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第98节
乐昌缓缓放下车帘,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捋着宁远公主的秀发。似乎意识到姊姊有心事,宁远不再多说,不过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乌衣巷,沈府。
李荩忱刚刚走出箍桶巷,就遇到了萧世廉和裴子烈,看到李荩忱的神情,两人就已经猜测到了大概,三人索性一起前来沈府。
沈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世家,也没有朝中一等一的重臣,但是毕竟也是太子妃的娘家,在这乌衣巷有一席之地还是很轻松的。当然相比于徐陵府邸,就要小上不少了。
听闻李荩忱三人前来,沈君高并没有怠慢,这三个年轻人虽然是实打实的晚辈,但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可是萧摩诃,甚至还有吴明彻,这都是沈君高必须要拉拢的。
“宁远殿下?那跟着宁远殿下的肯定是乐昌殿下了。”听了李荩忱的描述,沈君高紧皱眉头,“实际上那日在石头山上,世忠你应该也见过两位殿下的,只是不认识罢了。”
坐在下首的萧世廉眉毛一挑:“好啊,敢情世忠你跑了一趟孝穆公那里,就是去和公主殿下交流感情的?”
不过李荩忱和裴子烈并没有笑出来,李荩忱白了萧世廉一眼,旋即转向沈君高:“沈公,两位殿下在府中逗留的时间应该并不长,而且走的时候也是从后门离开的,倒是蹊跷。”
“两位殿下的拜访,还有带着人在箍桶巷外面游荡的两位皇子”沈君高皱眉说道,“这一个个看上去很巧合,可是真的是巧合么?”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几个人都是悚然一惊。
是啊,两位公主明显是陛下指使前来的,那陈叔俭和陈叔澄呢?箍桶巷在乌衣巷之后,一般是各家府邸的后门所在,而这后门往常都是家中仆役出入的门,所以这箍桶巷中向来不会有达官贵人的身影,这两位皇子又是怎么突兀出现在箍桶巷的?
是看到李荩忱进了徐家的门,所以专门来守候的?是专门等在这里看看谁想要结交徐陵的?更或者说他们也是刚刚从其余人的府邸后门之中出来,迎头撞上了李荩忱?
“之前左卫将军就专门嘱托我们派人盯住这两位皇子,可是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时而带着随从招摇过市,时而丢下一群随从不见踪影,还真总是抓不住。”裴子烈沉声说道,“这也说明这俩皇子早就有所提防,并且有要事在身。”
“如此说来,这两位皇子十有八九也是前去拜访谁了,同样为了防止引人注目,所以才走的后门,”沈君高轻轻摩挲着下巴,“世忠,你可还记得当时周围都有谁的府邸?”
第一百四十四章 嫌疑
“周围有谁的府邸?”李荩忱微微一怔,显然沈君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尽可能的缩小探查的范围,从而确定陈叔陵在京城之中到底都还有什么后手。
细细回忆一遍,李荩忱沉声说道,“当时某应当是刚刚走过周确周大人的而府邸。”
“周确?”沈君高登时脸色一变,而萧世廉和裴子烈也是猛地站起来。“你确定是周确?”
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
这周确不是别人,正是太子中庶子,所谓的中庶子,就是侍从官的意思,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秘书长,而周确正是太子陈叔宝的中庶子,掌管东宫内外各项来往,可以说是陈叔宝倚重的左臂右膀。
若是周确出了问题,那么就没有什么好争斗的了
“不过也未必肯定是从周大人的府邸中走出来的,毕竟从箍桶巷走出去经过周大人的府邸也并非不可能。”李荩忱急忙开口说道,“若是周大人真的出了问题,恐怕我们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说的也对。”沈君高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是某太心急了。”
周确若是心向着陈叔陵,现在哪里还能让他们从容调动力量?
旋即沈君高看向屋外,细细数道:“在周大人府邸继续向御街的方向,应当还有四五家,其中多数都是闲散王侯之府邸,这些人无权无名,只有祖上积攒下来的家底,扬州刺史应当不会挑选他们,不过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人”
“谁?”裴子烈有些诧异的问道。
低低叹息一声,沈君高说道:“给事黄门侍郎、大著作陆琼。”
“陆大人?”这一次不只是裴子烈,李荩忱和萧世廉对望一眼,也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给事黄门侍郎虽然只是一个“侍郎”,但是此侍郎非彼侍郎。
黄门侍郎的主要任务就是传达陛下诏书和整理奏章,简而言之陛下所有的命令都要经由陆琼之首传达下去,而相应的,下面的所有奏折也都是由他传递上去的。
同时给事黄门侍郎负责居中对奏章和诏书进行分类整理,再送上或者分发到不同地方。
这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职务,但是却是举重若轻的职务,有如陛下和朝廷之间的连接点,若是这个连接点出了问题,整个南陈朝廷非得动荡不可。
“找上陆琼难道扬州刺史已经胆大包天到想要直接对诏书下手?”沈君高脸色愈发深沉,显然已经有了些不详的预测。
“陆大人素来聪慧、为人孤傲,鲜有听说结党,”裴子烈斟酌说道,“扬州刺史想要拉拢陆大人,岂是那么容易的?”
李荩忱也微微颔首,给事黄门侍郎如此重要的职务,陈顼在选人的时候肯定会倍加用心,这陆琼要是没有点儿本事和忠诚之心,肯定不会坐到这个位置上。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这样的位置,才能够引起扬州刺史的关注。沈君高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前有胡亥在赵高和李斯的帮助下篡改诏书,谁能保证这陆琼就不会帮助扬州刺史?”
沈君高这话已经有些诛心,不过萧世廉和裴子烈等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毕竟沈君高所说也是他们所想。
李荩忱站起来来回踱步,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稳坐钓鱼台了:“实际上无论是周确周大人也好、陆琼陆大人也罢,都不过是我们的一个猜想罢了,他们有嫌疑,但是不一定就是扬州刺史的目标。更重要的是这陈叔俭和陈叔澄找上门去,难道就代表着他们转变立场么?”
“周确周大人某有所相交,此人刚正不阿,最是明白做好分内之事的道理,所以就算是有人相劝,身为太子中庶子,他做出什么背叛太子的事情倒也不太可能,”沈君高一边琢磨着,一边缓缓说道,“不过这个陆琼,就不得而知了。”
李荩忱点了点头:“现在敌暗我明,我们前去拜访司空、裴尚书还有孝穆公,实际上已经算是打草了,而今天这陈叔俭和陈叔澄出来,这蛇是要出洞了。”
“世忠你的意思是?”萧世廉一怔。
李荩忱眉毛一挑,“这陈叔俭和陈叔澄有了上一次石头山的失败,现在还在外面逍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两个对于扬州刺史还是很重要的。”裴子烈已经会意。
“所以之前我们担心他们两个还不够资格,现在看来,是引蛇出洞的时候了。”李荩忱沉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这两位皇子殿下,陆琼也好,周确也罢,最简单的还是从他们两个嘴中得知真相。”
沈君高微微皱眉:“可是这毕竟是两个皇子,你们”
“准确的说,是犯过两次事的皇子。”李荩忱冷笑一声,“沈公觉得,就算真的事发之后,陛下会信谁?”
沉默片刻,沈君高点了点头:“不过你们还是要万万小心,此事不可牵连到太子。”
“沈公此话未免说笑了,”裴子烈正了正须臾不离腰间的佩剑,看了一眼沈君高,“现在太子想置身事外,还来得及么?就算我们同意,恐怕扬州刺史也不会同意吧。”
其实裴子烈还没有说出来,恐怕陛下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