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剑天外来 第388节

第572章 林姐姐的智慧，将军府

　　船上忽然寂静一片，唯留船桨分开水面的响声徐徐在四周流淌。

　　惜春没有开口，黛玉也没有。

　　吃一堑，长一智。

　　惜春这一次学聪明了，她先看了看黛玉的样子，然后照葫芦画瓢。

　　若是贾琙真的失踪，她们没收到一点消息，忽然间听到旁人说起贾琙，还是这种询问贾琙行踪时，表现出来的应该就是沉默，这种沉默与普通的沉默不同，是那种乍闻伤心之事无法解决后的沉默。

　　元春见到两个小姑娘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神态之中透著一丝不知所措，她有些不忍。

　　这两个姑娘年纪还小，一直在府上生活，没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没经历过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这件事儿就算是对她自己都太过于沉重，更何况是她们呢？

　　于是她便开口，轻声安慰道：“冠军侯不是寻常之人，当年九边乱战，危险不是更甚于当下，他也走过来了，这一次想必他定然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黛玉和惜春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惜春低眉顺眼，似乎是有些哀怨，不过心里却在扎黛玉的小纸人，一句话都没说，却将眼前的困境轻松化解，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错了人？？

　　这还是那个捻酸要强的林姐姐吗？怎么感觉比宝姑娘都利害了。

　　黛玉不知道惜春的心思，不过心里却很复杂，有人说求道之人修的是执念，但修到最后是要放下这道执念，这话听起来岂不是矛盾吗？

　　既然要有所求，为什么要放下？放下了，那还求什么？

　　她现在拾起来的正是她自己要前往彼岸必须放弃的东西，但却又舍不得真的放手，这让她于两难之中无法取舍。

　　元春没有在黛玉和惜春这里得到答案，随后便直接岔开了话题，尽管对于贾琙她也一直在担心著，但是有些事儿她不得不做。

　　临出宫前，她去了坤宁宫，范芷萱曾经跟她说过这么一段话。

　　“眼下朝廷形势一团乱麻，这次省亲之行，势必会有无数双眼睛盯著你，京城百官有之，皇宫大内有之，甚至说京外的那些藩王也有之，你务必周全好，不能落了皇家的威严，也不能露了怯，让这一次归省发挥出它本该有的价值！”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省亲，这里面的确是有明康帝的心思安排，此诚生死存亡之秋也，越是让对手，看不清，猜不到，摸不透，那对他们自己就越有优势。

　　所以这一次贵妃省亲，便有明康帝安排烟雾弹的意思，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想看一看当前京城的形势到底如何？再有一个就是贾琙如今到底在不在京城。

　　京城的形势不稳定，这是一个现实，京城现在就如同一潭被搅动的水，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妖魔鬼怪都已经无法看清了。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还不够。

　　要想知道水底到底是什么情况，还需要将水彻底搅浑。

　　有句话说得好，叫作浑水摸鱼。

　　只要水彻底浑了，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自然就都会浮上水面。

　　如此紧要的关头之下，贵妃省亲便是足以让京城这潭水彻底浑起来的导火索。

　　到那时，生死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而这些安排，坐镇后宫的范芷萱隐约也感觉出了一些，但是并不确定，所以她在与元春分说的时候，便只能算是稍加提点了一些，并没有赤裸裸地表明这个看法。

　　园子很大，就算不用元春几人用脚走路，但是逛到最后，元春也觉得有些累了，在一个转角，看著一间与园子有些格格不入的小院，元春忽然一招手，示意抬著凤撵的小太监停下脚步。

　　而后元春便朝身边的惜春问道：“惜春妹妹，这个地方”

　　惜春眼神颇为复杂，一路上，景色秀丽，争妍斗艳，无论是那些潇湘竹还是庵堂，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可以说是样样精致，却不曾想元春叫停的位置居然会是这里。

　　黛玉看著眼前的小院，眼神也变得有些沉默。

　　这个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原先宁国公宅子贾琙幼时所住的小院。

　　曾几何时，她和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经常来此偷书，很难想像，当时她们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是琙哥哥在东府的小院子，这里算是琙哥哥在东府唯一生活过的地方，修建省亲别墅时，那个封子野老先生犹豫再三也没有动，故而就留了下来。”

　　说起来，此地当时封子野的确是没看上眼，在他的布局之中，这一处本该是一片林子，种四季乔木，可当他听说这里是冠军侯故居的时候，终究不敢再动。

　　本来，传闻这位贵妃娘娘就与冠军侯亲近，贾府奉召修建省亲园子，若是因此将此处拆除，万一触怒了冠军侯，谁来承担怒火？或者说惹怒了贵妃娘娘，谁又来替他说情？

　　贾府吗？自然不会，所以封子野到最后甚至都没去请示两府的意思，直接做主，将此地保留了下来，并且还取了一个别致的名号。

　　将军府。

　　以贾琙旧时所居的宅子为根据，内里丝毫不动，只是将外面大修了一下，形成了眼下这座与园子格格不入的景致。

　　只不过，这乍看让人感觉有些别扭的地方，在多看几眼之后，忽然就觉得此处别有韵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贾琙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将军府这三个字。

