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225节

　　“在赛理斯，每到秋天交税的时候，每个村庄就会少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青壮年牵着牛羊，躲进山里。这样，人口、牲畜，以及山中开辟的杂田，就不会被发现。”索菲不胜唏嘘的说。因为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宣布进入现代还没有停止。

　　也许是索菲说的太可怜，库尔库阿斯忍不住的为公主补充道：“并且，大量的村庄村民，都涉嫌截杀路人行商，打家劫舍。同时，争夺土地，血亲仇杀不止，这些都是我成长过程中亲眼所见的。按照目前的法律，全国的村庄至少有一半，都要被判绞刑。”

　　“吓！真的吗？”佐伊被吓到了。

　　索菲连忙出言：“没那么严重…至少不是全村的人都在做。”

　　索菲的家乡，就以规模性、职业化的农民土匪、血亲仇杀、氏族复仇而闻名。

　　总结一下，人们抗拒重新划田和登记身份证的理由有两点，第一是无限制的杂役令人惊恐，第二则是为了隐藏收入减少纳税。

　　两件事归为一点，就是尽全力避税。

　　“这段时间努力巡查，清楚贪官污吏的行动所得到的民心，恐怕要失去了。”库尔库阿斯感慨道。

　　其实，行政与收税，有着先天的矛盾。

　　行政，是努力让领地内的人民上更好的日子，要发展、要积累；收税，则是全力剥削人民。这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件事。

　　索菲心中也有矛盾。

　　在东方，这件事情被所谓君君臣臣的儒家法统笼罩，杂糅得令人不易察觉。但说穿了，派往各地的官员仍然是类似于包税人的地位。他们夺去人民手中的粮食，而后宣称以“仁治”“低税”“修桥铺路”“开办义学”来造福百姓。形成所谓一种契约。

　　但两件事情既然有矛盾，而皇帝对地方的考核，表面上称赞后者的“仁”，实际追求的却是前者的“钱”，于是不能既往前跑，又往后跑的官员陷入了人格分裂。

　　绝大多数官员，都随波逐流的开始做剥削百姓的“父母”官，少数人追求后者，于是在宦海漂流中沉沦。

　　索菲也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我有一些方案，你们可以来看一下。”索菲沉吟的思索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首先，就需要解决人民对重新度田的抗拒。

　　而为此，索菲做出了四个决定。

　　第一，参与度田的人，将享受九折的减税优惠。

　　第二，参与度田的农户，每年仅征收一次的补充税，且不会再有额外的杂税、捐税积压在身。

　　第三，参与度田，则将之前所欠的税一笔勾销。

　　第四，效仿处理流民事务时的出租耕牛政策，参与度田，则可低价租到耕牛。

　　这四个决定，让库尔库阿斯微微皱眉，但没多说什么，佐伊小公主则觉得索菲心底太善良了。

　　而在人的身份登记上，索菲也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且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凡是登记身份的人，每年仅有一次杂役，且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并由官方发粮食。

　　看到这里，库尔库阿斯撇了撇嘴，他认为，人民有其卑劣本性，索菲的决定，就是放纵那些贱民登鼻上脸。

　　“试行方案，颁布下去。”

　　索菲敲着桌子，将这五项政策交给佐伊公布出去。

　　当然，中间会有别的人转写。

　　谁让连税吏，都不大看不懂佐伊的高雅文字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开刀

　　尽管5个政策看起来很美好，但连索菲自己也知道，这也不过是小修小补。

　　必须明确的是，政策很美好，执行很糟糕。最大的麻烦在人。无论是从中食利的官吏阶层，还是心思如烟的小民，大家都是真真切切的人。不是索菲这个政策亚克西，于是人民都欢欣鼓舞，纷纷赞同的。

　　从颁布了“度田”、“户籍”两个政策后，索菲就再没有出门巡视四方。一直待在总督府里，监视着人民的异动。

　　“收买到人了吗？”索菲特意安排了狄里昂去做这件事。

　　以前趁手的人是诺力克，但这个人现在在纳夫帕克索斯，而且还常常去拉古萨与塞尔维亚人联络。

　　狄里昂原本就在负责边防巡查，他很自信的说：“当然，我在城里安排了二十多个耳目，他们会按天汇报给我市民与民兵的心思。”

