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481节
“佩切涅格佣兵…”
“瓦兰吉佣兵…”
宛如江河大海般,众多军队相继在尤金之门进入,并被安排在城墙内外的要塞与行宫中暂驻,将这座城挤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军队,管理难度直逼天际,也幸好君士坦丁堡市长是罗曼努斯·阿吉鲁斯,这油滑的家伙就像润滑剂,免得令整座城化作炸弹一飞冲天。
陛下为何要趁此时汇集军队?
难不成是染上了索菲反季节作战,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坏瘾?
整座城唯一一个有胆量教训巴西尔的赛奥法诺女士拖着垂垂老矣的身躯,走出布库伦宫,找到了最骄傲,也最陌生的大儿子。
作者的话:感谢吊死威尼斯总督和李贤虎的打赏,不好意思刚看到。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万世安宁的承诺
母子见面,态度却是大转弯。
“你不该让玛利亚去调那群罗斯人。哪怕是把索菲的罗马人军队带走,也不失为一种缓和。”赛奥法诺很无奈的以极委婉的姿态告诫儿子。不通知索菲就把军队调走,情理上很难说通。
“朕是帝国之长,朕要带走军队难道还得看索菲脸色?他索菲只是帝国共治,还不是帝国的独裁主,更没有坐上我的位置!”巴西尔面色一沉,面对母亲的质问,直接就发了火。还有一个问题,那两支纯正的罗马人军团,目前正在意大利前线,巴西尔再疯狂,也不能这样砍索菲的凳子腿。
巴西尔一边发怒,还一边甩袖子起身离开。竟是压根不想和母亲再多交流什么。
从法理上讲,巴西尔是帝国唯一的元首。他调动军队不需要任何人的阻拦,理论上只要是索菲的正规兵团,巴西尔一个调令都该跟他走,尽管事实并非如此。在现实的执行上,巴西尔也对索菲的军队保留了较平和的态度。索菲的战略自由也很大。除了在攻略意大利这件事上巴西尔一直持强硬态度,两次逼索菲去远征意大利外,闹得很不愉快外,并不怎么干涉索菲在地中海西部的动作。
但这次不同,巴西尔是下了大决心的,他需要更多的军队,发动更庞大的战争。
谁也拦不住他,索菲也不行,赛奥法诺更不行。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已经聚集足足七万大军了!难不成你没有看到,那些军队已经骚扰的居民满腹怨言了吗?”赛奥法诺坐不住了,老母亲起身拦住了大儿子,目光幽邃的盯紧巴西尔:“你要闹到如利奥六世那般,国家不宁,政局动荡?”
巴西尔驻足不前,但他的眼神如火焰般燃烧,帝国元首的嗓音干哑却坚定:“朕已经下定决心,在今年冬日,彻底剪除保加利亚一系,七万军队,是消灭保加利亚最好的保证。”
安娜的哭诉,点燃了巴西尔心中的火焰。
即便是巴西尔本人,也很难分清楚这个火焰代表什么情绪,什么颜色。
愤怒?哀伤?
安娜曾经多次被巴西尔当做工具人。譬如在图拉真之门战役结束后,为了挽回颜面,巴西尔许诺将姐姐安娜嫁给当时还活着的阿隆(伊万他爹)。阿隆参与了图拉真之门围攻,罗马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令他心态膨胀,直接绕过萨穆伊尔参与会议。但当时在会议中,阿隆识破巴西尔所谓的‘安娜’,其实是假的替身,于是阿隆就跑了。
所幸第二年,阿隆被萨穆伊尔杀了,自断一臂。
似乎巴西尔并不在乎安娜的心情,无论是诱杀阿隆,还是换取瓦兰吉卫队,都粗暴的决定。正如约翰·诺里奇对他的评价:他蛮横粗暴而庸俗,几乎病入膏肓,他只关心帝国的伟大,难怪帝国在他手中臻至顶峰。
但人非草木,18年过去,重新审视当年的事,巴西尔也五味杂陈。
这股心情里夹杂着对征服保加利亚的极限渴望,对解决罗马未来之敌的准备,以及…证明皇帝陛下仍未老去的决心。
“朕厌倦了与保加利亚人没日没夜的缠绵,索菲在意大利大有作为,难道朕就空耗气力吗?”
赛奥法诺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翌日,巴西尔公开了他的作战目标。
保加利亚!
彻底毁灭这一生之敌!