　　宁荣两府，说起来，发家史都是从军，这两位国公都是在沙场上搏出来的功名，荫蔽了子孙后代，将军府这三个字，与这宁荣两府本身就有著极大的渊源，当然若是这三个字单纯出现在这里，那是不合适的。

　　但是此地又是贾琙的故居，不得不说，此处当有神来之笔，一句将军府，既应景，也应命，从这里走出来的不只是贾府的一个少年，还是名冠大康的少年将军，大康的冠军侯。

　　“起驾，将军府！”

　　过了片刻，元春一指那处小院，忽然开口。

　　黛玉、惜春在心里同时摇了摇头，她们就知道会是这个模样。

第573章 一院情怯，风流自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或许这就是此刻，这位贵妃娘娘真实的心理体验。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既是陌生的又是亲近的，陌生的原因，是因为她小时候，并为踏足过这里，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有什么人？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亲近的原因则是起初这里的人她认识，他们之间又有著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她来说，那是心灵的港湾，一块圣地。

　　所以对这个地方，她心里有著难言的复杂感情。

　　“娘娘，这里”

　　一旁随侍的太监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一个贾琙幼时的居住之所，贾琙虽然是元春的族弟，关系亲近也早就人尽皆知，这里也是贾府为贵妃修建的园子。

　　但是元春毕竟身为贵妃，是皇帝的女人。

　　来这里，虽然从情理上说的过去，但是从礼法上来讲，不太合适，有些事情，元春终究还是需要避嫌的。

　　太监的话点到即止。

　　不过元春却听懂了话外音，她眉头微蹙，随后摇了摇头。

　　既然来都来了，若是又不去了，反倒显得心里有鬼，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去看一看。

　　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无妨！”

　　太监听到之后，躬身退下，有些事情他只能稍稍提点，拿主意终究还是主子，在宫里讨生活这么多年，这些事儿他们还是懂得的。

　　元春从凤撵上下来，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孤寂的小院子。

　　与最外面的大门不同，这座最初的院子依旧是原先的模样。

　　岁月在这个院子上刻满了斑驳的痕迹，小院的门上，两把铜门环已经有了绿意，门上的油漆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木头的本来颜色。

　　黛玉和惜春也跟了下来，看著眼前的小院，她们的神色更多是追忆，时光似乎在倒流，当年两个小姑娘结伴而至，猫著腰，蹑手蹑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偷看两眼书。

　　“来人，开门！”

　　元春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娥打开这座小院的大门。

　　对于贵妃的吩咐，这些宫女自然不敢怠慢，上前打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树，一棵已经落叶的树，独立院中，茕茕独立，显得有些孤单。

　　前方有宫女引路，元春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干净，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过来打扫，元春来到小院之后，也没著急进门，只在门口那驻足，看著院子里那棵树她愣愣地出神。

　　“这是棵什么树？？”

　　元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问道。

　　黛玉、惜春异口同声说道：“是桃树！”

　　元春听到身后两个姑娘同时应答，心里微动，她们这两个小丫头倒是对这个院子熟悉。

　　“桃树~~”

　　元春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

　　桃树，不去看风水之相的话，倒是一棵尽得风流之木，无论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是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似乎都在诉说著这一段数不尽的风流。

　　“那桃花盛开的时候，这座小院一定很美吧？”

　　元春忽而有些感慨，黛玉无言，惜春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回娘娘，是很美的！”

　　“当年琙哥哥本来是打算走科举致士的，他读书的时间很早，就在这个院子里，他的母亲帮他启蒙.”

　　说起贾琙，这个小姑娘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他们相识，到少年离家，战场立功，再到归来，这里面有著许多许多的故事和回忆。

　　不过话头却只有当初，元春站在原地，良久无言。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让贾琙如此偏爱这个小姑娘呢！

　　对于另外一个姑娘，她似乎也心有感触，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或许才会去珍惜。

　　此时的沉默，也说明了许多的东西。

　　她是贵妃娘娘，也是一个女子，对于一个姑娘的心事，她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

　　若是放下了，那就不该如此表现了。

　　面对此情此景，或许她会释然一笑，说自己的过往，说那些风花雪月。

　　但终究没有，想起那个小子，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或许放不下也不只是那个姑娘，毕竟一段相遇，付出的不会只有一个人。

　　“他会回来的，就如同当年谁也不看好他，但是他却在短短三年之间，平定了九边。”

　　“如今藩王之乱，再难也难不过九边，黑天终究也会过去，总有太阳升起的时候。”

　　元春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棵桃树，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带著从未有过的坚定，在她没有见到贾琙的真身前，她从心底坚信那个创造了诸多奇迹的少年一定还活著。

　　黛玉见元春如此笃定贾琙还活著，心底生出些许感慨，她能肯定元春只是一个凡人，可如今却能这般坚信贾琙还活著，这种信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会回来了！”

　　惜春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