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獠牙 第179节

门外偷听的程罗二人，脸色也很难看。

程白羊只有一妻，但妻子娇艳如花，罗奔有二房，新娶的二房还没添丁，出来的时候肚子还没动静，不会回去的时候，已身怀六甲了吧？

程罗二人心里很是矛盾，他们都是子承父业，家父都曾是南京锦衣卫的百户，他们若是一直呆在南京，这辈子基本升官无望了，而跟着李小牙出差，多少能混一点功劳，只要一直积累功劳，有生之年升到副千户，甚至千户都是有可能的。

南京的官员是最难升迁的，基本都是被贬下来的，或是下来养老的。

武官就更难升迁了，全是勋贵世袭，为首的武官永远都是徐、汤、李、邓那几家，南京锦衣卫本就是一个让勋贵子弟吃闲饭的地方，皇上重点培养的从来都是北京锦衣卫，南京锦衣卫很难领到差事。

李小牙是因为追捕白莲妖人立下大功，又跟着钦差大臣巡视了山东，抓了一批贪官，可能被朝廷皇上列为人才考察了……

第242章 后院失火

总之，跟着李小牙混，升官发财少不了，风险只是出差时间长，后院围墙可能会被人挖冒烟。

程罗二人想一想，觉得此风险还是能承受的。

主要是敢挖锦衣卫后院围墙的人，应该没几个吧？

李小牙仍在给罗玉洗脑，天赐一个早点让我们回家过年的机会，怎能不好好珍惜呢？

救了数千矿夫的命，炸一百多个私矿，不过分吧？

私矿的矿夫们，也只是暂时失去生计，只要他们没死，总能找到活路的，可以下井的矿夫，还是很抢手的，云南又不是只有大理一个银矿，其它银矿可没有关闭，不必担心一下子冒出一堆失去生计的矿夫会造成动荡……

罗玉被说服了，招来了返回报信的亲卫，令他即刻返回赵州，快一点上山，让矿洞“自然坍塌”。

李小牙笑了：“矿洞坍塌都是石洪引起的，您说是吧？”

罗玉没好气的道：“不然呢？”

“发生这么严重的石洪，需要上报朝廷皇上吗？”

罗玉点头：“发生如此严重的石洪，当然要上报。”说着意味深长一笑：“你立了那么大功，老夫怎么说也要上奏为你请功。”

李小牙急忙摆手，谦虚的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大家的功劳，没有您的威望，没有大理知府的配合，我一个人能成什么事？”

罗玉愈发欣赏李小牙了，不急不躁不贪功，目光足够长远，可以说深谋远虑，虽然也有毛手毛脚，弄巧成拙的时候，但补救很及时，应变能力极强，可惜出身锦衣卫……

“你要是文官就好了。”

罗玉曾举荐过王守仁等后辈，如今都受到了朝廷重用。

“我要是文官，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罗玉捋着胡子笑了，说的也是，这小子是作为督监来的，朝廷当然不会派文官来督监文官……

李小牙看着罗玉书案上厚厚的卷宗，好奇问道：“老大人，这些都是什么公文？”

罗玉微笑道：“什么都有，你可以自己看。”

“我能看？”李小牙拘谨的道：“不会掉脑袋吧？”

罗玉讳莫如深的道：“别人不能看，但你是钦差，原本就是被派来督监制约老夫的，你当然能看。”

李小牙缩了一下脖子：“我哪敢督监制约您。”

罗玉呵呵笑道：“你先看看，有些事，老夫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小牙翻看起来，卷宗全是云南各府官员呈上来的，除了待批示的军政要务公文，还有一些云南各府积案的卷宗。

巡抚巡按职能大同小异，但巡抚不论是官阶亦或权力，都比巡按大太多了。

巡按只能监察巡视地方，发现问题上报朝廷，并无实权，钦差巡按权力稍大一点，巡抚就不同了，巡抚有节制地方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之权，简而言之，罗玉现在是云南的最高行政长官，实际掌握着云南的军政大权。

云南目前没设总督，罗玉名为巡抚，实为督抚，虽然没有虎符，不能直接调兵，但只要咳嗽一声，实际掌控云南都指挥使司的黔国公就会出兵。

李小牙翻阅着公文卷宗，发现罗玉在云南可以说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总揽了云南的军政，妥妥的封疆大吏，巡抚不同于巡按，巡抚留在地方的时间很长，为了制约巡抚，朝廷会不定期差遣巡视官，形形色色的钦差御史来到地方，一定程度上对巡抚进行牵制。

李小牙便是形形色色的钦差之一，只负责督监大理银矿事务，等他返京，朝廷又会派来督监土司事务的、督监税务的、督监吏务的……

李小牙翻到了一个案宗，皱眉道：“一位彝族土司跟一位百夷土司为了一片林地，各自怂恿族人争斗，只是伤了十几个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您亲自批示吗？”

正在批示公文的罗玉抬起头，幽幽的道：“涉及土司夷族的事务，若是处理不好，便会引起大祸端。”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不就完了？”

“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查清楚林地归属，才能处置此事。”

李小牙叹道：“这种小事都要您批示，您能累死。”

罗玉苦笑道：“老夫估计要考满才能返京。”

