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347节
克雷森迪乌斯的一番雄辩,登时获得激进人士的认同。
忽地,有人又问:“那索菲是沿着阿涅内河,走北门萨拉利亚门,还是走哈德良离宫,沿着克劳迪亚引水渠走南侧的拉丁门进攻呢?要知道从罗马城的最北方到最南方,需要步行整整半晌。”
是的,从城北走到城南,有10里路。
“我们的城墙大多荒废,士兵们甚至得相隔10米站一人都站不满一个方向。而城中四面都是农田,连曾经的大路也都荒废。可笑的是,城外的罗马道路,却还能使用。索菲可以从多个方向随意前进。”还是这人询问。
是的,罗马年代修筑的古典大道,至今仍在运作。并且由于地近罗马,这种道路还很多。
大家忍不住了,质问“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此人连忙愤慨道:“我是乡下武士昆图斯·奥雷利乌斯,我为守卫罗马而来!”
“这…不管了,我们不守城,我们野战!难道罗马的男人,已经不敢正面迎敌了吗?”克雷森迪乌斯再咬牙,坚决下令。
一说野战出击,各贵族裤裆血倒流上脑的那股气势瞬间就没了。
这时,门外有人送来了一颗头颅。
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大家都痛恨的格里高利一世。
而索菲的警戒,也无比清晰的被每一个人听闻。
大家面面相觑。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
“那就是哈德良离宫。一座占地120顷的巨大宫殿。啊,听说他为了取乐,甚至截取了一条专门为罗马供水的水渠。”
斯蒂芬尼娅为索菲介绍着过去的古迹。
索菲愁了一眼,这地方和大斗兽场一样,都被当做了大理石来源,现在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再过个几百年,连那些平民挖不走的基座和雕塑,也要被以教皇为首的一群人抢走。
“等征服罗马之后再来看也不迟。还是让我们沿着罗马古典大道,继续行军吧。”
索菲的庞大军队旌旗蔽日,行军队伍拖出数里,直白的行走在大道上。这无异于告诫罗马人,再不投降,就死定了。
而事实上,当发现罗马人竟有胆量出城迎战的时候,索菲忍不住给克雷森迪乌斯点赞。
好歹是有骨气的,能用三代人去造德意志人的反,骨头很硬。
但罗马人的状态就很糟糕了。
可以清晰的看到,罗马军队全都是有普通的市民组成,里面甚至有女人。
他们衣不蔽体,毫无护具,着装风格仍然带有罗马时代遗风,麻布罩衫与绑腿。甚至比东方的罗马人更复古些。半数人连鞋都没有,光着脚板,另一半穿着草鞋。武器绝大部分都是木棍、菜刀与砍柴斧,少数人拿来草叉,却也是木制。
他们的队形散乱,大约有万人出战,却好似农夫野战,一团一团聚集。
而索菲这边旗帜招展,联队的龙旗、拉布兰十字旗、蓝白十字旗与鹰旗相继亮相。顽石、十字、圣盾…一串串久经战阵的名号足以令保加利亚小儿不夜啼。匈牙利人斜倚在马上,尖帽耷拉着,身上穿着索菲赐予的皮铠;重甲骑兵人着甲,马戴半身马铠,女武士着马鬃盔、其余战士着龙脊盔,马鬃与翎羽晃动,鸢型盾成排的和超长枪紧凑列成数十队列。
人群中站着罗马城贵族。男性大多着宽松袍,上有两道竖带装饰,着布莱斯裤,即无裆的,分别套在左右腿的短裤,正是后世丝袜短裤的前身;女性以束腰内衣,布里奥束腰长裙等搭配为主,许多女性戴着贝尔,也就是披散的方头巾,也有人裹修女式的全包裹头巾。
索菲不太理解,穿成这样是来郊游的吗?
