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483节
当年的刺头们被亨利一一挑落马下,有的流放,有的病死,有的臣服。帝国六大公爵领,上下洛林两公爵都是听话虫;法兰克尼亚被改成了班贝格教区;巴伐利亚在妻(前)弟海因里希的手中;施瓦本公爵还没成年,领地在亨利手中;最后的萨克森家,由于伯纳德一世一直执行北方战略,也是亨利的忠实盟友。
生活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美好。面包满仓,美酒无数,家资优渥,臣属服贴,就连仇家如奥托这号野狼,也只能躲在篱笆外面哭嚎。
亨利陛下相信,只要自己出其不意的发起进攻,一切都会更好。
得到意大利国王之位,重新控制罗马和教皇,成为欧洲大地上唯一的罗马皇帝。
当然,幻想都很美好,回归现实又比较拉胯。亨利还必须在这夜晚最低零下10度,裹双层皮袍都嫌冷的山道里过夜。而这山道最恶心的地方在于,它虽然最低气温没那么显眼,但湿度却不低,平均湿度都在60以上,雪后能达到8、90。所以在这里躺着,穿多厚都没用,那股冷是渗入骨髓的。正如南方人戏言,宛如魔法攻击。
而此时,正是寒冷的11月中旬,大晚上冻死人是常事。
“陛下,快休息吧。”
亨利的仆人抱着昂贵的赛理斯堡羊绒袍,恳求亨利赶紧熄灯睡觉。
尽管多年以来都在军队中指挥,但顶层权贵的亨利,可以享受厚重毡布围起来的温暖大篷屋,有床、行李箱、书桌与油灯,地上烧着火盆,防止室内气温太冷。附近木头因为下雪,都比较潮,这些木头是从出发,就随军携带的干柴。还能睡觉前看点睡前圣经,陶冶一下信仰。
亨利摇摇头,随口说了仆人几句,换上厚实衣服,也就裹着被子睡了。
几个仆人互相分工,大都枕着垫子,躺在火盆周围蹭温暖,留一个人加柴,免得半夜断了火。
但光看这帐篷里,就能觉察出来,为何亨利能裹着羊绒袍,自称清贫苦修,而这些渴望奢侈生活的仆役,一个个只有一身厚布袍,倒像是真的在苦修?
出了帐篷,这种情况更加触目惊心。
王帐附近,是普林等上层爵士、贵族们聚集的营帐。他们的营帐就寒酸多了,粗粗几面厚布一围,前不挡风后不挡雨,好在裹上被子,还算能睡人。
普林子爵握着剑巡查四下,看到的才是真正的现实。
那些来自各个公爵领的,有点家产的地主武士,还能像内府骑士们一般裹着被子睡在帐中,而那些仆役、属军、农夫…等等五花八门的下层人士,连帐篷都是稀有物。他们的只有一张行军垫,没有被子没有冬装,晚上睡觉几个男人挤在一起,靠友人肉躯的温暖活下去。
穷逼们的帐篷,就是个凉棚,只有一块布,也只能挡一个风向的寒冷。聪明的,几十人聚在一起,四面篷布捆在树上,还能睡个囫囵。那些蠢笨或受人排挤的,基本上尸体都凉了。
和死人住在一起,也没几个觉得不合适。甚至还有人不怕寒冷,在死人尸体上翻来覆去的搜查遗物。
“就不该冬天出兵!”普林爵士厌恶的愤愤不平。
内府骑士们纷纷点头。
大家在波西米亚已经鏖战了一年多,波西米亚的冬天也能熬,好歹是平原,而且住在城寨里,也和猫冬差不多。但进军意大利可不同,这是下雪的高山啊!极高的海拔,湿冷的气候,冬天穿越山谷,简直是死亡通途。
但亨利就是靠自己的威望,硬拉着四万老兵去意大利。
“一旦大雪封山,但凡堵住一条路,我们说不得就要…”这时,盖布哈德牧师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几个木牌,还有些死人遗物。
盖布哈德说的是最极端的情况,大学封塞山道,四万军队在这里活活冻成冰雕。
“那你还…行,我懂。”普林子爵也明白,但他们都拗不过亨利,人才是皇帝,是教会的圣人,是德意志当之无愧的君王。兼且当时不觉得阿尔卑斯山的雪有多厉害,还以为就是寻常下雪般的东西,也都没在意。上来才知道,这里是真的冷。
盖布哈德摇摇头,说:“只能尽量找来木柴、帐篷,让士兵们活过这段死亡之路了。”
“找陛下进谏?”提议的,是亨利的内府武士。
但盖布哈德与普林纷纷摇头。
就算去说,也没什么用。亨利几乎就…不怎么到军队基层来。冻死人,饿死人,对每天都有面包吃,有酒喝的亨利陛下,是有些难以理解的事。即便你当面说了,他当面改正,事后没有物资,依旧歇菜。
像索菲那样,关怀到底层士兵,冬装、夏装还有战服都有统一定制规划,都是绝无仅有。