考满？九年吗？李小牙暗暗咂舌，罗玉都六十出头了，等考满返京估计快七十了，断然不可能再下到地方当巡抚了，考选御史的巡抚考满通常都能留督察院，但一把年纪的罗玉，估计已主持不动督察院的事务了。

李小牙翻阅着云南各府的公文，不时询问罗玉，罗玉也是知无不答。

罗玉批阅公文的时候，偶尔也会询问李小牙的意见，年轻人处理事情，有时候会过于武断，但有些事就是需要快刀斩乱麻，亦如大理银矿的事，他因为处理得太谨慎，导致迟迟没有进展，李小牙来了之后，大理银矿的麻烦，一下子就解决了……

深夜，李小牙告辞离去。

守在书房外面的程罗二人，都快睡着了。

马车上，罗奔问李小牙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南京？”

“快了。”李小牙神秘一笑：“只要等白崖一带剩下的矿洞都坍塌了，我们就能返回南京了。”

罗奔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一出来便是数月，再不回家，后院都要失火了。”

“后院失火？”李小牙笑了，摇头道：“不会的，我见过嫂子，没有男人会打她主意的。”

“……”

程白羊偷笑道：“罗兄担心的是二房。”

“二房？”李小牙讶异道：“罗兄，你什么时候纳的二房？”

罗奔轻咳两声：“前不久。”

程白羊笑着道：“罗兄的二房是他一个远房表妹，父母双亡，前来投奔他的，罗奔很照顾这位表妹，照顾了两三年后，终于把表妹照顾到床上去了。”

“……”

李小牙鄙夷道：“禽兽！”

“……”

罗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禽兽就禽兽，总好过禽兽不如吧？

第243章 启程返南京

三天后，大理赵州白崖一带发生的石洪伤亡统计出来了。

六十三个私矿被石洪埋没，九名矿夫失踪，十三名白崖附近的村民上山失踪，除此之外，没有人员伤亡了，悄悄留下的矿夫以及冒雨上山的村民，全是一些打歪主意的，结果就这样被永远的埋在山上了。

范围如此大的石洪，仅失踪二十余人，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下山的矿夫们，仍心有余悸，他们很感激官府派人上山通知逃难，特别是被淹没的私矿矿夫们，全暗自庆幸，幸好听劝下山避难了，否则就被石洪淹没了。

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真是厉害，竟能预见蛟龙入海，一定是神仙下凡转世，前来搭救众生的。

而此时，救苦救难的转世神仙，正笑得一脸阴险。

罗玉派出去的亲卫全都回来了，白崖一带余下的矿洞，大都因为“走蛟影响”而坍塌了。

“大理的私矿差不多全瘫痪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你何时返南京？”

“明天就走。”李小牙看向罗玉，询问道：“您呢？何时返昆明？”

罗玉淡淡一笑：“过几天，老夫毕竟是巡抚，大理发生天灾，老夫要将灾民妥善安置后，才能安心返回昆明。”

李小牙问道：“知府大人晚上在府衙设宴，您会来吧？”

“当然。”

“那我先告辞了。”

“好。”

李小牙离开巡抚别院，领着麻子等人在大理城采购土特产。

云南的土特产太多了，市场上全是奇奇怪怪的山珍，李小牙买了一堆干菌，全是生吃都没事的菌子，并买了数十件精美夷族银饰。

一向抠搜的麻子，也买了几件昂贵的镶银玉饰。

李小牙看向经常说要换娘子的麻子，笑道：“给你娘子买的？”

麻子老脸一红，死鸭子嘴硬道：“我会给那个婆娘买东西？我这是给俩儿子买的。”

“你儿子戴发簪？”

“……”

李小牙斜眼：“插哪里去？插皮雁子里吗？”

“……”

肥猪也给自己娘亲姐姐买了几件贵重银饰。

程白羊也很想给爱妻买一点银饰，奈何囊中羞涩，只能羡慕的道：“你们可真有钱。”

罗奔也很讶异，李小牙生财有道，家财丰厚，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的人都知道，但没想到他两个亲卫，也如此财大气粗，买下许多贵重银饰，眼都不眨一下。

麻子嘿嘿一笑：“我是跟着老大，赚了一点银子，哪里有钱。”说着瞟了一眼肥猪：“不像这小子，家里开了十间肉铺。”

李小牙知道程白羊是妻管钱，罗奔是出门不带钱，于是抓起一把银饰，分别塞到两人手里：“这是我送你们的，回去送给嫂子。”

“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推拒一番后，还是欣喜地收下了。

李小牙欣然一笑，大明一半的白银产自云南，大理的银器天下闻名，来到云南，若不买几件银饰回去，岂不是白来了？但这次的差事，基本没有油水，他只能自掏腰包补贴一下兄弟们了……

云南盛产药材，李小牙打算购买一批药材回南京，将差旅费给赚回来。

满载而归的李小牙等人，回到民宿。

李小牙不舍的看了一眼大象笨笨，虽然很想将笨笨带回南京，但大象走得太慢了，很耽误行程，原本一个月就能回到南京，要是带上一头大象，估计要多走一个月，笨笨可能也适应不了南京的气候环境。

李小牙决定将笨笨送给塔依果，不管她是留是卖，笨笨终究还是留在云南更好。

下午的时候，左绅派家仆送来了一个礼盒。