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390节
果然如索菲所料，亨利不愿意把中军指挥位置让给意大利贵族，但他提出的理由，却令贵族们不能不服。
那就是像汉尼拔一样，以贫弱中军为基垫，两翼合围打垮索菲。
知道内情的普林子爵颇为感慨，自己这主人，真是把嘴巴这项技能练到了满级。换了他自己，不愿意让出中军指挥位置肯定要与其他骑士打一场，亨利却能引经据典，迷倒对手。
“那不行，我们打不过索菲，被索菲打穿怎么办？”当然，这一招也遭到了质疑。
汉尼拔与古罗马作战时，还是步兵为王的时代。骑兵并未获得如今日般战争王者的地位。
当时鏖战竟日不算回事。
可今天这骑兵纵横的战场，常常一个骑兵冲锋，一锤子买卖就完了。中军能抵挡得住索菲吗？
“我亲自坐镇中军，将我所有的内府骑士安置在战场上。大家以我的中军为基石，听我指挥。”亨利当即大无畏的把自己的内府骑士摆在前面。
众贵族已经被亨利的汉尼拔围歼战术说服，这会儿晕头转向的，听的迷糊，便纷纷答应。
而年轻人伯尼法斯不愿意被扔在战场之外，他莽撞插进来道：“那我们家呢？卡诺莎家可不是小门小户。”
这莽撞的发言，令诸多贵族颇为不喜。
乃义务的年轻人，本就被亨利视作卡诺莎伯爵泰德推诿责任的幌子。
“你派一家臣，把精锐补充在中军，贫弱的拖在后方，支援我们就可以了。”亨利随口把他打发。
……
“亨利他一定会对此作出布置。甚至想刻意引诱我们没头没脑的闯入，以便倚仗庞大轻步兵团，将我们绞杀。”索菲摇着头，“而且中央突破战术，说穿了，就是拼爆发力与忍耐力。你们要知道，在这方面，一般男人的爆发力不一定拼得过女人的忍耐…”
“哈哈哈~~”荤段子引得营帐里一片笑声，女士们各自脸红且不提。
“别笑了，我在说正事。我这次不准备采取中央突破的方式，但却依然要以突破战术为主。所以我们这次，摆出一条斜线。”索菲敲了桌子。
“斜线？”
众将军窃语纷纷，这是什么奇怪的战术？
的确，开创这战术的人死了千八百年，那还是在古希腊时代。底比斯名将伊巴密浓达在留克特拉战役中意识到，步兵方阵的伤亡主要来源于战败后的追杀，所以他在己方兵力不太足时，加大方阵纵深，增强其忍耐力，并采取不对称梯形阵势，单独加强左翼，先冲垮了斯巴达人的右翼。在方阵战争的年代，方阵崩溃，意味战争已经不可挽回，斯巴达人从此一蹶不振。
索菲对斜线战术的印象，更深的还是近代滑膛枪时代，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重新‘发现’了伊巴密浓达的斜线战术，创造性的改革了排队枪毙的战术。而其集大成者，就是法兰西的拿破仑大帝，到那时，正式的称呼是纵队战术。
当然，近代战斗方式，与中世纪完全不同，所以差异其实极大。
“是的，斜线。完全将我们的精锐布置在敌人的右翼，以步兵斜着组成中、左翼，拖延敌人。而主力趁其军队庞大，调遣不方便时，如铁锤般锤烂敌人右翼，这时再将军队展开，与敌人接战。在敌人右翼溃败的情况下，自右向左，驱赶溃兵逼其自溃，再发挥我军骑兵优势，彻底将其歼灭。”索菲的木杆在地图上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弯钩。
众人都皱眉思索，推演索菲的神奇战术。
“但总督，集中精锐于右翼，那我方左翼的普通步兵，就要遭受敌军最大的压力，一旦我方左翼崩溃，被包围而歼灭的，就是我们了。”马库斯举手，质疑索菲的策略。
作者的话：还是等这场战役打完再三更吧。慢工赶细活。
第六百六十六章 帕尔马战役（其五）
斜线战术这种操作，一般没几个将领常用。
毕竟秀操作这事，一不小心容易扯到蛋。
在古典时代，方阵重步兵站定互戳、机动力差，集中力量冲垮敌人方阵就能赢，所以斜线战术应运而生。在滑膛枪向线膛枪过度的年代，老旧笨重的大方阵机动不足，于是斜线战术再次胜出。
唯独以骑士为主战力的中世纪，无论是战争技艺，还是作战方式，都不太适合采用斜线战术。破解斜线战术的方法很多，一支重骑兵直插敌人中军，截断前后分而歼之；抓住敌人的薄弱环节痛击，再包围击溃等等。
