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163节
海佩伦作为皇家赏赐,很快成了一种身份象征,市场上仅有数枚流通,每到一处,好似神物般被人瞻仰,因而许多人都更希望能持有海佩伦,以彰身份。
但要命的地方就在这儿了,他们不知道钱是哪来的,也只能看着别人流口水。
知道钱哪来的,又都不敢开口。
外面一钱难求,玛利亚的宫殿里,海佩伦整箱整箱的送。
西美昂与曼努埃尔满月时,索菲一人送了1000海佩伦,装作十多箱,分批送入。
对于满月这个概念,玛利亚与阿西娜都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如基督教传统的新生儿洗礼一般。仅就新生儿的礼仪上来说,洗礼和满月差不多,为了表达心意,都要送点小礼物。
巴西尔送了西美昂一柄银勺,意味着美满;三姐妹采了许多鲜花,并一个银手链;罗勒送来许多乳汁丰满的女仆;君士坦丁最混蛋,送了一个金色酒杯,也不知他在哪个宴会里顺手拿的。
“他让我给他卖盐?”
玛利亚看着索菲的信,只觉浑身都是乏倦,慵懒得斜倚在帷幔遮掩的床上,享受带娃日子中难得的休息时光。
没错,过去的两个多月,索菲除了晚上忙于怎么搞出人命(指生孩子),白天不是忙铸币,就是在研究怎么靠盐发财。
盐是好东西啊,人们称之为“白金”。
以罗马人,不,以目前世界人乏味的餐桌来讲,没有盐就不算一顿好饭,此时人的日均盐摄入量,理论上讲超过20克,比现代人还要大一倍。除了日常用餐调味,制作各种腌制品,特别是腌肉腌鱼也是盐的重要用途。(基督教有大量的斋戒,戒肉,但不戒鱼,所以人们非常喜欢吃各种鱼。这方面跟日本人出奇的雷同)
另外,奶酪,黄油,都要加盐的。如果你加蜂蜜,那也可以,说明你更有钱,但你日常肯定还是吃加盐的。(据记载,许多富人无法忍受斋戒日不吃黄油和奶酪,跑去教堂里购买特许权。狗屎的是,教堂连这也卖,让人瞠目结舌。)
当然,由于人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在宗教信仰里,盐也拥有和面包、葡萄酒等同的地位,号为圣盐。
欧洲此时的取盐方法,和中国没啥不同。
波兰自古就有挖掘矿盐的传统,而德国的井盐长期作为国家的经济支柱,在南德意志的奥地利、巴伐利亚、瑞士等山地分布着大量的井盐。
余下的,就都只能在海边煮盐了。煮盐稍后大量人力物力、薪柴,耗资巨大,使得盐的价格居高不下。除此之外,就是各种针对盐的苛捐杂税,和中国真的没啥两样。
索菲研究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比较合适的制盐方案。
“他总是对我有许多要求,除了送些金币,都没半点表示。”玛利亚媚眼如丝的抱怨,引得许多贵妇嗔目。
那一箱箱的海佩伦明晃晃的放在大厅里,闪得人心动目眩,你却说那只是些金币?
你不要,倒是送给我们啊!
玛利亚秀完了恩爱,倒是说起了正事,“问问你们家,谁愿意做贩盐的生意?索菲说,他将会制作出大量的盐,想贩卖到君士坦丁堡。”
盐价非常高。高到什么程度呢?
1磅盐,算到现代,也就6两半的盐,价值三分之一头羊。
羊多少钱呢?在君士坦丁堡,羊价1/2诺米斯玛,牛价10诺米斯玛,鸡1/20诺米斯玛。以此类比,就知道这6两盐有多昂贵了。
既然都要卖到君士坦丁堡,那当然是便宜自家人比较好。
玛利亚一说,许多人的眼神都闪亮起来。贵族没有财富,怎么做贵族?就算不往君士坦丁堡卖,卖向附近的乡下,也有可观的利润。
于是,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除了玛利亚,自然还有阿西娜。
帕特里克已经开始尝试贩卖索菲的盐,因为色泽更白,品位更纯而获得了市场的好评。
这里就不得不提中世纪商人的恶习,给香料、盐掺杂物。给盐掺起来就更方便了,煮盐时的杂质都给掺进去,让盐的卖相着实不堪。有的则是盐本身品质就不行,比如德意志的井盐,天生卖相不佳。索菲的盐则不一样,色泽较白,味道精纯,让人欢喜。
那么话说回来,索菲怎么制盐呢?
