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152节

　　索菲的斩首大剑玩了几次，就因为乌拉诺斯的到来，变成了炫耀武力的工具，挂在墙上当装裱了。事实上，斩首只是比喻，真正的斩首剑，与屠夫的斩骨刀一样，都是厚脊宽刃，重心靠前，只适合砍死物与将死之人的玩意。相信不会有人以为，重量超过5公斤的剑，适合在战场上挥舞。

　　索菲觉得制造超过3公斤剑的铁匠，都该拉出去枪毙。1公斤就是常规刀剑类武器的界限。鬼知道那八九十斤的兵器，是哪个说书人搞的。

　　6月10日，周六。

　　大雨的第三天。

　　“我真的不喜欢下雨天。”

　　满地的烂泥，黏得索菲的靴子到处都是，天上的雨水，也把索菲的靴子灌成了水袋，让索菲后悔不如穿草鞋出门。

　　少见的，在六月份，盛行西风带来了水汽，让本应旱热的海岸下起了大雨。

　　倒霉的是，人们喜欢雨，但谁都不喜欢大雨。

　　索菲将大剑束之高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得像个将军一样，到处巡视。

　　雨水将原先的土路变的泥泞，河渠水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莫尔诺斯河非常不幸，它没有水坝，因而造成了水量泛滥，将大量的农田毁于一旦。就连特里皮工坊，都因为大雨被迫停工，大量的铁料与银、铜料泡在水里，学徒与仆人们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索菲强行管束着，回到高地里等雨停。

　　如果说工坊里面的麻烦还仅限于材料泡水，需要抢救的话，河口三角洲就惨了，到处都是被水淹没的村庄，还有半毁的农田。

　　索菲差不多了解到，为何前面两个大河口三角洲人烟稀少了。

　　莫尔诺斯河水量还不算大，就一副末日光景。每年雨季来这么几出大洪水，旱季再反常几次气候，在这里求活的人就得准备棺材。隔壁那俩河，特别是第一条河，可是九曲十八弯的大河，当它泛滥的时候，索菲觉得上帝都救不回。

　　好在本地人自有他们求生的办法，索菲最多发几道命令，放点粮食，警告村民学会烧热水，剩下的只能各安天命。后者几乎不可能，没有人会在雨天里生火。

　　索菲把几个受灾严重的村子里的村民带到了城堡旁边的难民营。

　　这地方因为建筑在丘陵上，反倒受灾不严重，除了新起了一片坟头，别的都还好。

　　就在这样的大雨天，索菲头脑冒烟的与威尼斯坐在了营地里，敲定自由贸易市场的商业规范。

　　安东尼奥带来了一大群衣着朴素的商人，索菲这边则是狄奥多西，与马克教授的几个学生，并许多税吏，和本地商人。

　　“商讨的核心不会改变，第一，一切遵循巴西尔法典等帝国法律，不得违背。”

　　“第二，各位务必遵循将军的行政命令，其行政指令等效于帝国法律。”

　　“第三，本市场禁止欺诈、一切遵循公平原则。”

　　狄奥多西站在人前中气十足的喊。

　　实际上，索菲听说，狄奥多西一整晚上都没有睡，脸上涂了一层化妆粉才显得精神奕奕。

　　今天的谈判会是个麻烦，因为索菲特意为安东尼奥一个人布置了“高难度作业”。

　　“当然，我们都活在上帝与陛下的照耀中。”威尼斯人纷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口上称赞皇帝的荣光。

　　然后，是索菲最讨厌的条款环节。

　　做生意最害怕粗心，所以索菲的税吏们按照《市政官法》来精心制备。其中单单是关于“公证人”的条款就有26条。虽然在索菲看来，大部分都是扯淡。比如如果行会会长召唤未到连续三次，则公证人要为三次召唤交出罚款，第一次2枚米利亚若兮，依次递增2枚。

　　又如，如果两个公证人见面，而没有互相行礼，也要罚款。又如，新任的公证人，必须向会长缴纳3诺米斯玛，向每一位旧公证人缴纳1诺米斯玛，向公会缴纳6诺米斯玛，作为自己的席位费。就这一条，把大多数的人都踹出了候选位。

　　公证人是什么？

　　公证人是一种职业，在商业行会里面有选举产生。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为集市里面的每一笔交易，书写言辞优美而准确的公文，保证交易的执行，与法律完整。就和公证处一样。

　　是不是和秦朝集市交易时，必须由买卖双方各执一半的木契如出一辙？没错，就是这么相似。

　　但公证人，主要面向的是奢侈品与大宗贸易，而秦朝木契，是生活必须，索菲觉得木契比公证人更实用。但可惜，法律不可违。

　　另外，《市政官法》里还涉及到了检察官与评估官，他们主要负责牲口市场，每1诺米斯玛的交易，他们能获得6弗利（约等于1公斤面包），赖此以为生。（同时，还可能因为不称职，被惩罚去通下水道）

　　“原则上，我们认为这些条令非常优秀。”

　　威尼斯人，与本地商人共同出声。

　　废话，大体上都是抄的《市政官法》，谁要是敢质疑这东西，谁就是质疑利奥六世，你有胆量的话，大可以试试自己的大好头颅值不值金刀一铡。

　　“所以，接下来，我们组成自由贸易市场的诸多行会，并选举公证人。”索菲接过了话头。

　　“我们提议组建粮食行会。”

　　“珠宝行会。”

　　“蜜蜡…”

　　“丝织…”

　　…

　　“货币汇兑…”

