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245节
索菲寻思,这两方之间可能存在先移民与后移民的矛盾。先上船的,把后上船的踹下去,后上船的,也想把先上船的杀掉。
也存在族群矛盾,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一等公民和二等公民的矛盾可谓精彩纷呈。
“其实他们不是一家。锡拉库扎的酋长,是阿格拉比德王朝时迁入的。卡塔尼亚的法塔赫一家,是法蒂玛时再崛起的。陶尔米纳的酋长,又是西西里统治者卡尔比德一家。”奴隶商人努力想让索菲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索菲当然懂。
最南方的锡拉库扎,是老白人移民;中间的卡塔尼亚酋长,是一战德国移民;陶尔米纳酋长,是二战犹太移民。
而在移民里,又分纯种白人和爱尔兰人等。前者是阿拉伯人,后者是柏柏尔人。
本地的希腊人,那都处于印第安人与尼哥的薛定谔态,要么被灭被驱赶,要么皈依,要么成四等屁民。阿拉伯人、柏柏尔人、皈依者、米利特(类似)…以此顺序排列。
“先前锡拉库扎酋长亦本抢了法塔赫的货物,法塔赫又反攻回去,抢了亦本的妈,他还看上了,就…咳咳…总之,亦本联合了陶尔米纳酋长,要对卡塔尼亚南北夹击。故而法塔赫希望从我们这里购买战奴和武器装备。”贩奴商人做了总结。
“可以,这个生意可以做。但他也可以大胆一些嘛,比如雇佣我的舰队和大军帮助他。我这个人非常好说话,只要他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我就可以帮他揍那俩蠢货。”
索菲接着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顺带吃他娘、喝他娘、住他娘。
“这…不好做这一锤子买卖吧?”
贩奴商人心里一肚子妈卖批。我来给你介绍生意,你却想连我的主顾也一起生吞活剥。这生意一锤子就没,以后我还怎么和人交朋友?
你为什么生意越来越差?
我的生意伙伴都被我女主人的情夫给吃了?
吃相也忒难看了。
“行,就这么决定了。你去骗那个法塔赫,事情办成在大赛理斯堡送你女主人一套房子。”索菲呵呵笑着,完全不管贩奴商人的不悦。
完蛋。
大赛理斯堡的建设一直在推进,众人都知道这里将是伊利里亚总督的法定居所,于是许多人都在收购那附近的土地。
索菲开价一套房产,阿西娜绝对不会拒绝。
贩奴商人心里苦,可只能苦中带笑的告别,抓耳挠腮的想门去忽悠法塔赫。
要为女主人争取到房产啊。
贩奴商人走后,索菲则在思索着另一件事。
按理说,西西里、意大利,这都是罗马的革命老区了。从公元前就跟着罗马混,到现在一千年过去,反而离罗马越走越远。
按照中国人的思想逻辑,血脉、文化、传统都一致,距离首都又不算特别远,这就是核心区域,不应该出现离心力才对。
但实际上,这些地方都在罗马变成以希腊文化为主的国度后渐行渐远。西西里在尤潘修斯叛乱时,地方早就想脱离罗马。南意大利的希腊人也是长期闹独立。
罗马的向心力似乎总是缺那么一丝魂魄,一个千年里呈螺旋状的,不断丢失土地。埃及、叙利亚…这些土地尽管有的收复过,但最终还是丢了。
再看威尼斯、阿马尔菲、发罗拉、拉古萨……这长长一串的城邦名单,全都是从罗马里独立出来的。有些甚至是罗马主动放弃的弃土。
索菲只能感慨,这西方的事真邪门。完全不在一个价值观体系。
但官做到这个份上,索菲大体上有些了解为何这些地方都渐渐脱离了。
首先就是自治的传统,没有大一统的习惯,这是根底。罗马的统治基础就是天生残疾。
然后就是上升渠道缺失。
索菲站在君士坦丁堡往里面一看,大部分的将军、大官,都是东部军区来的军事贵族。很多都为亚美尼亚血统。这些人同气连枝,掌握军权,在两个世纪里渐渐攫取帝国的统治权力。
