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獠牙 第173节

赵州城，一家客栈内。

李小牙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走到窗台前。

雨仍在下，从中午到现在没停过。

李小牙目露一丝担忧，不知道阿兰下山了吗？没想到雨下得那么突然，打断了他给阿兰倾耶稣。

麻子敲门进来了，招呼道：“老大，热乎乎的姜糖酒，快来喝。”

李小牙回过头，走到桌子旁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姜糖酒，端起来喝了一口，问道：“你们都喝了吗？”

“喝了。”

李小牙一口气喝完一碗姜糖酒，热得额头都冒汗了。

“那个骑大象的夯货到了吗？”

麻子笑道：“刚到。”

李小牙挺讶异：“这么快？”

“大象下山很快，不比马慢多少。”

李小牙点了点头，骑大象的少年校尉，今年刚十七岁，根正苗红的世袭锦衣卫，年初刚进南京锦衣卫，分到了罗奔的百户所，很受前辈们的“照顾”……

罗奔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找过来了。

“你晚上不是叫我们继续去炸茅房吗？咋突然就叫我们下山了？”

李小牙看着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皱眉道：“我担心山里发生泥石流。”

罗奔满不在乎的道：“我自打懂事到现在，从未听说发生过石洪。”

李小牙沉默了，泥石流灾害，多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乱砍滥伐，破坏植被，造成水土流失，土质疏松，一旦发生山洪，很容易引起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这个年代因为乱砍滥伐，破坏植被的现象很少，所以不容易发生泥石流。

但白崖一带的矿山，由于私矿过多，已变成一片白虎之地，水土流失极其严重，土质也很疏松，大部分矿洞都存在渗水坍塌的现象，只要一场大雨，极易引发泥石流。

程白羊也过来了，开口道：“你真觉得会发生石洪？”

李小牙点头：“我直觉会发生。”

罗奔笑道：“这么玄乎吗？”

程白羊叹道：“白崖一带的矿山，矿夫过万人，如果发生石洪，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李小牙淡淡一笑：“也不用那么悲观，泥石流不可能波及数十里矿山的，危险的是那种靠近山脚的矿场，我们先前呆的地方就特别危险，不知道阿兰有没有下山？”

“你担心她？”

李小牙笑意一敛，忧心忡忡的道：“我更担心她矿场的几百矿夫，她若是听劝下山了，多半也会嘱咐管事的看情况下山避险，他们矿场的人若是逃了，也许会引起连动反应。”

程白羊看向窗外：“雨不是很大，她多半还留在山上吧？”

李小牙叹道：“已经给她倾两次耶稣了，不知道管不管用？”

麻子插嘴道：“啥椰树？”

“以你的脑子，说了你也不懂。”

“……”

程白羊也刚想问，眼看麻子自讨没趣后，立即闭嘴了。

罗奔大大咧咧的道：“你们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人各有命，天要人亡，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麻子点头道：“没错，就像我一个族兄，呆在家里，都让雷给劈死了。”

程白羊笑了：“干啥缺德事了？居然让雷劈了？”

麻子耸肩道：“老实庄户人一个，能干啥缺德事？”

罗奔阴损的道：“这可说不准，白天看着老实，半夜却摸到别人婆娘床上去了。”

“……”

凤阳五鬼也过来了，他们原本是过来询问李小牙，后续有何吩咐的，听到罗奔等人谈论的话题，立即兴致勃勃的加入了。

“要说爬上别人婆娘的床，我们大哥最有经验了。”

大鬼笑着踹了一脚三鬼：“滚！”

罗奔追问道：“此话怎讲？”

三鬼笑着道：“我们大哥曾一晚上，摸到七个婆娘的床上。”

“这么猛？”

大鬼晦气的道：“十岁那年，家里遭了灾，家里人都死了，我逃难路过一个村子，想偷一点吃的，谁知道进的一个寡妇村……”

大家听了大鬼的故事，全哈哈大笑起来，唯独李小牙没有笑，想起了竹花大盗，若不是家里遭难，兄弟俩岂会沦为强盗？大鬼家里要不是遭了灾，又怎么沦为江湖草寇？

第235章 雨一直下

雨一直下……

娘要嫁人，可以阻止，但天要下雨，这很难阻止。

夜深了，罗奔等人都回房休息了。

李小牙站在窗台前，不管是身处现代，还是身处古代，他都是一个很咸鱼的人，没什么远大梦想，既不想研究发明蒸汽机，也不想研究发明熊罩，他只想发点小财，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虽然现在当了官，但他升官的欲望并不强烈，也没有何鳌、汪鋐他们那种忧国忧民，一心想着救国救难的伟大抱负。