如果此时到纳夫帕克索斯,会发现许多南北向的山谷里,竖着一片片的木架子。
那些流民家庭,将卤水反复的淋在木板上,搁上架子曝晒,日积月累,便有洁白盐粒析出,杂质留在木板上。
这种方法,在中国称之为——盐板。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来都来了
许多人一回到古代,就开始晒盐。挖开水渠,放进海水,便坐等盐成,那有些不太实际。
单纯的晒盐法,晒出来的盐是粗盐,杂质多,品相不纯,还需要进一步的熬煮,才算是精盐。如此虽然省劲,但仍然多了熬煮步骤。索菲经过试验,便暂时放弃了这种做法,人力有时尽,在此时搞晒盐场,后续又要熬煮,不如尝试用卤水场加盐板的方法。
两相对比,索菲发现目前后者更省钱。
晒盐池分为蒸发池和结晶池,索菲只搞蒸发池,做出卤水后即止,转而使用盐板制盐。
盐板就是用一块干净的木板,反复淋上卤水,放在阳光下曝晒,杂质沉在木上,而盐自然析出,这种盐品相不错,最好的是不耗费场地,在向阳山谷的人家院落晾晒即可。索菲有大量的难民家庭,只需派出使者,手持虎符,与诸村社合符证明身份,然后分发卤水即可,这些都是免费劳动力。
索菲不害怕这些难民搞事。
卤水场在索菲手里。索菲开掘海水,倒灌粗粗晾晒后为卤水。分发卤水,让他们晒做盐后,除了自用外,余下部分作为偿还贷款与租税被收集起来,再发卖到远方。
由于信息交流的差异,索菲这种方法可能会慢慢散开,但至少几年内,只有索菲懂。且难民在丘陵地,有索菲专门派人管理。以农村落后闭塞的交流方式,还能有人特意逃跑到远方搞盐板?
不存在的,码头在索菲手里。
“我想起一个笑话。”索菲一边数着盐的数量,一边说:“许多穷人,没有办法买盐,只好把肉挂起来做风干肉。有一天,有人上战场走得急,错将风干肉当做木棒装进了行囊。上战场时,发现木棒还没风干肉硬…”
索菲说的是中世纪的老梗,和杀人黑面包一样广为流传。因为没有盐,穷人只能将肉挂起来风干。风干后贮藏,有可能出现一放几十年的情况。吃之前,要泡一天水,才勉强能入口。那味道和吃木屑没啥区别,追求一个能吃就行。用来敲人,那是妥妥的比木棒更结实。
全家的女人纷纷报以鄙视的目光,这种老笑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两个月,索菲的新制盐法获利匪浅,前后收入六万多磅盐,价值1万多诺米斯玛。
也许看起来不多,还不如铸币收入的五分之一,也就君士坦丁堡顶级贵妇们捐赠教堂几次的钱,但只要继续扩展开来,这门生意的上限比铸币还要高。
“可惜,可惜。”
索菲也有许多遗憾。
比如,地中海气候下,冬天多雨,气温骤降,晒盐就不合适了。
又比如,要打仗了。
好歹也是帝国最排头的一群贵族之一,总不能继续做小小的一个乡长。
巴西尔整理了一个秋天,已经决意出其不意的在冬季掀起进攻保加利亚人的大潮。
这次可不只是西部野战军独自行动,巴西尔汇集了大量东部军区的农兵,集全国之力,要给保加利亚人致命一击。
从周边的国际形势来看,这是一个好机会。
首先,罗马与法蒂玛在叙利亚的哈姆丹王朝一事上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养成初步默契,也有了和平的初步协议。没了撒拉森人在背后捣蛋,亚美尼亚与格鲁吉亚人也没胆量在罗马背后搞事。
北方,基辅罗斯也正处于和罗马的友好时期,佩切涅格人没什么大动作,而马扎尔人正在谋求封建化,今年冬天教皇将为其加冕,暂时无暇南顾。
