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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426节

想了想,随意问道:“三姐儿回去这几天,家里还好吧?”

尤三姐轻声:“家里一切挺好的。”

她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原本想好的魅惑之态,对上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神,却好似不得使一些,唯恐被这人看轻了去。

贝齿咬了咬唇,福至心灵,道:“这趟回去,家中老娘,说我年龄也不小了,要给我定下亲事。”

贾珩拿着书稿的手轻不可察地顿了下,面色平静依旧,问道:“年底在婚事上是要多一些,不知是甚么人家?”

捕捉到那微顿的手,尤三姐美眸闪了闪,压抑着心头的欣喜,转过脸去,看着那桌角烛台上,一簇摇曳不定的烛火,道:“是一位商贾家的年轻公子,听说颇为家资,老娘劝我去见见。”

编着瞎话,心头也有几分紧张。

贾珩沉吟片刻,道:“那三姐儿你的意思呢?”

尤三姐原本想说我看看后再说,但心下一慌,对上那一双清莹的眸子,安静片刻,柔声道:“我不想见。”

尤三姐道:“如是不得我意,任是貌比潘安、富赛石崇的,我不往心里去,倒白活了这一世。”

贾珩一时默然,湛然有神的目光落在尤三姐的脸上,问道:“若得你意的,未必中意于你呢?”

尤三姐娇躯轻颤,一颗芳心沉入谷底,秀眉下的明眸直视着贾珩,轻声道:“那我就等,一年也罢,十年也罢,如那人不要我,我情愿一辈子跟着他,看着他……”

说到最后,早忘了先前的来意,声音低沉,语气坚定。

贾珩默然了一会儿,挪开眸子,低头看向手中的书稿,低声道:“我觉得,那人应不会让你等十年的。”

尤三姐闻言,如听仙乐,芳心一颤,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盈盈如水的美眸,面色怔怔,宛转颤抖中带着雀跃:“大爷方才说……说什么?”

贾珩将目光从书稿中抽离,看了一眼尤三姐,道:“没说什么。”

尤三姐:“???”

“我方才……都听见了。”

尤三姐心头羞恼,分明不依,娇嗔薄怒,近得前去,拉着贾珩的衣裳,几乎是撒娇说着。

忽地美眸对上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目光,贝齿咬了咬樱唇,脸颊绯红,垂下螓首,收了纤纤玉手。

哪里有往日无畏无惧的泼辣性子。

贾珩将书案前的一摞书稿拿起整好,递给尤三姐,轻声道:“好好写书罢,等你把这本书写完了,再说其他。”

尤三姐娇躯一颤,螓首抬起,嗫嚅道:“珩大爷……”

写完这本书再说,再说什么?

可担心话一出口,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贾珩看着尤三姐那张艳冶玉容,沉吟片刻,道:“当初你问我以何自立?我那时让你写书,你可还记得?”

尤三姐抬起晶莹玉容,毫不避着那粲然如星的眸子,轻声道:“记得,一日不敢或忘。”

即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对眼前比她还小一二岁的少年……

贾珩轻笑了下,眸光闪烁,意味莫名,说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善始者善终,我希望你能把这本书写完。”

尤三姐忙道:“那我回去就快点儿写完。”

贾珩:“……”

见着一脸无语的少年,尤三姐心头欣喜之余,却涌起阵阵甜蜜,她方才一时心乱,倒失了计较,其实眼前之人,已给了她答案。

念及此处,心头愈发欣然,轻声道:“那珩大爷早点儿歇息,我先回去了。”

“去罢。”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贾珩望着尤三姐离去的背影,鼻翼之间似还有残余的香气浮动,面色幽幽,一时也有些出神。

却说尤三姐离了书房,怀着欣喜,向着自己所居院落而去,只是刚离了书房不远,迎面正见着凉亭灯火辉煌中,站着一个衣裳艳丽,气质雍容的女子,不由一愣。

“秦大奶奶。”尤三姐近前唤道。

秦可卿螓首点了点,温婉如水的目光落在尤三姐身上,在其衣襟以及绚丽若云霞的脸蛋儿上停留了下,见并无异样,因问道:“夫君他……怎么说?”

尤三姐怔了下,目中似回忆着方才的一幕,轻声道:“大爷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希望我善始善终,将书写完。”

秦可卿蹙了蹙秀眉,美眸晶光闪烁,现出思索之色,心底喃喃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善始善终……”

抿了抿樱唇,心有所悟,眺望着书房的橘黄灯火,心头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这应是夫君给她的承诺。

她最近是有些……胡思乱想了。

第四百零三章 检校京营节度副使

翌日,正月初六

贾珩一大早儿,就先去了京营节帅大营,召集在营房中的果勇营诸将,以及都督同知戚继辉等人,出了节帅大营,前往城北的十里亭,相送离京去边的武英殿大学士李瓒。

陌上杨柳似早沐春风,枝头吐出少许绿芽。

一顶顶官轿与马车在道旁停着,已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官吏,三三两两在一起叙话,呵起的白色热气,旋即散逸。

不少是李瓒的门生故吏,还有一些是京中同僚、下属。

此外浙党、齐党两位大学士,韩癀与杨国昌也派了其子韩珲与杨思弘,代父相送,另有在兵部武库司问事的楚王,亲自来相送。

也是因为尚在年节,倒也难言贻误公事。

见贾珩这位近来京中权势炙手可热的少年前来相送,正在相候的官吏对视一眼,皆是能从对方眼中看出异色。

原本还以为李瓒离了中枢,前途未明的官吏,心头泛起滴咕。

京营诸将相送,这其中的政治意味,颇为浓厚啊。

“只怕再过二三年,李大学士载誉回京,就可进阶首揆。”楚王目光深深,思量着。

这会儿,李瓒正与兵部侍郎施杰叙话,抬眸见到贾珩与一众军将相送,面色也很是惊讶。

贾珩与一众军将下了马,近前见礼,“阁老。”

“子玉。”李瓒笑了笑,高声唤道:“怎么过来了?”

