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661节
“建议修建环爱琴海大马路?好想法。转内政总署。…什么?我转错了?是工程总署?好,转去。”
“建议修改法律期限,给强奸犯判死刑?好,转入法狱总署。”
“……”
在东、南、西三号房中,更有上百个积年老吏,他们都是市政府部门调来的精英,负责将信件分类转入各个部门。
这其中也不乏有人能看出,某些精准举报的信件,行文流畅,文笔通顺,甚至用的还是索菲新规定的从左到右的标准模板。要知道罗马官吏以前写公文,那可真是不把人当人,有左右回转的,有上窄下宽的塔式等。
所以这些举报信的来源,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那又如何?这些才是真正的有效绩效分数啊。每一封信都是一块肥肉,让他们争抢着标上自己的姓名,等待功绩回本。
……
特别事务部门的职务调整,只在首都的官员圈子里流传着,连城外的人民都不太清楚,地方上的人民更不知道。
他们只觉得把各种牢骚写在擦屁股纸上扔进铜柜,就有可能获得皇帝的回复十分新鲜。而且在第三天,就有皇家警察下场,将一名贪污教区财产的主教逮捕的事迹后,经过有些刻意的广泛宣传,铜柜投书的重要性迅速提升。
它也渐渐令诸多权贵提起警惕,害怕下一个被干掉的就是自己。
但很快,就不只是警惕之心了。
10月末。
锦衣使者召集了600名精锐干事,集中在尼西亚城外。
将军沙拉夫深谙作战之道,在担任特务部门头子之后,把军事理念融入其中,所以六百名锦衣使者潜伏百里,愣是没什么人发现。
这是一个雨夜。
沙拉夫身上披着件防水的皮衣,出现在锦衣使者们面前。
“摸摸身上的皮衣,贵不贵?拍拍脚上的皮靴,暖不暖?这都是我们伟大的父,伟大的索菲的恩赐!现在有一些不知死活的蠕虫,竟有反贼之心,贪图些许小利。你们说,我们要是不杀他全家,我们的父能开心?”
沙拉夫没啥文化,一通怒吼,鼓动起同样出身寒门的锦衣使者们士气冲天。
“必须杀他全家!”
大群锦衣使者趁夜出动,骑马飞奔入毫无防备的乡下庄园。他们用绳钩、人墙潜入其中。
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整座庄园都寂静无声。
当夜,锦衣使者扔下举报信和捕帖,消失在雨夜中。
次日,马尔马拉海都在沉默。
作者的话:有了新的灵感。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在鬼节动手的乐趣
锦衣使者的行为,堪称极端的出格。
杀人,还要杀人全家。
杀完全家,还要诛心。
杀完全家,还要留下自己出没过的证据,一幅根本不害怕敌人报复的样子。甚至自身还是皇帝的走狗,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将引发的政治动荡。
哪怕是巴西尔时代,都没有敢做到这么绝的。
但正因为做得太绝,马尔马拉海周边的权贵家庭,更是深深的震惊于索菲的胆大妄为中。
这还是圣母赐福的圣母之子吗?这还是仁慈的基督徒的使徒吗?
令人胆战心惊的冷风吹遍碧波荡漾的海岸,却没有一朵浪花胆敢兴风作浪。只有无数的硕鼠躲在田埂上下,守着从田中偷来的些许麦穗,探头探脑的希望察觉到田地主人的动向。他们害怕那铡刀,却舍不得这小洞旁的他人之麦。
“父亲!这是人君该做的事情吗?那个什么狗屎突厥将军…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陛下指示的,一定是…”
狄奥尼修斯的儿子尼克斯被他的父亲悬挂在天井中间,晒着冷冽的寒阳。太阳曝晒,将这喝了酒的小子晒的脸红心躁,趁着没有过去的酒劲,他喊的话,若是被锦衣使者听到,这出过皇帝的利卡潘努斯家族,恐怕就直接被斩草除根了。
故而恼羞成怒的狄奥尼修斯干脆折断身边的树枝,冲着儿子疯狂抽打。那木棍锤打在身上,是锤锤到肉,没一会,被挂起来的尼克斯已经口吐鲜血,眼看是要直接当场去世。
打到这里,狄奥尼修斯家的子嗣们可是坐不住,急忙冲出来拦着家主,生怕他一棍子把亲儿子打死在天井上。
儿子尼克斯这会儿也终于醒了酒,怕的要死又嘴硬的哆哆嗦嗦喊:“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就跟那暴君杀了弟弟奥古斯塔一样,你…”
“若不是怕被锦衣使者调查,我一定杀了你!”