西方就更不用说了,萨克森的奥托沉迷于镇压意大利,和意大利当地人的矛盾不断激化。
等明年奥托三世暴毙,匈牙利加冕,佩切涅格人养肥了膘,阿拔斯与法蒂玛见势不妙,再打保加利亚就没那么舒服了。
巴西尔的参谋部发下了交给索菲的计划。
核心就一条,提前发动进攻,吸引保加利亚人注意。
针对这种命令,索菲保证里面绝对有迪奥吉内斯的恶意,这孙子八成在报复之前的霉运。
但命令是巴西尔亲手写的,还批了一堆好话,就是让索菲提前上阵,索菲也没办法,只能按照命令,在10月1日发动进攻。
在此之前,索菲还得召集士兵。
说到士兵,索菲的虎符也于前日下发,直接要求各个村落按照征兵名单,提供适龄青年。
这次,索菲的征兵策略就没往日那么仁慈了。
以前的农兵是地主,索菲这里的农兵就是每个男人。
该出多少就多少,治下五万余人,拉出了四千名男丁,相当严苛的十取其一。按常理,这个数字都快亡国灭种了。但索菲是去打隔壁,从距离算,相当于乡土械斗,走两天就到,反倒没看起来那么残酷。
索菲主要头疼的,还是粮食。
秋收刚过,各地反应收获平平。特别是拓荒地,亩产不足80斤,够平民们糊口到明年年初。所以索菲只能自掏腰包补军粮。
武器还算不缺,两千步骑正兵兵甲完备,四千农兵有弓的选入弓箭队,无弓的就配发长矛,少量铁甲,与替换掉的大批皮甲列发军中,披甲率大概能到三成左右。
四千农兵,按照操典编成四个联队,但每个联队却是400长矛兵,100剑盾兵,与操典规定完全相反。另外有弓箭手300人,投矛手100人,投石兵100人。
射手部队占比一半。
军队集合,大举操练,索菲能保证风干肉不缺,让天天饿肚子的农民大快朵颐。因而士兵喊起来也分外卖力。
“看起来非常热情,真上战场可就,啧啧…”
说话的是乔治亚。
这位老朋友在雅典忙活了半年后,又被革职了。
这次革职却不是因为他帮乌拉诺斯背黑锅,而是他爹。
他爹已经在总督位置上坐了一年多,稳如泰山,让许多想弄他爹的人苦于没有理由。于是乔治亚就成了众矢之的。他又是个年轻人,做事没分寸,在雅典捅了娄子,被迫滚出雅典。
对此,索菲只能说:“喜大普奔。”
拍拍乔治亚的肩膀,索菲很认真的说:“兄弟,来都来了,我任命你为尼科波利斯军区的第一个旅团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些新兵蛋子的长官了,好好干。”
乔治亚:“…”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中世纪的战争
这个旅团长属于私自刻章,官方并不予以承认的性质。索菲所拥有的权利,是任免军区政府,而不是再设高级将领。
旅团长一管就是四千人,而尼科波利斯额定军员多少?
800.
一下就超标了四倍。
整个西部,除了色雷斯、帖撒罗尼迦、默西亚、希腊外,其他七八个军区捆一起,也就差不多六七千军额,索菲一下就拖出来四千人,相信连保加利亚人都预想不到。
乔治亚也不是第一次帮索菲带民兵了,这是这次的民兵,委实有些太低劣了些。
想到索菲已经功成名就,自己一年两罢官,屡屡当上司、爷爷的背锅侠,乔治亚就忧郁的不得了。
屡屡让乔治亚帮忙带队,索菲也很遗憾,但就是没办法。
没人才。
罗马的职官体系无疑问是有问题的。文官权贵、武官权贵和宗教权贵分成三条独立的线,文官主要由贵族传承、地方小吏、大学毕业生组成,相互纠缠,在君士坦丁堡盘根错节;武官权贵则主要是地方大地主,掌握最重要的土地财产;宗教权贵又紧抓人心,自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