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127节
众人进入庭院之中,得了天使驾临的裘良以及五城兵马司等一干属吏,都是面色惶恐,从官厅而出。
“有旨意。”贾珩沉喝道。
裘良面色变幻,紧紧盯着那锦衣华服的少年,目中又惊又怒。
旨意?什么旨意?谁特么能告诉他,到底有何旨意给他?
“裘良,你愣在那里,是要抗旨?”贾珩眸光眯了眯,冷声道。
身后“蹭”得数声,数把雁翎刀齐齐半抽于鞘,寒光闪闪,让庭院中的众人心头一跳。
呼啦啦一片,一众五城兵马司的文吏、兵丁都是纷纷跪下。
裘良脸色阴沉,拱手道:“臣,裘良接旨。”
说着,一撩官袍,跪伏于地。
贾珩一展圣旨:“……五城兵马司指挥同知裘良,渎职无能,纵贼为恶,革职待参,着珩以云麾将军,提点五城兵马司常务!”
崇平帝的圣旨,说了三件事,故而这道圣旨其实不是单独给裘良的,是让贾珩持圣旨而行事。
“尔等接旨吧。”贾珩面色淡漠,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如土色的裘良,冷喝道。
“臣,裘良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裘良声音颤抖说着,只觉手足冰凉,一颗心沉入谷底。
“来人,打了他的官帽,扒了官服,收了官印!”贾珩沉喝道。
不同于文官是以堂印放在公案上,而如五城兵马司这种武职,是一枚略小一些的小印,被裘良放在腰间的鱼袋中。
顿时,蔡权就是带着兵丁上前,打去裘良的官帽,扒着裘良的官袍,搜捡官印。
裘良面色愤愤,冷哼一声,就想要反抗,他为武将,岂容如此羞辱!
然而,却听那锦衣少年冷笑一声,阴测测道:“裘良,你要对悍诏使,违逆圣旨?”
依汉律,对悍诏使,而无人臣礼者,斩!
裘良闻言,恍若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敢动,面容上现出屈辱之色,猛然抬头,怒目圆瞪地看向贾珩,藏在官袍中的拳头都攥的骨节噼里啪啦发响,但身形愣是纹丝不动,任由京营军卒扒着官袍,搜捡着符印。
蔡权取过一枚虎纽铜印,面色一喜,转身双手递给贾珩,说道:“大人,给。”
贾珩面色淡淡,伸手接过五城兵马司的官印,他之所以如此折辱裘良,自不仅仅是为了意气之争,而是为了立威!
还有什么,比将一位前任兵马司指挥同知拿下,更能震慑五城兵马司一众将校、官吏?
再说,他为了对付裘良,把粪坑都炸了,差点儿淋了一头,不狠狠削裘良的体面,意气难平!
“谁是刘攸?”贾珩看也不看裘良,冲着跪了一地的五城兵马司官吏,沉喝问道。
这时,跪在裘良身后的一个文吏,身形一震,抬起头,惊骇地看向贾珩,道:“卑职刘攸,不知大人有何…”
“将此獠拿了!”贾珩沉喝一声。
顿时蔡权带着两个军卒就是将刘攸按翻在地,这一幕又是将四周五城兵马司的将校、佐吏吓得身形一震,将头深深埋下。
刘攸半边脸儿贴在冰凉的青砖上,面上现出惊恐,嚷嚷道:“大人,下官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指使青皮无赖殴残应考举子,如今天子震怒,百官哗然!”贾珩沉声说着,道:“范举人,看看是不是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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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记录在案
五城兵马司,官衙之中庭院中,听到范举人之名,刘攸心头一震,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凑将过来,正是范举人。
“刘攸,可还记得范某!”
看着被按翻在地的刘攸,范仪脸上现出一抹快意,沉喝道。
刘攸目中现出一抹震惊,说道:“你…”
范仪冷声道:“当年,在乡党之会上,某家不过与你几句口角,你就怀恨在心,着人报复。”
“你胡说,不是我!”刘攸一颗心往下沉,但情知利害,就是咬牙不认。
“等到大人讯问,自会查个一清二楚。”范仪恨恨道。
而在这时,贾珩也看向裘良,说道:“裘良,刘攸与三河帮勾结,你若知情由,可速速招来。”
裘良冷笑一声,说道:“贾大人,裘某不知什么三河帮,至于刘攸,不过是衙内文吏,他和什么人来往,裘某如何得知?贾大人,裘某现已革职待参,现在当归家候旨,贾大人你旨意也宣完了,裘某这就告辞!”
贾珩轻笑一声,说道:“裘良,你以为一问三不知就能逃脱干系?”
“怎么,贾大人还要羁押裘某吗?”裘良缓缓起身,抖了抖官袍上的灰尘,粗犷面容上现出一抹愤恨。
今日之辱,只要他裘良不死,势必百倍奉还!
“还想回家?”贾珩轻笑一声,道:“裘良,你现在已被革职,无官无职,现在又牵连至国家应考举子被殴残一案中,需要协助调查,来人,将裘大人延请至安静居所,好生招待着。”
“你,裘某是朝廷命官,武勋之后,没有天子特旨,尔敢!”裘良面色大变,愤愤说道。
贾珩唤过蔡权,低声吩附道:“寻间不透光亮的房子,让他好生待着,不要给他说话,先关他两天再说。。”
裘良革职之后,就是犯官,诚如其言,没有旨意,他不能讯问此獠,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短期羁押。
先在“小黑屋”里关几天紧闭。
蔡权心中虽有狐疑这种方法能不能奏效,但见贾珩神情笃定,压下心头疑惑,唤着两个京营军卒按着裘良。
裘良目光怨愤地看着贾珩,心头恨恨道:“贾珩,你给裘某等着!”
