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第374节
暗道,若是眼前这少年插手,她家宝丫头进入魏王府为才人赞善,应不是什么难事吧?
贾珩沉吟片刻,道:“宫里也好,王府也罢,虽富贵已极,但未必是好去处的。”
有些话他也想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薛姨妈闻听此言,心头不无失落。
宝钗接话道:“珩大哥说的是。”
毕竟是涉及自己婚事,不好再往延伸着,赶忙打住。
几人说着,连忙岔开这个话题,继续用着酒菜。
说起一些京中趣闻,见对面少年和自家蟠儿谈笑风生,薛姨妈脸上笑意愈发繁盛。
她做这个东道儿,既是感谢,也是想着让她家蟠儿能得珩哥儿照应,如今见着气氛乐融融,至于旁得,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贾珩与薛家三口一同吃着酒,及至夜色深笼,近得戌时,贾珩出言告辞。
薛蟠吃了不少酒,脸颊通红,醉醺醺的模样,“珩表兄,夜深了,要不在院里歇着,明天再回去?”
此言一出,众人怔了怔,但旋即都没有当回事儿。
贾珩道:“姨妈,天色不早了,先歇着去罢。”
薛姨妈叮嘱道:“那珩哥儿你路上小心,张嬷嬷,你挑着灯笼去送送。”
然而不等张嬷嬷开口,宝钗开口道:“妈,珩大哥刚刚吃了酒,我去送送珩大哥。”
宝钗方才只吃了一杯酒,后面就不再饮酒,但两腮仍是酡红,一如绚烂红霞。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宝钗,温声道:“有劳妹妹了。”
薛姨妈也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道:“乖囡,去吧。”
而后,吩咐着丫鬟侍奉已经醉得嘴里胡话不停的薛蟠。
而这边,贾珩则在宝钗的引领下,出了厢房,二人沿着回廊行走,穿过一路灯笼烛火。
“珩大哥,今天吃的还好罢?”宝钗声音轻轻柔柔,恍若二月杨柳,拂动碧波荡漾的水面。
贾珩转头看向宝钗,道:“挺好的,菜肴丰盛,咸淡适中。”
宝钗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羞,还是因为饮了一些酒,脸颊红若胭脂,杏眸盈盈如水,柔声道:“兄长和我,还有家里,入京以来没少让珩大哥操心。”
贾珩道:“妹妹不用这般客气的。”
宝钗粉唇翕动半晌,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因再多的感谢,都无法表述她心头那复杂的心绪。
贾珩看着少女妍美的脸蛋儿,默然片刻,道:“妹妹幼失其怙,跟着姨妈还有文龙一同长大,也挺不容易的。”
宝钗杏眸凝起水露,欲言又止道:“珩大哥,我……”
心头多少泛起苦涩,有些话,纵是想和眼前之人说,却不知从何而起。
贾珩摆了摆手,示意宝钗不必再言:“妹妹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
说着,也不再提及此事,转而问道:“妹妹,那对儿兔子还养着吧?”
提及兔子,宝钗也暂且压下心底的复杂心绪,道:“现在养着呢。”
贾珩随口道:“那好好养着罢,若养得好了,明年能下一窝小兔子呢。”
宝钗脸颊“腾”地红了,讷讷道:“希望吧。”
贾珩自失一笑道:“好了,妹妹,走吧。”
说着,提着灯笼,就要当先而行。
宝钗“嗯”了一声,粉唇抿了抿,似在鼓起勇气,柔声道:“珩大哥,我绣了几个香囊,打算给颦儿,三妹妹她们姊妹,也给珩大哥绣了一个,若悬在腰上,熏香玉带,如兰如麝,也颇有雅趣。”
其实她先前就有这番用意,亲戚往来,讲究有来有往,从来没有一直索取的道理,总想着送些什么,但人家似乎什么也不缺,倒不如绣个物件相赠,以表谢意。
贾珩闻言,笑了笑,道:“是吗?薛妹妹的手艺,想来是不错的,香囊在哪儿呢,我看看。”
宝钗见对面少年笑容和煦,心下稍松,从袖笼里取出一个香囊,杏眸眼波盈盈如水,道:“珩大哥,看看还合意不?”
贾珩伸手接过香囊,指尖却不由触碰过那纤纤十指,拿着香囊端详着,诧异道:“正面还有个珩字?”
宝钗晶莹玉容微顿,说道:“算是应个物有其属之意,送给林妹妹的绣个黛字,三妹妹的是个探字。”
贾珩心头好奇,抬眸问道:“宝玉的是个宝字?”