反观索菲这边,那的确是来郊游的。
从索菲以下,联队长级的军官基本上都穿官服前来。
鹖冠紫、红束腰长袍,纹路鲜明,绣像生动。对襟披风上珠宝纹饰闪耀,长裤收脚,以东方式的高脚硬底鹿皮靴为结束。索菲的皮靴上更有一串珍珠显示富贵。
从双方的模样来看,就像是皮靴党与草鞋党大战。
“这似乎有欺负小孩的嫌疑。”塞古姆少见得发话,他都开始怜悯敌人了。
“呸,你们是愚昧肮脏而无耻的波斯匪徒,你们不配称为罗马!”克雷森迪乌斯一看这阵势,立刻大声鼓噪。
倒也没错。
看看索菲那东方式的着装、冠冕,重铠骑兵显然源于东方,更不提紧身的穿衣风格与皮靴。东罗马的着装,本就受波斯影响,而在罗马城人的印象里,东方与波斯等价。所以他们攻击索菲为波斯人。
索菲不在乎,而令10个骑士上前,拿铁皮喇叭以希腊语回应:“吾为赛理斯人,在波斯以东万里。尔等乡野鄙夫,竟将我认作早已亡国的波斯人,果然君士坦丁大帝迁都时,已经带走了罗马的智慧与光荣吗?”
大部分罗马人其实搞不懂索菲在说什么,他们只是鼓噪。懂希腊语的被戳中痛点,想反驳索菲,却愣是没办法。
是啊,欧洲99.9%的人都不认识赛理斯人。
言语交锋到此结束,罗马人看着铺满地平线的铁甲,火热的心顿时如周末买马西莫赛马场赌票失败般下跌。
“前进一百步!”
索菲方吹起铜号。步兵们提起鸢型盾,叮当作响的甲叶变成混响乐,让士兵选择布条堵上耳朵。骑兵扬起灰尘,龙旗再次等待饕餮大餐。
“进攻,为了罗马城的荣耀!”
哄!
看到索菲军动,罗马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断裂,大家开始狂奔向前!
人群里,有一个将几个世纪前的旧鳞甲取出,头戴掉了一半马毛的马鬃盔的罗马武士高举单手剑,呼喊着:“永恒之城万岁!我昆图斯·奥雷利乌斯,愿为罗马…”
“愿…”
人呢?
昆图斯·奥雷利乌斯左右回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往回跑。地上零零散散的扔着菜刀、砍柴斧。
马鬃盔上半死不活的马毛似乎都在嘲笑他,纷纷笑得落下来。
罗马城人喊着前进,却在后退。尤其是那些贵族男性,骑着马跑得飞快。
似乎发觉队友不给力,都在逃跑,约翰·克雷森迪乌斯气得大骂:“你们跑什么?我只是去守卫哈德良坟墓(圣天使堡)而已。”
“我们觉得库里奥·克拉库尼是正确的,我们要去帕维亚追随他。”他们也回应着。
“他输定了!”
“你也输定了!”
大家你争我抢,将妇孺扔在身后。
“跑什么?上帝会庇护我!”昆图斯气得吐血,他回头高举祖传宝剑,勇敢的以一人,向索菲的两万大军发起冲锋。
“他傻了吗?”索菲情不自禁的询问身旁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指了指着金甲的贾玛赫。
贾玛赫耸耸肩,掏出金瓜长锤,策动战马缓步上前。
“啊啊啊啊!!!”
勇猛的昆图斯看到金甲武士上前,还以为是索菲亲临。他握紧六十公分长的单手剑,疾呼:“波斯匪徒,吃我…”
“哐当!”