文官与宗教两大派系,又大都依托君士坦丁堡。
换而言之,地方上的家族,想在帝国体系里攀登,根本没留多少位置。他们也不需要攀登,在地方上自治,鱼肉乡里,和中央缺乏互动。
再加上帝国从普世帝国,转变成希腊文化的单一帝国,其他地域对帝国也就越来越缺乏认同感。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索菲一边说着,一边给筹备中的《伊利里亚总督区官员考核法》里添加了新的内容:
1、本地官员不可在本地任职。
2、乡下的吏,到总督府的官,都将享有同等的上升机会。
这个考核还必须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所以索菲继续写:
3、每一年初,官员将受到短期考核,三年任期里的三次考核将作为最终考核的参照评价。
4、每三年末,官员将受到稽查官系统的考核,有功者升迁,无功者不迁,有错者贬官。
这些只是部分内容。
索菲还参照了《市政法》《法律汇编》《法典》等内容,琢磨出一个合适的上下体系。
并且,索菲也要设计一套完整的官员学习的书籍。这个可就不需要马可·阿佩修教授来帮忙了。他擅长的是辩论,不是写公文。
工作一天后,索菲掩上书桌,兴致勃勃的找老婆睡觉去了。
顺带一提的是,佐伊公主这次没有睡索菲楼下,而是索菲隔壁。
第四百一十二章 这口气,撑(不)住
随后的日子,在自家女人的床榻上到处流连的索菲就安心的编写着《官员考核法》。
大赛理斯堡还在建,各地的官员重新安排,将一批还算得力的捞进阿尔塔城,分批突击培训,施恩栽培等等都不在话下。
值得一提的是,伊万的前妻艾薇诺,索菲终究是没胆子去碰。
不是因为不敢,实在是最近安德莉亚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迫切的需要一个孩子,牵制走了索菲大半部分的精力。其次就是,索菲感觉这女人挺邪门的,有种病娇的疯狂感,有些敬而远之。
特别是,10月的时候,娜缇娅宣布她也怀孕了。
这是索菲的第六个孩子。这可刺激到了安德莉亚,姑娘彻底不允许索菲到处摘花,必须保证公粮按时上交。
终于,在11月的时候,安德莉亚才怀上了孩子。是索菲的第七个孩子。
高筑墙、广积粮,分县置地设马场,勾小妾、盖大楼,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就是伊利里亚总督索菲·马其顿·赛理斯在1001年冬季做的所有事情。
……
曼努埃尔·科穆宁紧了紧腰带,蹲坐在土块上,羡慕的看着禁卫军的富豪们捧着几碗杂菜粥吃的稀里哗啦,嘴里的口水不知不觉都把土地滴出了小坑。
看着几片杂菜叶子,混着一把草煮成的菜汤,望着一把盐如珍珠宝玉般一粒一粒的抖进汤锅,曼努埃尔只觉得腹中嚎叫,好似一柄大锤正在敲击这破鼓。
“俩月了,还是没粮?”科穆宁眼巴巴的看着军需官。
自家的军需官一拍肚皮,道:“您想要粮,我也想要粮。不如您把我吃了,当做粮好了。”
科穆宁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打哈哈把这事避了过去。
军中传闻,这个月开始,已经有一些来自帕弗拉戈尼亚这样穷地方的士兵,在偷偷的割死人肉吃了。每逢半夜,封闭不可进出的军帐里,时不时会传出一些诡异的肉香味。
科穆宁穷,他的联队买不起昂贵的粮食。
但科穆宁自认还没倒霉到需要割死人肉的地步。因为他还有马可以杀。
到现在为止,困城两个月,科穆宁联队六百匹马骡,已经杀、置换了一半,这才让他的联队保证了最基本的吃食,没有孱弱到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嘿,你还跑!”