“上次来时,还是夏天,走在山谷中清爽怡人…三次…好像也是输了。”
盖布哈德一边走,心里也会在翻旧账。
“只求真能骗过索菲,让陛下一展心愿了。”
……
“亨利想从特兰朱兰尼亚打到阿尔勒,活捉鲁道夫,至少也得几个月吧?而且还是寒冬腊月,我就不信,他亨利能百病不侵?所以都把心里的成见收起来,立刻坐船,我们去热那亚。”
在托雷斯港,原先由海盗们盘踞的地方,索菲对臣下们侃侃而谈。
在挽救阿尔勒王国,获得阿尔勒王冠的计划破产以后,索菲就转而务实的继续自己的计划:统一意大利。
索菲的冬日开战,同样违背常理。的确有一些兵痞要赏赐,但很快就被索菲清理掉了,并且索菲给军队发冬装。
就这样一边压制一边动手,索菲才软磨硬泡的将军队调出温暖的萨丁尼亚海岸。
“那独裁主,我们还要不要告诉亨利,我们去救鲁道夫了?”将军里,有人这样询问索菲。
“当然要告诉。还要大张旗鼓,让别人以为,我们的主力军队去勃艮第了呢。”索菲闻言,微微一笑。
“但实际上,我们却到了意大利。”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不鸽
十二月,巴西尔带着大军重兵包围索菲亚。
在城外立起三十架赛理斯炮的巴西尔不疾不徐,每日不停轰炸索菲亚城墙,又让小西美昂以997的工作强度开门营业,拉拢保加利亚的各方势力,无论是贵族还是教会,都笑而纳之。
但如此打擦边球,对城中的加布利尔来说,也不过是春风拂面。国都亡过一次,自己也曾被打的全军覆没,徒步八百里逃回家,加布利尔的心理承受能力远不是区区围城就能打垮的。
又不是徽钦二宗。
各地族群也并不是真心投靠巴西尔。大家不过是畏惧巴西尔的庞大兵威,害怕灭门之事在自己身上应验而已。而尼什公爵耶迪里德·赫奈也并未对巴西尔的与西美昂的婚约有反应。
与此同时,索菲的军队也到达热那亚西侧的阿尔本加。
为了安抚冬日出兵的各军,索菲一视同仁,人人发一套冬装,外加厚手套以免被冻掉手指脚趾。这项准备工作花费了些时日,顺带也薅了热那亚人的羊毛,把明年的税款提前支走,用作行军赏赐。
对此,柏柏尔人的态度最积极,而老兵早已心中毫无波动。反季节出兵有额外赏赐几乎是惯例。
在热那亚西北的博尔米达迪斯皮尼奥河畔,索菲一边行军,一边与随军的贾玛赫闲谈。
“如果此刻是在赛理斯,那么这些兵除非下重赏,杀几个刺头,不然是不会…唉,现在已经是1007年末了?”索菲正在讲述大宋边军那些烂事的时候,却突然有所醒悟。
现在是1007年12月,那么距离宋真宗明年正月初三搞什么‘天书’,天降《大中祥符》,继而封禅泰山的把戏自欺欺人,也不远了。宋真宗自述是一月前经仙人传梦提醒,考虑到时间,也许现在就是宋真宗一盒珍珠收买宰相王旦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三年前,索菲狂突猛进的征服意大利,驱逐德意志势力,纳千万人于囊中的时候,檀渊之盟刚刚打完,宋真宗刚不败而败,跪着签了檀渊之盟。
“什么?”贾玛赫还在疑惑。
“不,没什么,想起一个自欺欺人的家伙。”索菲摆摆手,没了交谈的兴致。
“塔玛琪独自领军到阿尔勒,该交代的我都说过了,但我仍然怀疑,阿尔勒不一定能稳住。所以速战速决,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夺取都灵盆地,打通苏萨山谷,让阿尔勒彻底不敢动荡。”索菲甩掉丢人的赵家子孙,说起阿尔勒分兵的战局。
由于欺敌策略,塔玛琪临时穿戴起索菲的盔甲,携五千柏柏尔新兵跑到阿尔勒威慑各地反叛势力。这个位置本该是贾玛赫去的,但索菲身边几乎没有大将,只有匈牙利将军梅萨洛什,亚美尼亚将军耐科·尼克尔良,所以具备指挥能力的贾玛赫被强留下来。
贾玛赫看过地图,也是侃侃而谈:“没错,控制苏萨山谷,向西北可以直插里昂,向西南走迪朗斯河可以快速进军普罗旺斯地区,如此也能至少确保下勃艮第国的安宁。但上勃艮第,还需要伊夫雷亚山道来遥控。”
“是的,我在想,乌尔力克有没有中计?”索菲一边肯定贾玛赫的战略眼光,一边发愁自己临时起意的计策有没有成。
就在四天前,索菲派热那亚总督给乌尔力克写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的内容不多,只是告诉乌尔力克他的集市里出现了奇怪的丝绸手绢,但是谁售卖的,已经不知所由,询问来自于亚历山德里亚的一场冬季集市,因有都灵家的徽记令他起疑。听说乌尔力克的老婆找不到了,他愿意代为寻找。