但想起白崖矿山，想起那上万名矿夫，心不由得揪起来。

若发生泥石流，哪怕只是死伤百十名矿夫，那背后也是百十个家庭。

家里的顶梁柱一倒，一个家很可能就会分崩离析。

竹花大盗是因为父母双亡，沦为强盗的，大鬼也是因为家里遭灾，沦为江湖草寇的……

李小牙回过头，看向坐在桌子旁，双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的麻子。

“别睡了。”

“啊？”麻子睁开眼，问道：“老大，您叫我？”

李小牙吩咐道：“你马上收拾行囊，我们连夜赶回大理城。”说着走向门外：“我去叫程兄。”

凌晨，李小牙三人披着蓑衣，冒雨赶回大理城。

没有一点照明，雨夜赶路很危险，李小牙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为了白崖矿山的矿夫，他选择了冒险。

为了降低赶路风险，所以李小牙让武功高强的程白羊领头。

……

……

五更天，早起的罗玉坐在书房内，看向窗外，雨下了一天一夜吗？

“大人，李总旗求见。”

罗玉转过头：“快请。”

侍卫刚出门，李小牙便进屋了，身上的衣服是干的，但披散的头发仍是湿的。

“你淋雨了？”

李小牙点头道：“我连夜从赵州赶回来的，回去换了身衣服，马上就过来见您了。”

罗玉讶异道：“你连夜冒雨赶路回来的？”

“嗯。”

罗玉问道：“你有要事跟老夫商量？”

李小牙神色变得凝重：“经过我多日勘察，白崖一带的矿山，水土流失极其严重，如今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担心引发石洪，所以连夜赶回大理，打算跟您商量如何驱逐山上的矿夫。”

罗玉面色一沉：“你觉得会发生走蛟？”

李小牙看向仍在下的雨，断然道：“若是再继续下雨，白崖一带的矿山必定会发生石洪，只是不能确定在哪里发生，危害范围多大。”

罗玉皱眉道：“白崖一带的矿山，此前从未发生过走蛟，想要劝矿夫下山，怕是很困难。”

李小牙询问道：“不能让洱海卫，大罗卫出兵驱赶吗？”

罗玉摇摇头：“想要调动洱海，大罗两卫，需要兵部的虎符，老夫只是巡抚，手里没有虎符，除了兵部虎符以外，只有云南守备黔国公能调遣云南各卫的卫兵。”

“您认识黔国公吗？”

罗玉点点头：“我跟沐老公爷交情不错，如今的黔国公沐绍勋是老夫晚辈，老夫只要修书一封，沐公爷肯定会出兵，但最快也要四天，沐公爷的调令才能过来，然后才能出动洱海，大罗两卫出兵，你觉得时间来得及吗？”

李小牙摇了摇头，算一算最快也要六天，洱海，大罗两卫的卫兵才能赶到白崖矿山，那个时候黄花菜早就凉透了。

两人经过商量，决定以巡抚钦差的名义，派遣大理府的衙役，兵分多路上山，规劝矿夫们下山。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至于矿夫们听不听劝，那就不知道了。

事不宜迟，李小牙立即陪同罗玉前往大理府衙。

……

……

大理府衙，数十名衙役整装待发。

既然古代人迷信，那就在这方面多做一些文章，李小牙交代衙役们，白崖一带的矿山，因过度开采，已引发山神不满，近年频频发生的矿洞坍塌，便是山神发出的警告，近日天现异象，雨水连绵，预示着白崖一带将有劫难。

先前蛟龙星动，估计白崖一带的矿山，开矿挖到了地蛟，蛟龙被触怒了，很可能会引发走蛟……

“你们都记住了吗？”

为首的三班衙役班头询问道：“钦差大人，矿夫们若不信呢？”

李小牙回道：“那就骗说其它矿场的人，全下山避难了，谁不怕死，那就留在山上好了，人都喜欢盲从，听说人家跑了，哪里还坐得住？”

“知道了。”

李小牙拍着衙役班头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为了白崖一带上万名矿夫，这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衙役班头点头道：“我们一定努力劝说矿夫们下山。”

“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无论成败，只要你们活着回来，我都会给你们赏银。”李小牙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若是被卷席子抬回来，那就给抚恤……

“谢钦差大人。”

“大家注意安全，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