突然,一个瘦弱的小兵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抓住了一只路过的老鼠。周围的人马上红着眼睛争抢了起来。一个个头粗壮的兵,抓过老鼠一口咬掉下半身,连肠带屎都咽了下去,还有半个老鼠身躯,在吱吱乱叫。
科穆宁打眼一看,连老鼠,都饿得只剩骨头。
“唉…当初就不该趟这一次浑水,躲在帕弗拉戈尼亚的山堡里睡觉多好。”
希腊大战后,科穆宁家族渐渐兴盛。这次大战,让曼努埃尔自以为飞黄腾达的时机到了,谁知道却是个无底洞。人要死,马要死,除了死,还是死。
哈德良波利斯城里原本有四五万人,是个繁荣的大城市。
天花、战乱,两个月后,全城连人加驻军,可能还不到三万。尸体堆满了城外小丘,一层摞一层,层层叠叠不知多少,晚上还有人偷偷出没在荒丘,状如行尸走肉。
连周围的几条河上,都时不时漂过尸体,如人间地狱。
城里的守军已经少了四成。除了一开始的几次攻城战的损失之外,大部分都是死于瘟疫与饥饿。
现在活人看到身上带痘的人,也不管是病患,还是已经痊愈,都是打死了事,随便扔在哪里。
如狗、猫那些,早已吃得干干净净。
城里的草,已经被吃完,现在都在组团割城外的草,可冬天将至,连草都快没了。
更何况,冬天是天花病最肆虐的时间。索菲也没有献出牛痘秘法,英国人刚刚创造出牛痘预防天花时,死亡率据传高达三分之一,是经过医生们一代代努力,牛痘疫苗才渐渐可靠的。索菲自认,这三分之一的死亡率无论是轮到巴西尔、君士坦丁、赛奥法诺,或者三位公主死掉,索菲都可能脑壳搬家。
像哈德良波利斯这般光景,在色雷斯几乎城城皆是。
只是别处没两万大军人人吃马嚼,日子还算能过。
“为什么保加利亚贼子还不撤军?”
这是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心里梦里发出的声音。
而众人心心念念的主角,萨穆伊尔,这时正在喝热水。
“不错,那赛理斯人说的不假。喝热水、穿干净衣服、避开病人,果然还是有效的。”萨穆伊尔对索菲的话赞不绝口。
是了,保加利亚人对罗马的消息倒是非常灵通。索菲的提议也被他们探知。
但相比自救乏力的罗马人,保加利亚贵族的办法可就粗暴多了。
把抓来的奴隶们逼去取水,煮水,那些染病的直接处死,于是一群贵族将领,染病的很少。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大量更换的奴隶,和频频被处死的普通士兵。
看着众人笑得肆意,储君加布利尔心中急得火热。
军中士气几乎崩溃,天花横行。从9月中开始,就再没有出战,没有掳掠四方。因为士兵只要出军营,就会崩溃的四处乱跑。
还好有自带的军粮和劫掠来的一些粮食,不然他们连军队都抓不住。
“父亲,仗打到这个份上,我们…”加布利尔话说到半截,便闭上了。
盖因对面的萨穆伊尔目带血丝,脸如铁石,指着儿子破口大骂:“你给我闭嘴!”
“我们花费了那么多,全王都储存的粮食都带来了,为了征粮饿死了多少人?精锐都在这里,军队却崩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有脸回去?你要回去,你且回去吧!”
众人缄默,加布利尔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我们撑着!我就不信,那些软弱的希腊人,他比我们更耐饿!最后一口气,都给我撑住了!只要城里的敌人不战自愧,我们就长驱直入,直接占领君士坦丁堡,到了那里,我为罗马皇帝,你为共治皇帝,诸位都是公爵。只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