贾玛赫无聊的随手一锤,就将昆图斯锤翻倒地。她的金瓜长锤,可是一米长的大锤。需要勇武有力者,才能单手使用。
那顶祖传的老马鬃盔,也终于掉光了所有马毛,露出一个中年黑发男子的脸庞。
“哈,愚蠢的勇士。”贾玛赫嘲讽道。
这人还没死,念念有词。
但毕竟是唯一向索菲发起挑战的勇士,索菲致意众将军:“就将此战,称为孤胆勇士之战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 入罗马记(一)
罗马城。
遥望着坚挺绵延,外摸火山灰混凝土如巨人般屹立城墙,众人皆屏息聚气,以最庄重的姿态进入这座历史古城。
但越走越近,越近越走,众人却渐渐没了端庄姿态,不时戏谑的笑两声。
是啊,太破旧了。
外壁的火山灰混凝土壁被风吹雨打后,欲拒还休的露出下体砖石,城头破败不堪看,连女墙都无几个,只有平平的墙头留下。这幅迹象,与索菲一路走来的各种遗迹无二区别。
“这个城墙很高。”玛格丽特满意,她认为这是值得她居住的城市。
“不,它太矮,太破旧。你会去往更奢华壮丽的大都市。”索菲瞄了一眼高度,不会相信这城墙高达16米。风吹雨打数百年,索菲骑在马上,手能摸到拉丁门的门顶,以这比例测算,这城墙顶多12米,也就和大赛理斯堡的宫墙差不多。
索菲的军队开进拉丁门,那些贵族争先恐后的逃跑,连城门都来不及关。毕竟关门也是一项考验合作的技术活。
拉丁门的主体与其他不同,是白色巨石堆砌而成,上有五个射击孔,也有稀疏的女墙。因为这个大门是6世纪重修的,包括旁边两个原型柱塔。
“如果现在射击孔里站着一群射手,我们会被射死,如被刺杀的凯撒一般。”索菲嘲笑着罗马城人的愚蠢。
但显然,肉眼所见,没有任何人胆敢站在城楼的射击孔中。
“走吧。”
索菲驱马前进。
走进拉丁门,迎面便是无边无际的荒芜。春耕刚刚过去,田地里面光秃秃一片,而零星几座老旧修道院点缀在耕地之间,更显得这罗马荒凉无趣。
“这就是久负盛名的圣约翰曾经待过的地方,拉丁门前圣若望(若望就是约翰)神殿。相传圣约翰就是在此地受过油锅,没有被罗马皇帝多米提安伤害,被流放于帕特莫斯岛。”斯蒂芬尼娅讲的时候有些僭越,大约她的内心也在征服罗马的野心与家乡被征服的耻辱中交织吧。
索菲抬起头,观望着这座不大的修道院。
传道士圣约翰,据说他仁慈宽厚,在罗马被多米提安抓到时,躲入沸腾的油锅,而免遭伤害。先不提油锅炸人出来是啥味道,圣约翰豪发无损,又被流放到了帕特莫斯岛,这个岛就在今天的萨摩斯岛附近,岛上还有一个默示录洞窟。相传圣约翰在此处接受了《新约启示录》。并借之认为,他是基督十二使徒之中,唯一一个自然老死的使徒。可见基督使徒也是个高危职业。神棍不是谁都能当的,当了还自然老死,更需要高超的话术。
并且,人们一般认为圣约翰,还是《约翰福音》的创作人。
是一个传奇的虚幻人物。
索菲就不信,整个人塞进油锅里,出来的还能不是油炸约翰肉?
“继续前进。”
再往前走,又是两个寒酸的修道院,斯蒂芬尼娅称其为:“老圣西斯笃修道院与圣聂勒和圣亚基略大殿。”
听名字就知道很有故事,但索菲觉得,在这些破铜烂铁中流连,他得花好几年才能听完罗马的故事。所以索菲直接略过。
“这坨废墟,是卡佩纳门。赛维安老城墙的东南大门。”斯蒂芬尼娅又指着路边的一坨废墟说。
哈拉尔松夸张的下马走过去,抓着几块石头粗野笑道:“你告诉我说这是1400年前罗马人的大门?”
斯蒂芬尼娅如受惊的花朵般娇羞躲入索菲身后,这做作的模样令玛格丽特厌恶,又将她推到一遍,斥责道:“专心你的职责!是为我与丈夫引路。”
发现索菲对她无动于衷,斯蒂芬尼娅只好继续解释:“整个赛维安城墙早就被拆除了,现在能找到的,只有这些口口相传的大门遗迹。”
与此同时,索菲的骑兵已经按捺不住,准备闯入城中,好好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