宝钗:“……”
抿了抿樱唇,却没有应,绣三个已累了她几天了,旁人的,自是没有了。
贾珩拿起香囊,抬眸看向宝钗,赞叹道:“针脚细密,用料考究,薛妹妹手艺不错,这香囊我很是喜欢。”
香囊在这个时代还是有着一些别样的意味,不过听宝钗所言,黛玉、探春都送了,那就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姊妹之间。
“珩大哥喜欢就好了。”宝钗轻声轻语道。
贾珩点了点头,道:“天色不早了,妹妹就送到这里罢,夜里风大,仔细别着了凉。”
宝钗杏眸莹润如水,柔声道:“珩大哥也早点儿回去歇息罢。”
贾珩也不再说其他,提起灯笼,向着宁府而去。
宝钗一直望着那橘黄灯火消逝在拐角处,方幽幽叹了一口气。
身后莺儿近前,低声道:“姑娘,回去罢。”
“走罢。”宝钗收回眺望目光,怅然若失的玉容,重又回复淡然之态。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元春一梦
是夜,晋阳长公主府。
元春所居院落,厢房之中灯火通明,一道窈窕静姝的倩影投映在一架玻璃屏风上。
换过一身淡红色袄裙的少女,一头秀郁青丝绾起一个美人髻,眉眼如画,脸颊丰润,肌肤白腻,端坐在床榻上,就着灯火,凝神读着一本书。
因为下午时刚刚沐浴过,玉容梨腮生晕,彤彤烛火映照,桃红肌肤恍若一掐能掐出水来。
“唉……”
元春幽幽叹了一口气,此刻竟如何都静不下心来,再次望着跳动的一簇烛火出神。
不知怎的,眼前再次浮现着先前所见的一幕,一闭上眼都在眼前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般。
元春蹙了蹙秀眉,连忙将那面红耳赤的画面再次驱散,思忖道,“珩弟他……公主殿下明明大他十几岁来着,定是有着什么苦衷,才得如此。”
也是贾某人以往的“禁欲”形象给元春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以致元春就没有想过贾珩是自愿的。
“记得珩弟未得显迹,进宫面圣,走得是晋阳长公主的门路,所以,一定是长公主强迫了珩弟,长公主孀居多年,寂寞难耐也是有的。”元春念及此处,玉容微红,心底也有几分恼意。
珩弟明明是以自己的功劳为天子器重,当初进身之阶,长公主却给予辖治,否则以珩弟自律,根本不可能连着几天都往晋阳长公主府上来。
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又要陪长公主。
“寡居之人,竟还做那般姿势……真不知羞。”元春不好暗骂晋阳长公主,但也有埋怨。
“姑娘,夜深了,该歇着了。”就在元春心绪不定,抱琴进入屋中,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元春柔声应着,将手下的书本放在书桌上,除却鞋袜,解开裙裳,只着了一件素绢丝绸中衣,上了床榻,掀起锦被盖上。
抱琴将挂起帏幔的金钩拿下,帏幔徐徐垂落,转身低头将灯火吹熄,厢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元春这会儿躺在床上,少女闭上眼眸,弯弯睫毛垂下,闭目假寐。
然而,先前画面在脑海中再次浮现,轻哼一声,驱散开来,翻了个身。
及至子初时分,伴随着均匀有致的呼吸声,少女昏昏沉沉睡去。
冬夜漫漫,明月皎皎,窗外的寒风喧嚣。
及至后半夜,床帏之内的绣榻上,呼吸声忽地急促起来,恬然而睡的少女,琼鼻中隐约响起一声腻哼,丰美、柔婉的脸蛋儿两侧,现出一抹异样的红晕,口中更是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着。
却是做得一梦,梦境碎片浮光掠影,多是光影片段的剪接,只是几个场景,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伴随着圈圈水波纹涟漪生出,梦境乍现:
“噼里啪啦……”
竹竿高高挑起的一长串儿鞭炮声响起,宁国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这是谁在娶亲?”元春此刻立身在庭院中,听着周围的喧闹声,心头顿时生出一股疑惑,款步移至花厅廊檐之下。
只见厅堂里间皆以红锦装饰,梁壁之上,深嵌明珠,华光璀璨,花团锦簇,堂正中央,一个红色双喜字,一笔一划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一拜天地。”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高声喊道。
元春美眸偏转,徇声而望,见着那身形挺拔,如芝兰玉树,着大红新郎官服饰的少年,面带春风,手持带着绣球的红绫,正在与一个盖着花布的女子向外间对拜。
这是珩弟?
元春凝了凝眉,看着那熟悉的少年面孔,思忖道,“既是珩弟娶亲,为何在宁国府娶亲?”
环绕四周,却见满堂珠翠,服饰鲜丽,迎春、探春、宝钗、黛玉都在欢声笑语议论着。
而从身旁的一些议论声中,元春心下微讶,美眸明媚流波,“珩弟娶的是晋阳长公主?”
元春凝了凝秀眉,下意识去寻找秦可卿的身影,却不见其身影。
“二拜高堂。”
只见再听着嬷嬷的声音,只见上首几人说笑着,中间分明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但身旁陪着的一男一女,看不大清容貌。
“是老太太。”元春心头喃喃说着:“另外两个是珩弟的父母,还是宫里的太后和上皇?”
“夫妻对拜。”
嬷嬷再次高声唤道。
只见那新郎和头盖刺绣凤凰盖头,身披火红嫁衣的晋阳公主,相对而拜。
“送入洞房。”
伴随着嬷嬷的一声高喊,不知怎的,原本还是黄昏余晖的天色,突然一下子昏暗了下来,廊檐红灯高挂,烛火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