　　当说到货币汇兑时，索菲却打断了他们。

　　“我的第1条行政命令，就是，在自由贸易市场里，货币必须使用罗马的诺米斯玛、米利亚若兮与弗利。同时，使用由军区政府发行的大银币阿金图马。其他货币，必须通过军区政府设立的独有汇兑窗口，其他的均为违法！”

　　索菲的命令，打得许多商人晕头转向。

　　货币汇兑，从军区政府走？

　　开什么玩笑？

　　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税吏，会把商人榨干的，他们挑毛拣刺，玩弄法律，让所有的商人苦不堪言。

　　旁边的税吏战战兢兢的抬出了一个箱子，箱子顶上，放置着一些歪瓜裂枣的破烂银币。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从巅峰，跌入低谷。

　　“我们不同意。”安东尼奥第一个站了起来。

　　作者的话：特别感谢读友1555899195的打赏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步步谋杀

　　安东尼奥站起身来，他言辞清晰的否认索菲的做法：“毫无疑问，使用帝国通用的货币是必须的。但是请问，真的有使用军区发行的货币的必要吗？首先，我们不清楚它的质量，其次，它也缺乏公信力。且如何确认货币汇兑的公平性呢？”

　　索菲大可以一条一条的驳斥，但索菲就反问了安东尼奥一句话：“你如何认定它质量不足？”

　　以身份而言，索菲坐在这里，和一群商人们商讨公约，已经是很给商人脸了。就像索菲很给女人面子一样。安东尼奥以威尼斯贵族身份出格，不意味索菲这个异族将军真的怕他。

　　“容我冒犯，您所说的阿金图马，是指您旁边的那箱银币吗？”安东尼奥倨傲的问。

　　众人都看向了索菲身侧。

　　箱子上的垃圾银币，让人寝食难安，一想到要亲手把货物用这些垃圾交易，大家就心里不舒坦。

　　“没错。”

　　索菲貌似轻松的往后一躺，靠在椅子上。

　　终于，到了猎物进入陷阱的时刻。

　　所有反对新铸币的不安分因素都要被剔除，而类似安东尼奥这种对索菲新铸币有成见的人，索菲是不会让他们呆下去的。

　　“那请容我认为，它们的质量确实过于低劣，不足以成为主货币。”安东尼奥立刻否定了货币的质量。

　　猎物入蛊。

　　索菲突然严肃起来，他站起来，怒视着安东尼奥：“你真得觉得，它们质量低劣？”

　　“没错，我十分确定，肉眼可见。”

　　好了，仿佛就像是在狩猎一般，亲眼看着猎物一步步的按照自己的设计，跳进既定的陷阱，吃下遗留的蝇头小利，却不知自己已经步入笼中。

　　索菲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拉下闸门了。

　　“你都没有打开箱子看到它的真实面貌，你又如何下此判定呢？”索菲噗嗤一笑，一脚踹翻了箱盖，那些劣质的货币到处乱飞，而里面闪亮亮的漂亮银币，闪瞎了一群人的眼睛。

　　“什么？”

　　安东尼奥从始至终就不相信，赛理斯人有办法铸造精美货币。

　　事实上，意大利每一座城市都在铸造自己的货币，但能够通行世界的，又有几家？大部分不过是对罗马货币体系的东施效颦，这样的丑币太多了。连威尼斯自己的铸币技术，都达不到诺米斯玛的水准。

　　所以，当看到整齐码放，边缘精美，闪瞎狗眼的阿金图马时，安东尼奥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认输，而是不可思议的大叫：“魔法，这是什么巫术？”

　　主动送起了人头，索菲就不客气了。

　　“将大放厥词的安东尼奥驱逐出场，我怀疑他的脑子有问题。等下一个环节再放他回来。”索菲冷笑，让卫兵直接把大放厥词的家伙，拖了出去。

　　当着众多商人的面，清理掉了不安分因素，索菲大手一挥，让税吏将货币送到了每个人面前。

　　“如此精美，如此美妙！这神秘的4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能让银币完美的神秘咒语？”

　　“科林斯铸币厂的人真应该过来看看，这才是真正的银币。”

　　商人们看到阿金图马，激动得不能自已。和阿金图马相比，米利亚若兮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了。

　　“我为他定的价格，是半诺米斯玛，一塞米西斯。”索菲又宣布了重磅消息。

　　顿时，全场的欢呼声更是响作一团。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再次投票的时候，全体，包括税吏，一致同意将阿金图马作为市场官方货币之一，定额为半诺米斯玛，但看那些人的表情，很明显他们都觉得索菲这个定价偏低，并准备吃第一口肉。

　　甚至还有人认为，可以把米利亚若兮驱逐出场了。

　　开玩笑，这可是罗马的官方货币，索菲没想触巴西尔霉头。

　　然后，便是第三个环节。

　　推选公证人。

　　这时，安东尼奥红着眼睛回到了场内。

　　索菲看着他，就像是猫在看落入手中的老鼠。

　　以为刚刚的驱逐出场就是惩罚吗？

　　那分明是给你希望而已，希望你能享受接下来的痛击。

　　安东尼奥是坎迪亚诺家族的人，失势家族靠着与总督家族合作才没有落入低谷，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公证人，几乎稍微有错，就要遭受重罚，但仍然让人趋之若鹜。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裁定交易成立的公证书，这是他们的权力。就像罗马的“金册诏书”一样，这是权力。

　　只要坐上公证人大位，就像是中国人考上举人，荣华富贵顷刻到手，坐在家里，都有免费的老丈人、老婆和家具房子往手里送。

　　安东尼奥也不例外，刚准备选举十个公证人，他便迫不及待的第一个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