这事很寻常,但却向乌尔力克透露了数个信息。
其一,就是如果乌尔力克不知道索菲偷偷穿越亚平宁山脉,那么他能从中嗅出,索菲方对此事并不知情,还忙于勃艮第争端。
其二,来自亚历山德里亚,到了热那亚,再往北,那铁定会牵连到安度因,这就是加深扣在安度因身上的黑锅。
其三,乌尔力克不在乎老婆,也会知道索菲忙于勃艮第争端,而顾不得北意大利事务,所以更刺激他出兵伊夫雷亚。
这三层,是索菲与各个秘书、参谋商量许久的结果。短短一封信,讨论了四天,每个字都字字斟酌,才送出去的。
突然,一股寒风吹的人汗毛直立。
深深吸了口气,索菲下令:“全军在前面山背后安营扎寨,躲避寒风。打好旗帜,懂都灵土语的士兵要仔细应对本地居民。”
随着军队停驻,军营上竖起的旗帜,却是亨利陛下的红底人头马家徽。
巡回的士兵告诉周围居民,这是亨利陛下回来了。
……
而与此同时,在伊夫雷亚的山口,亨利陛下一脸疲容的翻身下马。
亨利见识过各地的冬天,无论是萨克森的雪中黑森林,还是巴伐利亚的雪后平原,抑或着施瓦本的雪盖群陵,但阿尔卑斯山的寒冬,却令亨利几乎身死在山中。
而在亨利背后,不到四万的军队宛如战败的残兵败将般,才勉强挪着,爬了出来。
有的士兵单手扛盾,原是掉了手指;有的走路蹒跚,脚趾丢在山中,还有的在雪中失明,有的耳朵都掉了,整个营地中,这样的人十之三四,数不胜数。凄惨之景,好似末日降临。
走到三分之二的奥斯塔盆地时,大家都以为不过如此,军队伤亡也才六百多人。但一场大雪封山,就令两千多具尸体铺满了奥斯塔到伊夫雷亚这区区100里的山路。而其余士兵也受伤惨重。
“陛下,如此狼狈,怎么去见安度因?”普林子爵跑过来为难的说。
而且亨利与安度因在五年前还有一战,打的安度因狼狈逃入山中,本就是有仇的。
“不能让安度因小看我。全军,转道向东,我们先到地方上找教会、乡镇寻找些补给,然后再去进攻米兰。”亨利认同普林的想法,也说出下一步战略。
“米兰?我们不是…”
普林子爵傻了,不是来意大利,帮助安度因击败都灵的吗?这是双方交易的条件之一啊。这是要卖队友?
“打起旗帜,我们走。”
但亨利不管普林的异议,让军队强行出发。
行军中,他们打出的旗帜,却恰恰是索菲的红黑龙旗。
作者的话:吃完饭坐椅子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10点20才醒,谢罪
第八百三十九章 该死的不死,不该抢的
关于都灵盆地南方出现打着亨利旗号的“土匪”的消息,很快触怒了乌尔力克。
“开什么玩笑?亨利的军队能飞过阿尔卑斯,再跑到我的背后?你说的这些,唯一可能就是亨利千里神速,先拿下阿尔勒城,与鲁道夫三世紧急媾和。你自己算算时间,啊!这才一个月不到,他亨利就是跑,也不可能从日内瓦湖跑到普罗旺斯吧?当日内瓦伯爵、图卢兹伯爵、普罗旺斯伯爵等都是吃屎的不成?别的不说,法王的岳父解放者威廉一世他能投降?他可是阿尔勒王室近支啊!”
普罗旺斯伯爵威廉一世,号称解放者。欧洲这一时期类似的称号,基本都源于对抗异教徒,威廉也如此,他是王室近亲,在普罗旺斯地区驱逐了骚扰沿海的萨拉森海盗。他的爵位是阿尔勒伯爵,并依靠自己强大的威望创建了普罗旺斯伯爵领。
盖佐主教气得直发蒙,他是来请求乌尔力克发兵驱逐强盗的。
谁不知道这伙人是假的?但他们真的在骚扰地方安靖啊!
“侯爵阁下,请注意,图卢兹伯爵威廉三世·泰勒佛,已经在一年前自称普罗旺斯藩侯,而威廉一世也获称普罗旺斯公爵,目前正在两个威廉竞争谁才是真正的普罗旺斯之主。无论如何,我方都该保持中立。”盖佐主教没话说,只能挑乌尔力克的毛病。
两人提起的,正是导致阿尔勒王国衰落的一大缘故,两威廉之争。
普罗旺斯的威廉一世,外号解放者、爱国者(国家之父),一看就是个品德过人、志趣高洁、有勇有谋、有所作为的形象。事实也如此,在驱逐了罗纳河以东的萨拉森海盗以后,国王将这片土地交给他,而他则组建了普罗旺斯伯爵领。并且在随后又获得了公爵(dux来源于当时修士拉尔夫·格拉柏的手稿,此君还嘲讽过罗贝尔二世)的封赏。虽然这个公爵更像是一个荣誉称号,但他的实力强大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