左右不过是坐几天监牢,等他出来,自与这黄口小儿算账!
蔡权压着裘良,向着五城兵马司牢房中行去。
等裘良离去,贾珩目光逡巡过一众五城兵马司的衙吏,淡淡说道:“诸位,裘良已被革职、拿问,尔等可以先起来了。”
原本跪着的五城兵马司将校、文吏都是纷纷起身,又敬又畏地看着那锦衣少年,一些心思活泛的,
目光闪烁,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将刘攸押入监牢,等会儿,本官要讯问此獠!”贾珩吩咐着,而后看向五城兵马司的一众将校,目光在六七个穿着六、七品武官袍服的将校逡巡着。
五城兵马司凡四个指挥,各管东南西北四城,分设官衙,至于中城则由裘良亲自管辖,各设指挥一人,正六品,副指挥各四人,正七品,手下统率着千余人,故而都着六品武官袍服,与京营千户品阶几同。
此刻在官衙之中,显然几城指挥各在官衙,并没有来全。
贾珩道:“诸位,本官贾珩,受皇命提点五城兵马司,查察范举人被东城帮派殴残一案,尔等也是五城兵马司的老人了,若有察知细情者,可向本官禀报,圣上赏罚分明,加官晋爵不在话下。”
大棒之后,就需得给甜枣了。
几个着武官袍服的指挥都是面面相觑,颇有意动者。
贾珩又问道:“哪位是功曹?可去官厅,将五城兵马司将校、吏目花名册取来,本官稍后要点验吏目、将校。”
因为五司合一,官衙总务由裘良统管,司衙也效仿府衙,简设一些佐贰之吏,如主簿刘攸,功曹、法曹、仓曹共四人,谓之豪吏,而麾下司吏,典吏,书佐则是低级的文职办事人员。
这时,一个穿着浅绿色圆领官袍,头戴黑色乌纱的老者,躬身说道:“大人,卑职孟昌,忝为司衙功曹。”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孟功曹,去将吏目、将校名册拿来吧。”
之后要提点五城兵马司,总要对手下之人熟悉一番,至于旁的,倒先不忙,一动不如一静。
说着,贾珩就先进了官厅,坐在条案后。
不得不说,这裘良在衙内坐值,大多事情都打发给麾下四個副指挥去做。
等功曹孟昌将吏目、将校名单拿来,贾珩翻阅下来,也对五城兵马司的近况有所了解。
陈汉虽沿袭明制,设五城兵马司,但却五司合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同地方都指挥使,品阶定正三品,常以武勋充任,这就埋下了府司相争的隐患。
而如今的兵马司中大约六七千人,还有一些不在编制的帮闲,管着偌大的神京城,在治安警备力量上,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整顿一事,不过陟罚减否,知人善任,先将这四城指挥可先见见,观其品行,尤其是东城指挥霍骏。”贾珩心头思量着,就是看向功曹,问道:“东城指挥霍骏可至衙内?”
孟昌正自忐忑不安,闻言,就道:“回贾大人,霍指挥此刻不再衙内,不过,明日就是应值点卯之时。”
四城指挥分城而治,只逢三天一次,前往司衙中应卯,汇报诸般事务。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去唤他过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东城江湖帮派肆虐,霍骏作为东城指挥,纵然没有与之勾连,也必会深知细情,将之唤来问话,
正好观其忠奸贤愚。
“表兄常在五城兵马司中应差,对司中事务必定知之甚深,等今晚回去后再商议一番。”贾珩思忖道。
因为董迁受了伤势,已经让他回去先行歇息着,这趟就没来。
“不来也正好,正好先问话、再印证,以防一旁带着,落在兵马司昔日同僚眼中,就有了防备。”
贾珩念及此处,就是按着花名册,先点着中城的四个副指挥。
这四个副指挥,各自分管一摊事务,捕盗,禁火,清渠,巡街。
贾珩在后衙堂中,让人准备了条桌,沏上几壶茶,让蔡权着京营军卒在外警戒着。
然后,先唤着裘良麾下的四个副指挥,在官厅后衙一一问话。
问话内容也是贾珩斟酌过的,主要是从话家常开始的。
即首先对照着一些档案,确认、了解基本情况,哪一年入得衙,任公差几年了?家里有几口人?
孩子多大了?
而后,话锋一转,整容敛色,以一段开场白进入正题:“本官为朝廷三等云麾将军,奉皇命提点五城兵马司,授以治安靖绥之权,以下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得不实、不尽,如有虚言、隐瞒,后果自负,此次谈话严格保密,如有泄漏,也会严惩不贷!”
接下来问话如下:
其一,对上司裘良平日行止如何看待?
京中皆言裘指挥飞扬跋扈,你为直辖下属,以为此言然否?
圣旨说裘良渎职无能,你如何看待?什么,你也认为圣上圣明,那可试举几例,平日裘良渎职无能的事例?
什么你竟不知?那你为直辖下属,不应该不知吧?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若是后者,不要有顾忌,大可直言就是,裘良革职待参,势必要为举子殴残一事负责。
这种对上司的评价,不在于你说出的答案是什么,而在于应对之间的神色变化。
好话说尽,还敢隐瞒?那就记录在案。
其二,对东城治安观感如何,对江湖帮派可有了解,有何策略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