贾珩道:“过来送送阁老,敬阁老一杯水酒。”

这时,李瓒之子李懿,端上盛着清酒的木盘,略有些好奇打量了一眼那蟒服少年,然后看向李瓒,神情郑重,低声唤道:“父亲。”

李瓒点了点头,接过酒盅,道:“此行本不好多饮,但子玉既来相送,这杯酒,老朽是要喝的。”

贾珩举起酒盅,朗声道:“阁老此去,关山路险,北国风寒,阁老还请保重。”

在场一众官吏,面色多有动容,都是从那少年简短的话中感知到某种信任的情绪。

李瓒接过一旁的酒盅,一杯饮下,瘦削、冷硬的脸颊,顿时浮上两抹酡红,抬眸看向贾珩道:“子玉在京中,整军诸事全靠子玉费心了。”

这时,从神京城方向打马来了数骑,策马扬鞭,马蹄声疾,众人徇声而望。

为首之人,正是大明宫内相到戴权,在侍卫班直的扈从下,奉着崇平帝的口谕,相送李瓒。

戴权翻身下马,快步近前,从一旁侍卫手中接过一件貂裘大氅。

“李阁老,圣上口谕,早春时节,乍暖还寒,这件貂裘大衣,阁老路上带着穿,以为取暖,还请阁老不要推辞。”戴权笑着说道。

李瓒胡须下的嘴唇翕动,想要说些推拒的话,终究未出言,瘦松眉宇下的眸子,好似穿过重重烟云,望着神京方向,行礼说道:“臣,谢圣上隆恩。”

这时,一旁的李懿接过貂裘,道:“父亲,儿子给您披上。”

李瓒“嗯”了一声。

众人见着这父慈子孝一幕,手捻胡须,频频点头,暗道,李大学士不愧是诗书礼仪之家。

这时,随行扈从的班直侍卫,进前说道:“阁老,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罢。”

李瓒目光掠过周围相送的同僚,朗声道:“诸位,都回去吧。”

众人都纷纷深施一礼,道:“阁老保重。”

李瓒上了马车,其子李懿也会随行至北平,待李瓒安顿下来后,然后再次返回京城。

崇平十五年,正月初六,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李瓒出镇北平,帝授幽燕经略安抚使,执尚方宝剑,都督河北、山东,山西诸军事。

望着车队以及扈从渐渐远去,在场官吏有互相叙话者,渐渐三三两两散去。

这时,楚王陈钦领着王府主簿冯慈以及长史廖贤,来到贾珩身旁,如玉面容上挂着笑意,道:“贾爵爷中午可有空暇,小王在王府略备了薄宴,可否赏光,过府一叙?”

值得一提的是,贾珩所授男爵,但官吏不常喊,唯有当面敬称时,才得以称呼。

贾珩抬眸看向楚王,打量了一眼,低声道:“王爷,在下最近几天,还要回京营处置军务,恐无空暇,望王爷见谅。”

当着这般多人的面,接受楚王宴请,只怕不日就有风言风语在京城响起,更不必说戴权这会儿还领着宫里的内侍就在不远处眺望。

这楚王碰得一手好瓷。

楚王心头虽有被拂了面子的不悦,但脸上笑意不减,或者说此人原就心性隐忍,喜怒不形于色,笑道:“那等贾大人有空暇,小王再行相邀。”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来到戴权跟前儿,问道:“戴公公,圣上这会儿可在宫里。”

戴权瞥了一眼楚王,笑了笑道:“陛下在宫里。”

贾珩整容敛色,说道:“我正要进宫面圣,公公可同行。”

李瓒一去北平,想必天子这会儿比谁都怅然若失,那是一种期待与担忧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他这时候不去刷存在感,什么时候去?

贾珩向身后的京营几将交待了下,让其各自归营。

望着贾珩与戴权离去的背影,楚王面色澹漠,转身也回了马车,王府长史冯慈与廖贤进入马车。

伴随着马车嶙嶙转动,楚王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这贾珩是愈发势大了。”

显然被当众拒绝,这位王爷也有些不爽。

廖贤道:“李阁老一去,朝廷知兵者众,但天子心腹,唯贾子玉一人,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楚王道:“本王又何曾不知?只是想着因先前贾家女一事,与他赔礼,不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冯慈道:“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王目光深深,低声道:“本王醒得。”

回头再说贾珩,随着戴权向着神京城并辔而行,进入宫苑。

大明宫,内书房

崇平帝此刻负手而立在一座舆图前,看着大汉边镇的舆图,凝思不语,目光注视着北平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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