“没错，我知道中军、左翼一定会遭到敌人的重点打击。所以我会调集所有的弩手、弓箭手，安置在中左翼…同时，将所有的希腊火都拿出来，一大半放在左翼，一小半交给罗斯人。”索菲也是下了决定，连最后仅剩的一些希腊火，都拿了出来。
“我们没有投石机了。”哈拉尔松摊手。听索菲的意思，他就知道罗斯人武士一定处于突击前线，但没有投石机，希腊火怎么用？
“蠢，你不会让人扔吗？”索菲拿起一个陶杯，随手一扔，啪的碎在地上，“还不到一摩底的重量，找两个壮汉，隔十几步的距离扔出去，那能烧断钢铁的火焰会一直燃烧。我就不信，意大利人都是钢铁，可以在火焰中坚守阵线？”
扔？
这是什么神奇的思路。
所有人都惊呆了。但话说回来，似乎的确有可操作性。陶罐摔碎不难，点上火扔出去，也简单。
想想吧，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如魔鬼般黏在敌人的身上，随着火焰的点燃而令其疯狂，这种场面想想就可怕。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索菲的早年作品，除了挖壕沟外，就是放火。论玩火，索菲烧过教堂、城堡、村落、城镇、军营，索菲唯一没祸害过的，大概是烧船。
“值得一试。”
再次敲响桌板，索菲严肃道：“现在，安排决战布阵安排！”
“哈拉尔松，命你率领血鹰旅团，集中最优秀的重装武士，明日为右翼先锋，为你配备20罐希腊火，在第一时间凿穿他们的阵线！”
假意改信基督教的老瘪犊子激动的忘乎所以，高呼“愿奥丁的思来普尼尔八足神骏将引领我走向胜利，抑或带我走入英灵大殿！”。好在老瘪犊子用的是罗斯语，其他人没听懂。
“巴依奇奇，高原之鹰旅团必须在血鹰旅团突破敌阵后，用最快的速度穿插入其阵中。死多少人、倒多少马，我不在乎，但你们一定要凿穿其阵线！然后回身再战，与鹰骑士旅团前后夹击，击溃米兰军。”
“誓死效命，我的主人！”巴依奇奇难得正经。即便解除奴隶关系，他仍然自认是索菲的门徒。
“鹰骑士旅团，交给狄里昂来率领。当高原之鹰旅团穿插过去后，所有重骑兵、附属侍从与步行仆役，全都压上去，要不顾一切的将其士气完全摧毁！”
狄里昂已经急不可待，他迫切道：“马里诺斯家族的荣耀，将由我来恢复。”
索菲将第三个骑兵队伍，放在最右侧。
“匈牙利卫队，梅萨洛什你领着我们的轻骑兵，在高原之鹰旅团冲击时，从外侧迂回，射击、追逐米兰公爵的溃兵。但你的任务，是拖住卡诺莎家族的后军。一定不能让他们支援到位。”
梅萨洛什急忙称是。玛格丽特目光灼灼的盯着棋盘，公主也在畅想，驰骋战场是什么模样。
“仁爱之锤旅团、斯波莱托公国军、亚美尼亚佣兵团与杜克里亚、达尔马提亚联队，合计一万六千人，分列中军与左翼！库尔库阿斯为中军指挥，马库斯为左翼指挥，卡拉季奇的斧兵为总预备队，时刻准备救火。”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力主为儿子组建佣兵团的娜缇娅也宽慰的笑了。
“最后，女武士团…”索菲其实并不准备带女武士团上战场，但是连战斗力弱鸡的斯波莱托公国军都上了，没理由不让女武士们参战。
贾玛赫、塔玛琪，都紧张的看着索菲。
“与我一起上战场，守护我的将旗。”索菲还是按捺不住，想亲自到前线去。
……
与索菲预料的相差不远。
索菲的战书，完全是秘书们把索菲向德意志宣战的战书拿出来复刻了一遍。其中嘲讽亨利性无能、断子绝孙的话语，简直要灼烧掉亨利的心。
亨利当然不是性无能。
他从小在教堂里长大，耳濡目染，早已发下贞洁誓言，与妻子柏拉图式的恋爱，更颇为自得。家族继承什么的，亨利看得很淡。他死后，还有一大群侄子等继位。某种意义上来说，奥托三世类似于神罗公司的富二代董事长，亨利就像是神罗公司的CEO，通过拼搏上位，在位时大权独揽，但还没考虑要子承父业。
但终归是传统贵族，被人嘲讽子孙薄弱，亨利的表情好似刚死了妈。
咔嚓一撕，亨利不等其他人看到战书，直接撕毁，道：“索菲要与我们决战，你们怎么想？”