狄奥尼修斯的棍子被人趁机折断,他想杀了儿子,也是没机会了。
等怒火渐渐消退,狄奥尼修斯才扔掉棍子,气急败坏的命令族人带上武器,“任何人敢走出这个门,就给我打断他的腿,他若想爬出去,就给我砍断他的手,总而言之,任何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打出一点浪花,我就宰了谁!”
尼克斯酒后闹事,完全是因为他的表弟奥古斯塔,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安卡拉的森林屠杀中。
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那一批战败的禁卫军本身去了哪里。许多人还以为他们和家属一起被流放到了瓦拉吉亚。但尼克斯跑去寻找后,发现少了近一半人,剩下的都讳莫如深,或者对那一个夜晚自己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奥古斯塔这个蠢货就是第一个被杀的倒霉蛋。
杀死他的,是现任的罗斯大督军哈拉尔松。
这是一场注定不可能完成的复仇。
像利卡潘努斯家族这样谨小慎微躲起来的,不止一家。
即便是家门不显且和索菲关系很好的乌拉诺斯,也悄悄的紧闭大门,认真的躲进教堂里祈祷。事实上,乌拉诺斯没有儿子,他和巴西尔一样,从始至终都是虔诚的基督信徒,不再生育。只不过军营这个大杂烩锅里,炖不出纯净的汤。
而库尔库阿斯家族,也是杜门不出,甚至在家主应该出现的御座会议上,约翰·库尔库阿斯都躲的无影无踪。
也这是在这场雷霆一般的暴风雨中,许多当年和索菲同朝为官,一起进退的权贵们,才意识到,索菲和他们之间早已不是谁在台阶之上,谁在台阶之下。
索菲,毫无疑问的把来自东方赛理斯的专制传统,与罗马皇帝千年以来持之以恒的造神行为结合在一起,打造独属于他的无限特权。无论是他臭名狼藉的蓄妾行为,多次非法结婚离婚的动作,都是这一行为的铁证。
一场针对蓄意违抗税收,妄图击退《联保税法》权贵的屠杀,就是皇帝特权的再次彰显。
谁来阻止这一特权?
或者说,谁能让皇帝陛下无限制的特权结束?
没有。
包括那些自以为是的愚蠢大地主们。所有人都发现,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去和索菲掰手腕。
索菲有超过20万的职业军团或农兵,索菲继承了巴西尔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以及该死的《联保税法》,他还有全国的小地主们,即农兵群体以及各种商会、商人的支持。索菲掌握了全国的铸币厂,控制着绝大多数的大港口。地中海是皇帝的大澡盆,爱琴海是皇帝的洗脸池,而马尔马拉海,可能就只是皇帝卧室门口的痰盂。
但索菲可以在地中海里洗澡冲浪,而作为地中海生态的本身,这些享乐的大地主们,却要小心躲避索菲身上冲下来的污垢,还要面对索菲占有他们水源,令他们窘迫的事实。
他们悲愤的想,到底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多交税啊!