　　“那就说说，城里人什么想法？”索菲放下茶杯，愁眉不展。

　　狄里昂尝试改善修辞，但还是放弃的说：“无论是城里人还是村里人，怨愤、激怒，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接受，咒骂您是…额，魔鬼之子。当然，这只是因为这些人不长眼，不知道您的恩惠而已。也有少部分人支持您的决定，但他们都不敢发声。”

　　索菲点点头。

　　这些反应都在意料之中。

　　但如果有人不敢发出声音，那么就有些令人玩味了。

　　“有人开始串联反对我了？其中有没有那些保加利亚溃兵的影子？”

　　狄里昂连忙捧哏：“没错。目前在城外，西侧的斯皮镇，南侧的波塔米亚镇，都有人在暗中串联。暂时没有发现有保加利亚人在其中参与的痕迹。”

　　索菲翻了个白眼。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听懂索菲的暗示？

　　“你部现在抓捕了多少保加利亚溃兵？”索菲将话题拐向了另外一件事。

　　“大约六十余人，大半是活口。据他们自己供述，目前还流窜在外的溃兵应该不到百人，我们的骑兵还在搜索中。北部的哨塔由禁卫军的士兵督造，按照您的命令，召集了附近村落的千余农夫，并且发放钱与粮食，进度很快。”

　　抬头看了索菲一眼，狄里昂连忙补充：“正因如此，北部的村落对您还是支持的。”

　　“我知道。”索菲没有理会他的马屁。

　　支持，也大概是一小部分。在这些人没有得到真正的实惠前，索菲很难获得真正的支持。

　　“找一些禁卫军的人，伪装成保加利亚人，把他们串联勾结保加利亚人的事情办成铁案。正好我还在发愁怎么震慑这些乡间的土豪，让他们把土地给我吐出来呢。”索菲露出了冰冷的獠牙。

　　鲁迅说过，有人要拆你门的时候，你是愤怒的；但退一步要拆你窗时，你就会答应。近似于丢车保帅的心态，是人类的共性。

　　对于这些乡间的土豪来说，罗马的联保税法本身就是个割肉刀。

　　只不过因为保加利亚人的混乱，索菲之强势，才不得已纳头便拜。

　　以索菲对保加利亚人的了解，伊万这小子一定正在赶回约阿尼纳。等他回到约阿尼纳时，两座城间短短百里的崎岖山道，就是罗马与保加利亚的绞杀隧道。

　　所以索菲清理这些乡间土豪，第一是为了震慑刁民，稳住“度田”“户籍”两项政策，为继续推进县、乡、亭制度改革做保障，第二是解决掉拖后腿的废物。

　　更进一步，就是效仿秦商鞅大佬改革时，割太子师鼻子，弃灰于道者砍胳膊。

　　狄里昂点头，立刻出门办事了。

　　这就是狄里昂与库尔库阿斯的区别。后者还遵循着一些底线，而前者更加无耻。在不同的场合，两个人各有用途。

　　这件事情还瞒着佐伊，但亚历山大明白。

　　这位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放弃了1500名禁卫军，亲自跑到修建哨所的工地上躲着了。

　　索菲明白亚历山大的意思。因为收拾土豪，必然要士兵上门抄家，禁卫军扮演保加利亚人栽赃，要发财。他这是既要笼络麾下禁卫军，又不想惹上麻烦，所以躲在一边，等索菲收拾完地方土豪，再跳出来做好人。

　　对于亚历山大这样的性格，索菲只能评论一句：橡皮帖永远别想成大器。

　　翌日。

　　索菲已经做好了整个尼科波利斯军区的县域规划。

　　虽然暂时还没有得到境内人口的分布，但根据索菲这些天的到处巡查，也有了自己的体验。

　　大湾区的两块陆地，西侧的尼科波利斯地域，预估人口在两万到三万，将分为两个县，暂时由尼科波利斯代管全部。

　　东侧的阿尔塔区域，总人口应该在十万左右。实际上在索菲控制下的，可能为六到八万人。

　　索菲之前预备按照每个县万人的规模分割。考虑到这里人口更狭窄，所以扩充到两万人一个县。所以分割成五个县，阿尔塔作为地区核心，控制北侧约四万人的土地。西侧卡拉米亚镇、斯皮镇，各割做一县；南侧波塔米亚镇，一县；西南侧加尔瓦镇，一县。

