃图谋襄阳日久,城中肯定少不了有他的密探,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落入萧摩诃的眼中,所以一切要以谨慎为上。”
尉迟宽郑重一点头:“还请叔父放心。”
曹孝达默默地回过身看向城外,茫茫的旷野上,岘山拔地而起,阻挡了半边视线,而就在岘山那边,南陈大军已经森然列阵,随时准备将这座虽然险峻但是算不得大的山直接推平。
而在更远的北方,一条饿狼也已经展露出了爪牙。
“晚上派人渡过沔水和樊城联系,一定要让樊城守军守好邓塞。萧摩诃在随州方向只是派遣了一支偏师,而且没有携带多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对樊城的威胁不大,关键还在李荩忱。”曹孝达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南陈水师前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了樊城和襄阳之间的栈桥,这个栈桥在上一次萧摩诃进攻的时候就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实际上只是一个简易的栈桥,而曹孝达也没有在这栈桥上死守的意思,上一次南陈水师摧枯拉朽一般的进攻,已经告诉曹孝达,在水面上北周显然没有任何的优势。
所以曹孝达干脆直接将防守重点放在了城外的节点上,但是他心中也清楚,檀溪也好、岘山也罢,都不是十足十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所以知道南陈军队形成足够的兵力优势或者能够长时间的围攻,那么注定会有突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