亨利本人不太想在近几日决战，军队的体力需要恢复，士气也得积累。
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呀。
都灵侯爵狡猾，但他深思后，说：“伊夫雷亚的安度因，近日也该逃回领地了吧？”
对，亨利突然警醒。如果安度因在伊夫雷亚再起叛军，他要镇压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脱身的。由此，亨利延伸到了全国政局。在东方，波兰人还站着迈森的小部分领地不还呢。如果没有索菲进军意大利的事，他今年本该远征波兰的。
米兰侯爵看得不多，他只道：“军粮恐怕不够。”
至于卡诺莎伯爵之子，伯尼法斯没啥话语权。
“明天不行，就后天吧。派人写封信回去。”亨利捏着鼻子，勉强维持一个贵族的礼貌。
他认为与他相比，索菲好似野蛮人出山。
第六百六十七章 帕尔马战役（其六）
第二日，就是一些繁琐的事务。
索菲要鼓励、奖赏基层士兵，检查军械、午餐、住所，保证士兵能以最好的状态应战。这些琐碎的，仿佛是家长看小孩般的事务，才是军营生活的主体。
而对担任不同职能的将领，索菲也有自己的私密嘱托。
“作战，最忌讳所谓贵族风度。在赛理斯古典时代的末尾，差不多是古希腊文明开端时，有一位霸主，他呆板的坚守贵族战争法则。不擒杀老幼、不二次追杀，甚至不允许在敌人不成列时进军。于是他的霸业失败了，沦为笑柄。所以抛掷希腊火时，凡胆怯者，格杀勿论！”索菲还额外警告了哈拉尔松与马库斯。
马库斯已经听出了索菲的弦外之音，而哈拉尔松却傻傻的问：“扔这有啥胆怯的。”
索菲有点无奈。
马库斯只好低声告诉他：“陶罐万一摔在路上，烧死许多士兵怎么办？还有敌人被灼烧拦住路时，遇到贵族…总督的意思是让你…下狠手！”
哈拉尔松这才明白。
玩火自焚，索菲也怕希腊火罐炸在路上。但该用还得用，许多火枪手瞎了一只眼，也不妨碍热兵器取代冷兵器。
类似的叮嘱，索菲对每个将领都有提及。许多年轻将领，甚至都是索菲自己的突击培训班里出身。索菲越想叮咛嘱咐，心里反倒更加忐忑。
到晚上，索菲自己反而睡不着了。
“你要是再翻来覆去，就去睡玛格丽特那边。”妻子安德莉亚对此很是不满，“你不是帝国名将吗？昨天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还以为你已经握住了胜利的剑柄。”
索菲只能报以微笑：“这不…玛格丽特怀着孕嘛。再说，打仗这事，不胜利前，总是要忐忑的。”
玛格丽特再过几个月，就会产子。
安德莉亚难得的翻白眼，她抱起被褥，起身道：“那我去跟玛格丽特拼一个帐篷，你在这里忐忑吧。”
说着，老婆出帐篷，带着侍女走了。
索菲倒只是欣慰一笑。安德莉亚明显是不想给索菲增加压力。竟然愿意与匈牙利公主和平。
如果老婆都觉得必胜的话，那至少证明，自己的策略没有出错。
剩下的，就看亨利吃不吃招了。
……
翌日，双方按照约定的时间出战。
索菲方的步兵一字排开，以二百人队为基础单位，分别列出中军、左翼与右翼三大阵。中军以仁爱之锤旅团为中坚，左翼以杜克里亚联队与亚美尼亚武士为首，右翼则是罗斯人的天下。
虽然中间穿插着斯波莱托公国军这样吊车尾的废柴，但总体军容严整，横平竖直的小方阵构成大方阵，每阵之间都留出足够的骑兵通道，龙旗、旅团旗、联队旗与旗队旗帜招展，只有传令兵与指挥官明白的旗号不断发出，俨然肃杀冷酷的精兵强将。
一顶顶龙脊盔下，或冷淡、或通透、或期待的眼神，都在昭示今天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鳞甲、扎甲的甲叶叮当作响，皮靴的木鞋底踩过泥巴，留下踏平的青苗。小鼓咚咚的敲，指引旗队稳步向前。
“索菲的骑兵呢？正面的布置看起来很普通啊。中军倒是精兵云集，吊车尾的辅兵也夹杂在中军，而两翼为少量的精锐武士，如果我们抓着武士们打的话，恐怕骑兵就会袭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