“我是第一个知道陛下想法的人。”布拉赫奈宫外的军营,玛利亚抱着西美昂面对索菲的三个下属,马库斯、季米特里奥斯和哈拉尔松。
哈拉尔松直言不讳:“那陛下到底什么意思?女士你给我写信时,说就算我不来,陛下也会强行命令我到君堡,我这才一边给男主人写信,一边来的。惹男主人暴怒的话,我可只能逃回老家了。”
三人在震惊之余,也不禁追问,到底陛下许了什么利益,让玛利亚竟然敢做这种僭越之事。
玛利亚尴尬的笑了笑,这件事她已经给索菲写信解释,希望索菲能理解。
“陛下…承诺给西美昂保加利亚独裁主的尊位,承诺我与索菲的子嗣都能获得恩赏,以皇室子弟的身份成长。你们…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不想让他们像私生子一样,被人议论…”说着,玛利亚落泪。小西美昂不理解母亲的痛苦,但仍挣扎着,要为玛利亚拭去眼泪。
这世上的母亲,大都不忍心看着子女以非正式的名分长大吧。
这是索菲犯的错,三个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叹气的表示理解。
“另外,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在今明两年彻底摧毁保加利亚。所以无论我是否写信,你们恐怕都得站在陛下的旗帜前效力。这不是我,或者索菲能阻拦的。”玛利亚也宽慰他们,“至少陛下是通过我调动你们的,而非直接下令,避免与索菲冲突。”
“如此说来,这也是最好的结果。”马库斯沉稳的说,顺带为玛利亚解围。
季米特里奥斯也急忙叉开话题:“但独裁主人在意大利,我看公文,已经因为阿尔勒王国的问题与北方的凯撒杠上了。陛下会调动更多军队吗?这恐怕…”
“恐怕会让索菲在北意大利战败?别以为朕不知道他在阿非利加有七座柏柏尔要塞,征募了大量柏柏尔军队。而且,那亨利小子数万军队,都能被波兰蛮军打得头破血流,一整年不得休息。莫非索菲连打败这样的疲兵,都做不到了?”
令众人惊诧的是,巴西尔竟然亲自驾驶着马车,在路过的时候,解答着季米特里奥斯的疑惑。
四人急忙后退侧视,大卫·阿里亚尼斯、罗曼努斯、科穆宁、西菲亚斯…一排排将领、一排排精兵,如山如海,如洪波,如天幕,如天上的星尘般扑面而来。
鱼龙旗与鹰旗在寒风中挺立,龙脊盔并圆顶盔遮掩着战士们紧张的表情。无论穿的是对襟袍,还是罗洛斯长袍,无论肩膀上扛的是拉布兰十字,还是龙旗,全体罗马将士,在此汇集!
来自全国各地的七万军队,就在罗马的旗帜下,在皇帝的检阅中,在沉默而肃杀的气氛中踏破冬日的安宁。
小西美昂指着路过的将士,天真的问:“妈妈,我以后能穿上那帅帅的盔甲吗?”
“朕要让罗马万世安宁,所以你今生不用披甲,以上帝发誓。”巴西尔听到后,竟当着众臣的面,诚恳而认真的发出承诺。
作者的话:这一章修改了一遍半,还是有点不太满意。安娜在巴西尔心中到底地位如何?我自己也不敢妄下论断,但我宁可相信,巴西尔对她是有愧疚的。(尽管从历史上看,可能巴西尔并不在乎,家族的女性都是可以销售的傀儡,比如佐伊出嫁)另外关于非正式名分的事,我身边也有个真实案例。我有个朋友,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仕途正盛,飘了,把有夫之妇搞了,而且还生了一个闺女,我哥们从小就知道他有个妹妹,是别的女人生的。后来他父亲的仕途也因为种种原因毁得七七八八,两个家庭基本都成了殭尸状态。挺悲哀的。
第八百三十四章 保加利亚攻略,母亲的
“妈妈…巴西尔陛下,我好累。”
小西美昂才六岁,穿戴着沉重的金冠紫袍,被捧在巴西尔的身边硬顶着行军一整天,天将暮时,终于是顶不住,虚脱的瘫倒在阉人的怀中。
玛利亚女士看到这一幕,眼泪顺着鼻翼流到唇边,又不敢发出声,只能硬下心来,擦掉眼泪,装作没看见。
“快把小独裁主带回去休息。”盘里努斯知道巴西尔这时候早已铁下心来,小西美昂就是累死在行军路上,巴西尔恐怕眉毛都不眨一下,他只能自己跳出来先把西美昂抱走,千万别让索菲的儿子死在半路。
“今日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吧。”巴西尔看到小西美昂被抱走,他才下令原地休整。
此时,巴西尔身边有约一万军队围绕。其余七万军队,由于行军队列分的比较开,而且譬如马库斯的军队在维丁,季米特里奥斯的军队在康斯坦丁要塞,还有大量军队由于运量限制和战略目标,走的是海路,故而并没有真正的七万军队围着巴西尔绕,这个数字的真正比例,其实是四万。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巴西尔的宫廷几乎全员出动。包括女皇海伦娜、第一女士玛利亚、罗勒的妻子索菲亚,还有玛利亚的儿子小西美昂、海伦娜生的三个公主等,一大串的高等贵族都追在巴西尔的军队中,累死累活的与普通大头兵一起奔跑。
按理说,正常作战都不该带上这么一大群累赘,连索菲都是把家小放到背后的主城独自去领兵的。
那么几乎是长期住在兵营,对军事理解不比任何一个将领差的巴西尔怎么会做出这种反常识的行动呢?