　　一共五县，绝大多数是农业人口，如何博取他们的信任，是索菲必须考虑的问题。

　　哪怕是采取欺诈的手段。

　　很快，佐伊公主带来了保加利亚人袭击各处的消息。

　　“两百余个匪徒袭击烧掠了斯皮镇，但是当地的豪族……居然没有任何损失。有人举报说，他们看到保加利亚人和那些豪族和平交谈。”

　　“还有这个，一伙保加利亚匪徒，抄略了乡下几个豪族的庄园。有人指责说是敌对家族雇佣的。”

　　索菲按下笔，“义不容辞”的沉稳说：“命令巡查四方的血鹰、高原之鹰联队彻查这件事。敌对家族、嫌疑家族，全都关押起来。”

　　得到命令，早有准备的两个联队已经瞬间包围了“涉事”家族。

　　这几个家族，全都是在狄里昂的汇报里，早就串联反对索菲，跳得非常高的家伙。鉴于保加利亚占领期间，他们也没做什么好事。所以索菲拿他们开刀，非常的没有心理压力。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用和没用

　　行走在阿尔塔城的黑夜里，索菲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淡。

　　这样下阴招杀人，早就是习惯。初到纳夫帕克索斯时，当地的贵族已经互相串联，要去投靠保加利亚人了，索菲那次下的狠手，比这次更多。

　　而且更之前，索菲联合乌拉诺斯劫掠地方，把教堂一把火给烧了，又不是不敢。

　　阿尔塔城人大部分的生活都很简陋，兼具罗马与保加利亚的特征，是非常明显的文明融合地带。而走到富豪人家住的地方时，又很明显能发现，建筑一水的罗马风格。拱形的大门，大理石贴砖、雕花底座，进门后是天井、回廊式的房屋，葡萄藤攀附的乘凉小亭。再向前走，会发现凡是能抹灰作画的地方，无不五颜六色画满了宗教绘画，天使环绕、圣母慈祥，房间里的主厅，居然用马赛克彩色玻璃填满了天花板，靛蓝底色上的金箔，昭示着主人的富裕。

　　“与君士坦丁堡的贵人也是不妨相让啊。”索菲撇嘴讽刺道。堂堂尊贵的总督，也没住上这种奢侈的房屋。先前那座总督府，是胡尔科夫从本地贵族手中抢到的。房间里的马赛克玻璃、雕花大理石、精制家具等，基本上都被原主人刮下、变卖了。留给胡尔科夫一座素屋。

　　“这个家族是谁？”索菲随口问道。

　　一起来抄家的塞古姆没有看手册，沉稳道：“阿尔塔的格佛里拉家族。家族经营着阿尔塔两成的地产，有十数个庄园、两座养马场、五个葡萄酒庄、两座粮食商铺…等。”

　　一长串的名单，让索菲心底微酸。这才是老牌家族，凡是赚钱的行业，基本上都有涉足。

　　“嗯，你去做事吧。”

　　索菲指了指房屋，塞古姆聪明的点头事宜，拔出了弯刀。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18岁孩童限制级观看了。

　　不仅仅是这几个家族，索菲连城市议会、主保人什么的，全都给撤销解除了。

　　本质上，建立直接的统治结构，就是为了向下掌控更多的资源。这就势必与原先的主人产生矛盾。索菲要抢夺他们手中的权力，就不会妄想还能和谐相处。

　　这些家族一边对上包揽税收、结交讨好，一边将负担转移向普通人，使劲剥削。他们这些繁复华丽的房屋，一定沾染着无辜的血。清理掉他们，就像割掉身上的囊肿。

　　用一句比较现代化的语言，那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很快，房屋里的血腥渐渐浓郁起来。

　　这时，一个老头被士兵拖出来，撕扯起了他身上的丝绸。

　　看到索菲在，老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与普通人相貌迥异的总督，他指着索菲破口大骂：“好你个恶狗！你这巴西尔的恶狗，你今天杀了我们，吞噬我们的血肉、屠杀我的亲族，倨傲的侵占我们的财产。哈！总有一天你也要被那个暴君清算。到时，我在天堂看着你，看你的妻子被蹂躏，子女扔进狗窝，看你死在黄金铸满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