但索菲的回答是,不。
一点税都别想少交。
在罗马,交税和死亡是人的一生绝不可能错过的两件事。
当然,如果你挑衅陛下,那你会立即死亡。
随后几天,没有任何人敢在御座上当面质询索菲这场谋杀案。
索菲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市民们,大众们虽然震惊于惊人的灭门惨案,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现,索菲将从这个家族中没收的土地,全都均匀的分给了农兵、穷人和弱势群体。
如此一来,铜柜中收到的举报信爆炸性增长,一天甚至要清理八次。
一直到11月1日的前一天。
索菲让皇家警察公布了这个家族的罪行。事实上不需要罗织罪名,锦衣使者已经从当地人口、他们家中拿到了所需要的罪名证据。
他们涉嫌谋杀佃农、虐待、挑起祸端、肆意加租、围攻政府等一系列大地主都会做的罪名。
这是只要索菲想查,就一定能查到的事情。
于是灾祸进一步平息。
直到次日。
11月1日。
11月是基督教传统上的炼灵月,1日是万圣节,2日是万灵节,用于纪念过去不被人们记住的圣人,还有其他人们想念的灵魂。
在这一天,锦衣使者群体出动,宛如饿狼出笼。
在鬼节动手,可能是索菲的独特乐趣。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今天怀念故人,明天就和故人一起被其他人怀念的感觉并不美妙。
而在历史书中,对1012年的11月的记载,是“六天里,残酷而冷漠的锦衣使者从君士坦丁堡杀到伯罗奔尼撒,从哈德良波利斯到安卡拉。尸骨成山,血流如河。数以百计的尊贵家庭直接破灭,成千上万的尸体铺陈在尸体上,一层摞着一层。连主教都表示,他的墓园塞不下这么多的死者,于是众多城市中都出现了带有鬼怪故事的乱葬岗。这一鬼怪故事的复兴,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大瘟疫时期。”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上萝卜
锦衣使者四出,爱琴海沿岸与小亚中西部一片风声鹤唳。
但相应的,特别事务部、内政总署和税务总署纷纷上报,拖欠的各种税款迅速补充入库,许多地方官吏煞有介事的将完成比率调整为120%、130%,来强调本地区税务完成是历年同时期与国内排行第一的。从各个家族中抄没出的财富,光耕地这一项就占到了许多地区半数以上。足以见得土地兼并在这个本来就土地匮乏的地方有多严重。
索菲将这些土地一半留在官府中,交给惩罚以工代赈的贫农们耕种,收取少于地主标准的粮食以作为官府储备,和平时就是常平仓,战争时就是军粮仓。另外一半被分发给土地上原有的佃农,当地的村落,各种贫困户。但也并非无偿交给,而是低价赎买,甚至让他们分期付款,每年承担更多的徭役和农税,来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
索性有一点好的是,此时还没有发展雏田皮、田骨、永佃权这样的细分价值,否则农民必然会卖掉田骨留田皮,拿着永佃权心安理得的继续做佃农。
但话虽如此,抄家灭门是大赚特赚,但后果呢?
别的不说,这几天索菲都躲在埃及女王希尔特的埃及宫中,防止和海伦娜母女们见面时感到尴尬。
哦对,索菲还找了个理由,把一家女人、孩子都哄骗出去郊外的别墅中,免得烦心。
这理由就是给各位女士翻修宫殿,像希尔特和阿米娜住的埃及宫殿,就是埃及风格的罗马式建筑。不过这座宫殿是希尔特自己先投资翻修的,所以完工比较早。
“你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何必杀的这么明显呢?先抓起来,流放到边疆去。路上死多少人,还不是你自己一张口的事。”
希尔特的儿子希拉克略和女儿法蒂玛,以及阿米娜的儿子阿瑞斯,都在安德莉亚管理的皇家托儿所里,所以这会儿也一起在乡下的私塾里,希尔特和索菲坐在书房中就着帝国的地图,闲聊起最近的风波。
索菲从鼻子里哼出气:“不杀鸡儆猴,猴子还以为下一个被杀的不是自己呢。”
不是索菲想当朱元璋,只是时局时事迫使索菲不得不学朱元璋去用暴力和冷血来维持国家的秩序。如果索菲转头就学赵二和赵封禅,表面上看起来安稳,但在骨髓里蔓延的病毒又该如何消除呢?
赵二和赵封禅继承来的江山,可是从郭氏家族中夺走的。本身就有一大堆毛病,就这还不改,半身不遂的混到死。而朱元璋一口碗夺天下,一片空白去涂抹,尚且要铁腕治理。这就是区别。
索菲就像赵二,这国家是从马其顿家族中接手来的。但他不得不去学朱元璋,给这国家刮骨疗毒,痛则痛矣,却切实有效。
希尔特清楚索菲的恼火。今年抗税的事情,只是开端。一旦索菲在开头就选择妥协,那后面就没法玩了。甚至很可能是尼基弗鲁斯或约翰一般的结局。
“可无论如何,还得把你的威望打出来。毕竟这国家不是靠着一腔热血的无知市民来管理的。”希尔特询问,“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索菲喝了口酒,眼中都是铁一样的决绝。
“当然。超越奥古斯都、五贤帝的事业近在眼前,我怎能停步不前。圣诞节后,我就会调遣各地兵团,出海巡视意大利,然后趁机西征安达卢西亚。待安达卢西亚平定,我再去往巴黎,召开北海国会,令各地国王前来朝贡。如此基督世界大一统,再无阻力了。”
希尔特稍显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