因为这是一场不纯的战略行动,倒不如说,主要的战略目标,是政治性的。
无论是海伦娜、玛利亚姐妹,还是三公主,抑或着是其他高等贵族,他们身上的标签简直不要太明显,他们都是有保加利亚血脉,甚至干脆是保加利亚前朝皇室子女。
这就是摆明车马告诉萨穆伊尔,我罗马皇族才是保加利亚皇族正统,你一个山沟里爬出来的卑贱小家族还敢自称保加利亚?
你是保加利亚,我比你更保加利亚。
拼血脉纯正,萨穆伊尔怎么也搞不过巴西尔。
巴西尔当年差点就娶了海伦娜,虽然订婚失败,但君士坦丁也娶了海伦娜,这是罗马皇族与保加利亚皇族结合的标志,而这次结合的结晶,则是三位罗马正统继承人的公主。虽然还伴随着约翰一世将保加利亚帝国灭国,与罗斯军队内讧,鲍里斯二世与末代皇帝罗曼的种种龃龉和龌龊事,但总归血脉在这里,这是不会动的。
而萨穆伊尔是怎么上位的?
罗曼身死,他在奥赫里德经过贵族开会一致决定,选举他为保加利亚国主。
血脉呢?
乡野小民根本没有克鲁姆家族的半点血丝。
尊贵呢?
当年区区一奥赫里德伯爵,在保加利亚内部的等级秩序中不上不下,也不显眼。
反观巴西尔,三个小公主往哪一站,告诉保加利亚贵族,罗马与保加利亚从此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再将刀刃逼在他们脖子上,问他们跟谁走,那百分百跟巴西尔。
这正是巴西尔发动攻心战的根基。
这样的攻心战,决胜于战场之外,原先是巴西尔不愿意动用的冒险方式。
但经过了1006年那一场千里奔袭斯科普里,又将萨穆伊尔全军堵在卡斯托里亚,最后由于冠军团和不朽军的反叛,导致功亏一篑的幻灭战役,巴西尔一整年都没有对保加利亚有所动作。
因为巴西尔也在反思。他得承认,速胜保加利亚,擒杀敌人首领就能灭其国,使之安稳的急胜路线,已经基本破产。必须将保加利亚全境都稳固下来,才能对付萨穆伊尔。
这次动员整整七万多军队,正是要打一场痛苦的持久战。不然巴西尔何苦把索菲的精锐部队也拖走。
晚上的帐幕中,盘里努斯向巴西尔汇报了索菲的反应。
“陛下,来自伊利里亚的消息。约翰·库尔库阿斯受命,率领古拉姆骑士与克罗地亚团两个精锐兵团从西向东,进攻奥赫里德,牵制敌人。”
巴西尔微微颔首,这才道:“让西美昂明天开始坐马车吧,多加几层软垫。”
西美昂,或者他弟弟鲍里斯,是巴西尔对保加利亚征服攻心战的第二个关键。他要敕封西美昂为保加利亚独裁主,以示罗马将让保加利亚高度自治,正所谓‘保加利亚人治保加利亚’。
尽管在东保加利亚实行了强力的混居政策,迁入许多希腊家族,但不妨碍巴西尔说谎话。
反正刀子架脖子上,他们不认也得认。
这就是巴西尔的胡萝卜与大棒。
这两个工具人,不,工具孩,对于巴西尔稳固征服后的保加利亚有特殊意义,他们的人生、婚姻,都将在巴西尔的操弄中进行。如果没有这俩小孩,巴西尔也会让三侄女狄奥多拉来承担这一任务。
只不过她无法结婚,会比较棘手罢了。
“给西美昂定亲的婚约对象圈定了吗?”巴西尔接着问。
盘里努斯早有准备,他说:“已经找到了。尼什公爵家有待嫁的女儿。这是最合适的对象。”
巴西尔稳固保加利亚的第三策,就是给西美昂定下婚约,对象是保加利亚除萨穆伊尔一家外,最有权势的尼什公爵一家。和其联姻,也是巴西尔解决保加利亚稳固的另一个保证。
虽然说起来美好,但身处其中,好似木偶般被巴西尔摆布的小西美昂,其实还不太理解母亲玛利亚为什么又哭又笑。
“没事,你将是保加利亚的尊长,我是高兴。”玛利亚抚摸着儿子的黑色头发,强装高兴。
虽然是尊长,却远不如索菲来的自由。
从此以后,婚姻、执政、宗教信仰,甚至自由,都会被深深限制。
将小西美昂安抚睡去后,海伦娜就很遗憾的劝玛利亚:“看看我的现状,你不该把小西美昂放在火上烤啊。”
玛利亚推开姐姐,异常坚定的握拳:“我宁愿他衣锦宝冠,端坐王宫之上被陛下控制,也不想看他颠沛流离,以私生子的身份活的自在。”
“那不是自由,那是被人忽视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